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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柳京作为一朝之首都，是赤｜裸裸的一线城市，车多人多灰尘多。里面的生态环境是绝对不好的，但架不住这是皇帝大哥的老巢，每年怀着“京漂”梦的读书人一批一批跑来送死，劝都劝不住。一帮子舞文弄墨的文人，在自己老家都是人中龙凤，在朴实的劳动人民眼里从里到外都镀了金，金钱在他们眼里都是粪土。但是到了柳京，这帮知识分子突然意识到除了自己周围还有好多“人中龙凤”。
有的人比自己厉害一点，有的人比自己厉害好多，但无论如何，大家都闹哄哄挤在一起，像个鸡圈。“人中龙凤”们还发现手里没一两把粪土一样的金钱真是过得生不如死，住得挤，吃得惨，但是好在他们有诗和远方，所以能够心甘情愿忍受眼前的苟且。
每当路过富人区，“京漂”的读书人总会很感慨，心说什么时候才能住在官员府邸，入得朝廷为国效力。不过转念一想，人生三大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起码是满足了一样——柳京老乡太多，都是“京漂”战友。
这些东西，住在富人区的夏香香哪里知道，在她眼里全世界都是鸟语花香，风景如画，谁叫她的全世界拢共也就一个镇山王府加一个尚书府。
同样，“精忠报国”每天从夏香香的“全世界”路过，也不会意识到柳京还有夏香香这种奇葩。
“喂，‘精忠报国’，柳京有多大？”北市茶寮内，夏香香牛饮三大碗凉茶。
“我不叫精忠报国，我叫温书，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
“我叫美女啊，不是跟你说了嘛。”
温书神情复杂得看着面前对柳京一概不知还恬不知耻自称美女的丫鬟，他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此人，但总也想不起来。
“你真是在王府做事的？”
“你都亲眼看见我从王府出来了，还能有假？”
能用你这种丫鬟王爷王妃还真是心大，温书把这句话咽下没说。
“那你真的会替我转交书信给绿枝？”
“这是自然，我是世子妃的贴身丫鬟，跟绿枝熟得很。”
上次弘松就被骂惨了，鬼才会拿书信给绿枝那个文盲，夏香香将这句话和着第四碗凉茶咽下肚。
“可那日王府回门，我远远看过，应该是没见到你呀。”温书还是满腹狐疑。
“你眼里只有绿枝哪里看得到别人，我问你，你还记得世子妃长什么样么？”夏香香口气很随意。
这倒是把温书问住了：“嗯…...在下只依稀记得世子妃样貌平平，别的不记得了。”不只是他，那日回门的围观群众基本都忘得差不多了，不然哪里有夏香香坐下喝凉茶的机会，太平楼早就插播最新话本了。
夏香香一口气哽在心口，再灌一碗凉茶嘀咕：“什么世道。”
“今日你出府就是在柳京乱转？”温书抛出第二个疑惑，“就算如此，为何需要我做向导，你对柳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世子妃要人伺候嘛，我打小伺候她。她不出去，我如何能出去？”睁眼说瞎话夏香香是好手，“今日王妃赏我休息，肯定要出来好好玩儿咯。”
夏香香的话，温书一个偏旁部首都不信，但因为他长期的骚扰，王府下人包括弘松在内都避他不及，如今只有这个奇怪的丫鬟可以死马当活马医。一天的向导，换转交书信，这个交易他只有暂且应下。
“那你想去哪里？”
“嗯……都可以，你安排。”
头一回出府，夏香香觉得哪里都新鲜，那去哪里不都一样？温书有些为难，他想了半天，决定还是先不带这丫鬟出富人区好了，走太远也没必要。加上这又是个女人，胭脂水粉金银首饰，虽然不一定买得起，但逛肯定是喜欢的。一通思索，最后温书决定带夏香香去东市瞅瞅。
也就是因为温书这一念之差，直接导致午饭后出门逛街的尚书夫人陶芊芊几乎惊得昏厥过去。
“停下，停下！”
平日端庄的陶芊芊急急忙忙掀开轿帘，见了鬼似的朝后看。一众家仆正要顺着主人惊惧的视线望去，陶芊芊急中生智立马制止：“不准回头！”
别人可以不认识夏香香，但尚书府的人，谁不认识？若看见已婚的行走木头如今不但能走能跳有说有笑，而且还跟一个陌生男子呆在一起，这话传出去王府和尚书府脸面可都没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仆人们还是硬生生把自己脑袋卡住，不再往后看。
“你们先回府，谁都不要跟着我。”陶芊芊下达指令。
“是，夫人。”不知道夫人今天做什么妖，下人们听话行动。
“我说了不准回头！”
“可是夫人，回府就得掉头啊。”一名轿夫说道。
“那就绕路！”陶芊芊不耐烦，如今王府和尚书府是同坐一条船，王府那边有明确的意思，就是夏香香不傻的事情不能声张，他们现在正在“搞大事”，不能因为这个事情被推到风口浪尖引人关注。
下人的嘴很难说，管得严还好，管不严的也有很多。何况尚书府后院本来就是勾心斗角之地，无间道小厮丫鬟太多，单单今天这出行队伍里，就混了好几个姨太的眼线。平日陶芊芊是扛把子，对此压根儿不怕，间谍也有间谍的用法。但如今她还真不敢冒这个险。自从知道亲家要造反，陶芊芊胆子小了许多。这样对比起来，看到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大胆的夏香香，扛把子夫人心急如焚。
“夫人，可绕路也要掉头才能进那个巷口啊。”
陶芊芊伸长脖子，见夏香香同那不知名男子正站在一个小摊边挑东西，赶紧下令：“你们给我倒着抬轿，然后拐进去，总之不准回头！”
神经病。
轿夫与丫鬟们心里决定，回去跟各自效忠的姨太汇报时一定要好好说说这事。
但无论如何，主人的要求还是要老老实实照做。丢脸就丢脸，反正丢的也是尚书府所有人的脸。
如此，街上的老百姓觉得今儿真是瞧了稀奇，目瞪口呆看着尚书府的轿子一路倒着走了好长一截，最后才拐进一个巷口离开。这大白天的，有病吧，倒着抬轿干什么，养生啊？
百姓们下意识寻找那提前下轿的尚书夫人，却见她用精致的扇子挡着大半张脸，鬼鬼祟祟躲到一边好像在观察什么。
果然有病，百姓们心道。
然而陶芊芊此时全部心思都在夏香香身上，根本顾及不了那么多。当初夏榆林三弟媳因为夏香香傻掉伤心过度而下线，接着没多久夏榆林三弟头像也灰了。无父无母的夏香香就顺手过继到了大房的夏榆林与陶芊芊手里，陶芊芊作为夏香香名誉上的母亲，本来吃好喝好快乐无边。但自从夏香香与朗嘉石说定亲事，这个假傻子总是间接折腾自己，而且这力度一天比一天猛。
人群中，夏香香与那位不知名的书生说着什么，陶芊芊看在眼里觉得分外刺眼。丢人，太丢人了。都已经结婚了，还跟外男出来逛街，这还不够还穿着丫鬟的衣服，成何体统？除开这些，陶芊芊更加在意的是那名书生的身份，满心只有宅斗知识的她觉得此人是夏香香姘头的可能性极大。
天哪，夏府怎么出了夏香香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居然在外面勾搭野男人，我看她的生父不是三弟应该就是夏榆林那个播种农民吧！对，当初也不该让那只会爬床的绿枝去伺候夏香香，都把她伺候成什么样了？
“老板，这个拨浪鼓多少钱？”
“哟，给孩子买啊？”
什么，孩子都有了？什么时候的事？绿枝这还真是名师出高徒啊！陶芊芊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智商欠费的程度和夏香香有得一拼。所谓关心则乱，平日后院一人单挑十八个姨太的陶芊芊风光无限，但碰到夏香香这个巨大的变数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胡说，给我男人买的。”夏香香一本正经。
哦，给女婿的。暗处的陶芊芊心下大镇定，她深吸一口气，不禁问自己这是怎么了？平日也不见自己这么笨，一定是夏香香的错。
这边是淡定了，但那边却淡定不了。
小摊贩王二麻子一脸狐疑得看着站在夏香香身旁的书生：“给你买的？”
温书连退好几步：“误会，误会，在下是清白的。”
嗯？听着好像哪里不对，夏香香握着拨浪鼓想着。视线落到鼓面上，只见上面画有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全身像，这倒是有些奇怪，拨浪鼓不是给小孩儿玩儿的么，画这种干什么？
见夏香香一直盯着鼓面，王二麻子解说道：“此为柳京十二少的尚书右仆射公子，当然，这里还有其他的公子。”
说罢，顺着王二麻子的右手望去，只见摊位上排了一排的拨浪鼓，满打满算刚好十二个。
“这是为什么？”
“哎，送给小孩玩儿，讨个吉利，谁不希望自家小孩玉树临风才华横溢？”王二麻子笑道。
夏香香又看见摊位上摆着几个人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有些眼熟：“这是什么？”
“哦，这些娃娃是一套的，王府回门套装。你瞧，这个是世子爷，这个是世子妃，这个是王妃，这两个是那日随同的小厮丫鬟。”
“世子妃长这样？”夏香香指着其中一个人偶。
这王二麻子倒也老实：“其实不是的，大家都记不太清具体样貌了。我悄悄跟你说，这模样是比着陈家沟的张寡妇做的，那张寡妇长得也不错，一双桃花眼生得贼勾人。”
说完王二麻子还一脸猥琐得舔舔嘴唇，温书被恶心到又连退三步。
夏香香心情五味杂陈，突然有些后悔今天私自跑出来了，无知是福，她为什么不在王府里做个快乐的小白痴。
“那堆女人是什么？”夏香香指向另一个组合套装。
“哦，那是夏尚书的十八姨太。”王二麻子说道。
“你做这些东西不怕被打么？”夏香香问得很诚恳，因为她现在就想打他。
“怕什么，官员一般才不会来我这儿呢，真要来，我给这些娃娃当下换个名字不就好了。十二少也有做成娃娃，和十八姨太混一起我能编成一组春宫图。”
“你闭嘴吧。”夏香香嘴角抽搐。
“那你要哪个？如果都看不上我这儿还有珍藏版后宫嫔妃套装，一般我不随便拿出来，怕被杀头。”
哦，你还知道会被杀头，温书抖开自己写有“精忠报国”四字的扇子给自己扇风降温。
夏香香想了想：“不要了，我还是给我男人买糖葫芦吧。”
王二麻子暗自咋舌，心说这女人嫁的是汉子还是儿子？不及细想，夏香香扬长而去，温书却迎上来急忙掏钱：“我要一个这个。”
见这书生指着世子妃贴身丫鬟的人偶，王二麻子也懒得问，麻溜得收钱给货。拿到人偶的温书小心翼翼揣进袖里，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赶紧跑开去追夏香香。
“这一组我全买了。”
哟，生意真好！王二麻子熟练得将人偶包装好，递给面前衣着不凡的贵妇：“请收好。”
“嗯。”陶芊芊矜持点头，可惜身旁没有丫鬟，只有她自己去接东西。
提着沉重的盒子走在路上，陶芊芊盘算着今晚回去要给那十八个娃娃全部扎针下降头，越想越开心，仿佛看到后院的十八个姨太跪着管自己喊娘。她用扇子掩嘴轻笑，一双眉眼弯似月牙，好似重回少女时期，既温婉又俏皮，少了几分扛把子夫人的沉稳老练。然而等看见夏香香同温书走进一家酒楼，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是连饭都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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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一直没有更新，工作比较忙，有时间我就会写的！
我今天突然发现夏香香有三个妈
一个陶芊芊
一个曹雅芝
一个绿枝
啧啧，母爱如山
感谢MAG的地雷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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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