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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四十八小时(1)
庄杉回到房间后,再次打开了先前匆匆挂断的语音聊天。对面是他堂哥的小女儿,今年刚10岁,算是庄杉看着长大的小孩。
庄诺诺顶着两个小揪揪和两团蜡笔小新似的胖脸蛋出现在视频里,声音又甜又软,“小叔!”
庄杉不由微笑了起来,“诺诺,这都几点了还不睡觉?”
庄诺诺小盆友笑嘻嘻,一点儿也不怕家里这个表情最冷淡、爸爸最有钱的小叔,撒娇满级地说道,“我舍不得挂嘛!我知道叶子叔叔今天和你在一块呢!”
这小朋友,虽然有个人人艳羡的三金影帝小叔,却另辟蹊径地从小就喜爱小叔的“仇敌兼竹马”,成日缠着庄杉要唐怜烨的签名和海报。之前他俩那么僵,庄杉又怎么会去要这些?全都是让唐元偷偷弄的。
现在他们刚弄得不欢而散,听到这个名字,庄杉就很有些不得劲。而尽管他对表情的管理非常出色,小孩有时候却敏锐许多。他不过是轻轻地皱了皱眉,庄诺诺就糯声问道:“你和叶子叔叔吵架了呀?”
庄杉轻叹了一口气,“没吵架。你快睡吧。”
庄诺诺少年老成地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又要说‘小孩子家家的,什么都不懂’呀?就是这样,我们女孩子才更喜欢叶子叔叔噢!”
“上回叶子叔叔对我说的可是,‘一位讨人喜欢的小淑女会懂得体谅别人有时候不想说的难处’呢。”她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意思却充分表达出来了:就算是小屁孩,也不愿被当成小屁孩对待。
庄杉下意识地皱眉,“上回?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上个月呀。”庄诺诺道,“我到叔公家里玩,叶子叔叔也过来了。”
庄杉有些惊讶。他自大学后就很少回父母家了,多半都是根据剧组需要住酒店或是当地的高档公寓,也不大清楚父母在家里的情况。可如果上个月唐怜烨到了他父母家里,他爸妈怎么没和他说呢?
他心里记着待会儿要问问他妈,嘴上依然叫庄诺诺回去睡觉。
“哦……”庄诺诺糯糯地应了声,却不立马照办,而是穿着粉红兔子的睡衣坐在床上,又转身摸索出了一个棕色的泰迪熊,举着给庄杉看,“这是叶子叔叔送给我哒!”
庄杉愣了愣,仔细看了眼,轻声道:“这不是个旧娃娃吗?怎么还送你这个?”
庄诺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可叶子叔叔说,这是你以前送给他的礼物呀。”
庄杉手指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我送的?”
遥远的记忆里,这才缓慢地浮现出了那副景象:插着“10”蜡烛的蛋糕、戴着发卡的金发小孩、自己递过去的玩具熊……“这都多少年了?”他不禁失笑,“这么旧的娃娃你也放床上。”
庄诺诺撇了撇嘴,埋怨地瞥了他一眼,“不好这样说的呀,你看,”她把玩具熊举得更近了,“这个可新了。”
的确保存得很好,看起来虽然是个旧娃娃,模样却依然漂亮、干净。庄杉心情有些复杂,问道:“他怎么突然要把这个送给你了?”
“嗯……”要期盼一个十岁的小孩把什么细节都记着肯定是白搭。庄诺诺想了半天才模糊道,“好像是……他过来和我们吃下午茶,然后叔公说了什么……‘相亲’‘结婚’之类的。”她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漫无边际地又说到了最后,“反正就是我回去的时候,他问我要不要玩具来着。除了这个,他还送了我好多新玩具的。”
“又说那事儿?我都说我有在意的——算了。”他不愿和一个孩子说太多。庄杉沉思了会儿,却也不知道这之中能有什么关联——或者说,他根本不敢也不能往那方面去想:唐怜烨从小到大都受女生喜欢,自己还爱撩妹,谈过的恋爱估计能成排。
“你快去睡吧。”庄杉催促道,“我这两天要录制节目,过几天回来看你。”
庄诺诺“噢”了一声,又觍颜凑上来撒娇,“那小叔给我唱首摇篮曲么~”
“什么摇篮曲啊?”庄杉没好气地笑一声,“找你爸去。晚安。”
庄诺诺撅着个嘴,却还是乖乖地说了“晚安”。
——
节目录制了三天,中间没有再出什么波折,接下来就是后期的活儿了。唐怜烨接下来依然工作轻松,把能推的都推了。拍摄的时候他倒显得挺正常的,不是明着怼就是暗着捧,可一出摄像头,他就立马摆出了比庄杉更面瘫的高冷样,一副大黑超时刻不离脸。拍摄结束后,他也迅速离开,等庄杉忙完回到房间的时候,他人已经上了回国的飞机了。
庄杉拿他没办法。他的这部电影刚在这边上映,他得和主创团队一块去再宣传几天,之后还要去自己真人秀的场地再做确认,恐怕接下来,到录制真人秀为止,都没有什么再见面的机会了。
他看了微信里依然毫无动静的橘猫头像一会儿,便把手机往刘坚怀里一抛,轻叹了口气。
杂志的造型师正在给他打理发型,以便待会儿他拍摄一期时尚杂志的封面。他20岁那年拍摄的一部电影在国内外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在国内拿了一个最佳影片、两个最佳男主角提名,在国外斩获最佳视觉效果与最佳艺术指导,以及最佳外语片提名,个人也有一个最佳男主角提名。
如果说,之前他拍摄的电影只是在国内引起了水花,而这部电影的大爆,就直接让他在国外也打开了知名度。不少外国人说不出他的名字、也认不出他的脸,却能在看到他海报的瞬间,想起来这位“大侠”与那部电影。
他的逼格保持得高,今年已经谈下了一款一线奢侈品的男装线全球代言,很快就要进行官宣。能上这期全球知名“时尚圣经”的封面,也是因着这份代言的缘故。虽然不是九月、十月刊,但业已是国内同期生中担过的最好的杂志封面了。
庄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半晌,便用眼神瞟了一眼刘坚。后者立马会意,让他们团队自己的造型师上前和杂志的造型师交流。
他们杂志这边是在努力地把庄杉往这里的审美整:眉眼修得更加深刻,修容使用的阴影更深、面积更大,整体肤色也往深里调了一度。好看是好看,却不像庄杉本人了。
虽然这种情况是常有的,可庄杉向来信奉自己长什么样,表现出来最好就是什么样,便让人去和他们沟通。
过了会儿,就有人来和他们解释,说如果不按他们设置的这样,看起来就不大像那部电影里的形象了。不说其他,尽管表面上看起来挺有礼貌,但这个意大利籍的创意总监所用的词汇与语气却显然高高在上——或许他就是仗着他们这群人不会懂得意大利语,而翻译也不会把他的语气全盘照搬。
庄杉有些好笑,让翻译停下,直接自己交流,“《天桥》是全世界最著名的时尚杂志,我们众所周知。”他用的是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十分地道。
对方迟疑了一会儿,才带着点儿惊讶点点头。
“而您是新上任的创意总监,在业内被冠以‘鬼才’的美名。”对方笑了起来。
“而您最为人称道的,就是敢于用超脱常规的方式与风格,创造出极富想象力与创造力的作品。”当然这么做的结果也没有一个定数,有时叫人眼前一亮,有时却是能叫杂志主编直接换人的糟糕水准。这个庄杉就不提了。
这人面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些。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动听的称赞永远比直白的否认更容易入耳。正如克雷洛夫的那句“拍马屁的人总会在我们的心里找到空子”,糖衣炮弹总是难挡。
庄杉见人已经动容,便微笑着表露自己的真意,“那么,如果连您这样业内最不受俗套约束的天才人物,也要僵守于西方对华国的固定印象、电影观众对我——la tulipe royal男装代言的固定印象,又怎能凸显出您的特质与天赋呢?”
la tulipe royal是一家历史悠久的法兰西奢侈品牌,尽管拥有漫长的为皇室服务的辉煌过去,却也和大部分奢侈品牌一样,在行经到现代的时候,为自己的品牌注入了时尚与潮流的元素,成了实实在在的商业公司。男装线本身是按20到30年龄段的精英青年定位的,因而并不限于传统,而是以新潮、创新,却也不失古典与高雅闻名。庄杉本人就常常购买这家品牌的皮具与服装,现在成为代言人后,为了保持品牌形象而提出要求也无可厚非。
巴普蒂斯特虽然被吹捧得很是高兴,却也没有立即采用他意见的意思,只沉吟了会儿才道,“我需要和你的造型师再商讨一下。”
庄杉微笑颔首。
刘坚趁大伙儿注意力不再庄杉这儿的时候才凑过来,用惯常的惊艳语气吹捧,“老板,您意大利语也会啊。”
庄杉和唐怜烨那混血是发小,自小就在两家转着玩,和唐怜烨爸爸闲聊的次数不算少,哪里会对这门语言全然不通。先前录制节目的时候,更多的是为了唬唐怜烨玩的,也是不自觉地在拉远距离:小孩子冷战时“我不认识你”的高级版本——“我不熟悉你爸”。
不过这些他是不会对旁人说的,只露出了一个“逼王”的典型微笑,轻描淡写地一句,“你老板我,又有什么不会的呢?”
刘坚:“……”
“没错!”他求生欲望与职业精神满级地赞叹道,“您是坠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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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诺诺小盆友日记》
4月11日 晴天
今天晚上和小叔发视频了,我想要他给我唱首歌,因为上次叶子叔叔说,他唱歌可好听了。可他就是不肯给我唱。那为什么给叶子叔叔唱了嘛!我好生气哦!
我爸告诉我,这个叫做“双标”。
嗯,双标小叔。下回向叶子叔叔告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