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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干的!
“随便做出承诺,对人对己都是不负责的行为。”卫央皱眉说道。
“我只是答应尽我所能不让华家卷入危局之中。”穆安生坦然应道。
“华家明明已在局中,”卫央似笑非笑,“你对人家姑娘心中有愧,就想要从其他方面补偿。”
“老师说笑啦,华棋桐年纪轻轻便背负沉重使命,我也只是境遇相仿之下有些同情罢了。”穆安生苦笑。
卫央瞄了学生一眼,“今天城门发生的事情,你理应稍缓片刻,等太子赶到后居中协调才是上策。”
“不过老师还是认同我的作法。毕竟,”穆安生笑道,“退一步越想越气,忍一时越想越亏。合情合理的回应,只争朝夕。”
卫央没有否认,淡淡说道,“对方之前的行动还停留在警告阶段。如今矛盾已经公开,这后面的手段只怕不会再与血缘亲情有关了。”
“老师的意思是?”穆安生问道。
“如今的朝堂上,文臣言官大部分都是信王一党,刀笔销骨众口铄金,太子的风评每况愈下可见一斑。”卫央说道,“如今你担了职务,以末尾五品亲王的身份位列金殿,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放大。以前的放下不提,以后做事要多思多想。”
“邹师伯在常山世子处讨来的开矿文书合情合理,至今尚未有人将陈仓黑骑与焉知山联系到一起。晋桓将军虽然心细,被调往幽州大营暂代主将后也没有心力追查。”穆安生略加思索后说道,“只是父皇的心思实在难猜,我总觉得他全都知道。”
“居上位者,自然掌握各种强大的力量,其中一项便是消息渠道,更何况是坐拥江山的帝王。野史中的昏君国主被臣子欺瞒被妻儿诓骗,实在可笑。”卫央正言说道,“面对皇帝时,你可以有心算无心,可行动上却要时刻忠诚。”
“学生明白。”穆安生仔细品味着老师的话,忽而苦笑道,“老师尊重皇权,却没有分毫敬畏。为何对学生又有那样的期许呢?”
卫央飘然离去,良久后传来一声轻叹,“因为她喜欢。”
督察院左右两位都御史牵头写了一份弹劾宁王的折子。陛下近来对这位六皇子颇为爱重,几位御史做好了碰钉子的准备,未曾想折子气势汹汹的递进内阁后竟没有激起一点水花儿。
夏国历朝一向重视谏言,虽说督察院此次行动的动机不纯,可奏折所述之事也不全是子虚乌有,陛下这不予理睬的态度着实反常。
“各位大人怎么看?”左都御史顾宪成面带愠色。
“陛下偏私。此事既已提起,就不能含含糊糊的放下。”右都御史高攀龙说道。
“宁王殿下中秋之后即将前往雍州,陛下忧心边境战事,或许是不愿在此时多生枝节吧。”下方一位年轻御史小心说道。
“朝廷选派官员,考量的是德才兼备。古书有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雍州监军兹事体大,宁王殿下即便精通军务,若没有畏惧法戒之心,依然不能胜任此职。”顾宪成正气凛然的说道。
“先前准备联名上书时严遂不愿附议署名,可私养府兵等违制之事由兵部出面最为名正言顺,这接下来只怕由不得他躲清静了。”高攀龙捻须说道。
“李叔良一案大部分罪证都是由兵部提供,如今想要明哲保身,太晚了。”顾宪成冷笑说道。
金殿朝议接近尾声,掌印太监怀恩重复一遍,“有本上奏,无事退朝。”
文武百官中有一人出列,朗声说道,“臣兵部尚书严遂有本要奏。”
皇帝想起前几日内阁呈上来的联名奏折,脸色微微一沉,“严尚书还是要议雍州监军一事吗?”
“此事由陛下钦定,微臣不敢妄言。”严遂躬身说道,“宁王殿下英武过人,确为不二人选。只是近来有些传言涉及殿下,所述违规越制之事又属于兵部管辖,所以微臣不得不调查详实,呈报陛下。”
“既然是传言,难免夸大其词。”皇帝不咸不淡的说道,“西境战事稍息,趁此喘息之机,行台调度和屯垦戍边等诸项事宜要抓紧办。你们兵部责任重大,就不要把精力分散至捕风捉影的些微琐事上面了。”
严遂怎会听不出陛下话中的锋利,可老尚书有自己的苦衷。督察院几位御史的撺掇自不必说,信王殿下又托人捎来口信,言辞越发严厉,严遂也只能头撞南墙表忠心了。
左都御史顾宪成走到严遂身旁,躬身说道,“严尚书所奏之事,微臣附议。”
信王缓步出列,站在两名大臣身前,“父皇,严尚书所奏之事,应天城里确实有不少议论。儿臣以为,宁王需当面陈情,若真是子虚乌有,也可以堵上传言之口。”
被两名二品大员一同参本,穆安生站在宗室末尾,眼睛瞧着身前相王臃肿的后腰,仿佛事不关己。
相王忽然侧身,转过头低声说道,“真是你小子干的?”
穆安生瞧着相王肥胖的脸庞,苦笑道,“相王叔,大家正瞧着这边呢。”
相王圆脸上一双细长的眼睛盯着穆安生琢磨片刻,回身出列走到殿中,“皇兄,臣弟有话要说。”
“相王对此事也有看法?”皇帝略感惊讶,自己这位幺弟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留居封地逍遥快活,有一两个月按例回京上朝时也是闷着葫芦,不被点卯从不开腔。
“臣弟的封地益州毗邻雍州,近年来有许多西境百姓因不堪战乱涌入益州,臣弟巡境时也曾亲眼目睹,凄惨景象常令臣弟食不甘味。”相王说的声情并茂,只是肥胖的身躯降低了说服力,群臣末尾处传来几不可闻的轻笑。
皇帝却面露郑重之色,示意相王继续陈述。
“前有戎凉偷袭灌城,幸亏幽国侯拼死力保,使益州百姓免遭灭顶之灾。”相王的声音变得低沉,“西境悍敌带给边境军民多么恐怖的心理压力,久居中原的人们根本无法想象,更不会在意边境百姓中流传的那句话,居狼山前塔公草原,凉骑无敌。”
“无敌?如此狂妄。”泰王冷声说道。
“翻过居狼山脉,便是一望无际的塔公草原,戎凉善于骑射,奔袭冲锋在广袤草原上确实难以抵挡。西境军虽然战力强劲,也会竭力避免在地势平坦的草原上与戎凉骑兵直接碰撞,细细算来,凉骑无敌也不算狂妄,我大夏军队还真没在骑兵作战上讨过什么便宜。”相王忽然抬高声音,“直到陈仓城门轰然倒地,千钧一发之时神兵天降,在戎凉自以为长生护佑的草原之上,用戎凉最引以为傲的骑兵冲锋,以十人之众碾碎千人凉骑!边境百姓苦盼王师驾临,那一晚,大夏胜的酣畅淋漓!皇兄,此等伟绩,当赏!”
相王的声音戛然而止。旌旗猎猎前战鼓声声、残阳如血下壮志凌云,文武百官或心生向往或噤若寒蝉,煌煌天威的太和殿中悄无声息。
良久之后,太子踱至殿中对着皇帝深深一礼,回身温声说道,“宁王,真的是你嘛?”
穆安生低叹一声,移步出列谨声说道,“儿臣远离朝堂疏于礼法,草率行为令父皇烦忧,还望恕罪。”
大殿哗然一片。
陈仓黑骑的英勇事迹从雍州传到应天,越传越邪乎。很多人推断是因为边境军民被戎凉铁骑蹂\\躏已久,心中期盼强者解救,便杜撰出了这一段虚幻故事。没想到传闻中的当事人竟然承认了。
情势反转,严遂和顾宪成杵在原地进退两难。
“宁王好算计啊。刚才追究违规越制的时候你默不出声,如今变成论功行赏时你便急匆匆的跳出来了。”泰王冷笑说道,“本王倒想问问,此事如何证明?”
“峨门比不上麓院精学善辩,却五花八门兼容并包。承运略通骑术,闲暇时带着府中侍卫操练,没想到途径陈仓时便用上了。”穆安生谦虚的说道。
“陈仓黑骑一招一式全出自峨门九式,我相信宁王的话。”太子说道。
“口口相传皆是传闻,无人亲眼见到。峨门虽然凋零,也并非只有宁王一人吧。”泰王硬着头皮说道。
“承运,可有目击证人?”相王问道。
“有几千人呢,可惜都是戎凉官兵。”穆安生微笑说道,“夏国只有一轮明月可证。”
“宁王赴雍州监军一事,众卿还有异议吗?”皇帝缓缓问道。
信王向准备争辩的泰王抛去一个眼色,垂手归入宗室之列。眼瞅着主子鸣金收兵,严遂与顾宪成也只好灰溜溜的退下。
散朝后,信王叫住了气呼呼走下台阶的泰王。
“承泽,以前顺风顺水惯了,偶尔吃瘪便这般沉不住气了吗?”信王劝道。
“二哥,今日逆着父皇的心意强行挑起此事,兵部与督察院联手发难父皇也清楚背后指使之人。心中必定不喜。”泰王瞧瞧四下无人,忿忿说道,“结果宁王不仅丝毫未损还平添了几分威名。这老六看着不伦不类的,怎么揉捏起来如此费劲啊。瞧着太子那张得意的脸我就上火。”
“承泽,沉住气。”信王说道,“经此一事我隐约察觉了些什么,你觉不觉得,这父皇的心意。。。”
“二哥,你想说什么?”泰王不解。
“太子危难之时,宁王雪中送炭。父皇确实爱重宁王,于是众人眼中的东宫也仿佛有了回暖之机。”信王若有所思的说道,“可父皇爱重宁王,真的是对东宫的爱屋及乌吗?”
“父皇对老六。。。?”泰王惊讶的说道,“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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