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逆流（伏赫）

　　他系好领带，换上黑色的长袍，将紫杉木魔杖擦拭干净，对着月光校正怀表的指针。做完这一切后他静静地坐在床铺上，阿布拉克萨斯正从门外走来。
　　“哦，汤姆，这儿有一封你的信。”他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坐在床上，迫不及待地拆开自己的家信。
　　里德尔扫了一眼信的落款便放在了一边。对于某些人他连假惺惺的伪装都懒得去做，也没有必要。他们视他如洪水猛兽，他也厌恶他们，这样最好，很公平。
　　“汤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阿布拉克萨斯看完了他的那封信，兴冲冲地对他说道，“我父亲暑假想请你去我们家做客！”
　　里德尔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向他请求的？”
　　“我一直有在他面前提到你。我想，说不定他也想认识你呢……”
　　里德尔点点头，却没有太往心里去。一个二年级学生有什么好认识的？无非是应付儿子的借口而已，不过他也正好不想呆在孤儿院里。
　　“你以前好像和我提过，你家不在伦敦。”
　　“我家在威尔特郡的郊区，那里有一大块地都是马尔福的。”阿布拉克萨斯得意洋洋地说道。里德尔隐约笑了一下，但笑意没有到达眼底。
　　“我很想去，但是我要回孤儿院。你知道，那里管得很严。”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阿布拉克萨斯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不屑地说道：“放心吧，不过是一群麻瓜。给他们一点钱就行了，我父亲会帮你解决的。”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阿布。替我向你的父亲问好。”
　　阿布拉克萨斯又自吹自擂了几句，转头看见了他放在床上的擦得一干二净的魔杖，有些吃惊：“汤姆，你今天晚上要出去吗？”
　　“对，我得出去一趟。”里德尔说道，“如果晚上我没回来，记得给我留个门。”
　　“呃，知道了。”
　　里德尔走下宿舍楼，穿过昏暗的休息室，沿着弯弯曲曲的长阶梯走出城堡，来到户外。夜晚的霍格沃茨如同航行在黑暗中的巨轮，无数大大小小的窗灯在海风中漂泊。
　　里德尔裹紧了长袍，呼进一片寒冷的空气。他已经离城堡越来越远，喧嚣如同扩散的的粒子在脑后虚化成风，他的心也越来越平静，仿佛即将前往禁林的并不是他，而是一个毫不相关的灵魂。
　　他远远望见禁林的入口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勉强辨认出那是一个女孩。她低着头，身上披着一件厚外套，针织帽包着她的头，显得格外温暖。此时她正踢着地上的石子，口中似乎还在念着什么，里德尔走近了才听清楚：
　　“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亨德森。”他走到她身后，低声说道。
　　一颗石子轱辘轱辘地滚向远方，女孩回过头，朝他露出一个微笑：“你来了，里德尔。”
　　里德尔的手指微微一动，又松开了。他朝她微微颔首，率先走进禁林用铁栅栏围着的门：“走吧。”
　　他们沿着上次走过的路线前进，穿过一片高大的茂密树林。树干笔直，直入云霄，撑起一片宽阔的黑色树盖。微蓝的夜雾起伏漂移，赫敏哈着气，点亮了魔杖。
　　里德尔发现这个夜晚他非常容易走神，像是被打开了一个开关似的，种种莫名的思绪涌上心头，仿佛忧伤的小提琴，若有似无地缠绕着他。也许是这片森林太过寒冷，总能让他想起无数个独自望着长窗的夜晚，空洞、无助而失望，却又不至死亡，像是凌迟般地在心头一刀刀磨着。
　　“在这儿停一下。”他忽然说道。赫敏惊讶地回过头，却也没有多问。男孩席地而坐，他变出了一把柴火，堆在两人面前点燃。火花跳跃，哔哔啵啵清脆作响。木柴在夜里寂静地燃烧，将他的杂念也一同烧成漆黑的灰烬，随风飘散。
　　猝不及防地，手指忽然被握住了，他蓦然侧头，赫敏把他的手举高了一点，说道：“你的手很冷，里德尔。”
　　的确很冷，如同冰封的湖面，但他并不在意。里德尔突然觉得这个晚上并不适合出行，虽然他不想承认，但那封未拆开的信已经扰乱了他的思绪。他当然不会在意那群人，他们不配分走他的注意力……可一想到圣诞节假期和暑假他又将回到牢笼里，回到那个没有温暖和魔法的险恶之地，他就有点难以控制自己的恶意。
　　“怎么了？”赫敏察觉了他的不对劲，“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没什么。”
　　赫敏“哦”了一声，没有再问，虽然她不觉得对方什么事也没有。火柴哔哔啵啵地燃烧着，火光在他们的脸颊上跳跃。赫敏想起他刚才点燃火柴的娴熟的动作，这显然不是第一次。一个巫师应该不会懂得这些。
　　“你有没有很讨厌的人？”男孩忽然问道。
　　赫敏正在胡思乱想，听到这句话时愣了一下，摸不清他的用意，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我想，每个人都会有自己讨厌的人。”
　　“所以你也有。”这是个肯定句。
　　“呃……我不否认。”
　　“你为什么讨厌那个人？”
　　“他经常找我和我的朋友的茬，”赫敏想也不想地说道，“而且说话很过分，各种思想都和我们不对路。”
　　“听起来你像是在说我。”里德尔瞥了她一眼。
　　“当然不是，”赫敏马上否认，“你并没有经常找茬，里德尔。”
　　“阿布拉克萨斯？”
　　“呃，也不是……”赫敏有些无力，她当然不能告诉他那个人到底是谁，这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他肯定会以为自己疯了，“这个人你不认识，不过你以后会认识的。”
　　里德尔若有所思。“就像那天你说的那两个小男孩一样吗？”
　　“……是的。”赫敏不得不承认里德尔的直觉非常敏锐，“好吧，那么你有吗，里德尔？”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回答道：“我有很多。”
　　赫敏等着对方的下文，可他似乎已经说完了，静静地闭上了眼。
　　风声停了，只余下火星跳跃的清脆声响。月光洒落在他们长长的巫师袍上，里德尔又很快地睁开眼，站起身，熄灭了火。
　　“走吧。”

　　在禁林深处，他们又遇见了马人。这次后者没有像上次那么兴师动众，只跑来了几个马人带领着他们往前走。之前见过的那个马人首领并没有出现。
　　马人们走得很快，赫敏和里德尔吃力地跟在他们身后，脚全冻僵了，雪地靴上沾满了潮湿的泥土。
　　“是你们的首领让你们来的吗？”里德尔问道。其中一个马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有一双湛蓝的眼睛。
　　“不，是星象和预言。”他平静地回答。
　　赫敏和里德尔对视了一眼，后者转过头再次问道：“那么，你们是早就知道我会来吗？”
　　“首领上次说过是三个月后。”马人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他们一路沉默，马人们一声不吭地带路，赫敏和里德尔也觉得气氛压抑，可谁都不想先开口，似乎说话是一件比走路更疲惫的事。这块地的树林格外稀疏，露出了一大片明亮的星空。他们能看见那深蓝中划过的乳白色的闪烁光带，那是美丽的银河，无数恒星周而复始地运转，预示着捉摸不定的未来。
　　或许在马人眼里，这一切都不奇怪。他们会来到这里，去寻找蛇之钥，这一切都暗暗循着命运的某条轨迹，通向注定的结局。
　　但是蛇之钥到底是什么？赫敏漫无边际地想着，那一定是和密室有关的东西，但密室并不在这儿……不过这里确实有些秘密，从那群马人的表现来看。
　　马人们停住了脚步，分散开来，给两人让出了一条通道。那个蓝眼睛的马人指着草地上的一块突兀的坚硬石板，说道：“就是这里了。”
　　他们一同走到那块石板前，发现上面雕刻着一个巨大的、繁复的蛇形图案，看起来像是斯莱特林的学院徽章，但又有些许不同。里德尔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抬起头：“你们进去过吗？”
　　“只有符合条件的人才能进去。我们不是。”一个马人说道。他们抛下这句话就哒哒哒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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