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随流水趁桃花

　　八月暑气消退，秋高气爽，距离李泽川他们卖冰碗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爹爹、娘亲你们快点，再不快点就要迟到啦！”

　　在一条宽阔的道路上李泽川穿着新衣服新鞋子使劲的在前面跑，还招呼着自家提着东西的爹娘快点。

　　急忙赶过来的李泽川一行人在一幢青砖大瓦房前停了下来，这宅院砖瓦楼宇、立柱横梁、飞檐斗拱、石礅木扉，带着素雅、深邃、古朴的气息，可谓是古韵宅香。

　　好在来的及时，大宅门前，还有许多父母都牵着孩子带着丰厚的礼品和贽见礼在排队。李泽川看见平日里最喜欢闲聊嘴碎的几个村民都默默的没有说话，估计是怕给孩子带来坏影响。

　　在宅子的大门上头挂着一块书写着‘李氏学塾’的匾额，两边还印着‘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的对联，原来却是桃李村每年两季的入学季到了。

　　今天也是李泽川入学的日子，只见他穿着他娘张燕芝做的新衣裳、红鞋子背着小挎包和其他孩童一起进入了大成殿，父母则在一旁等着不许入内。

　　走进殿内，大成殿里墙面的最中央处悬挂着先师孔子的画像，画像下面的供桌上摆着供果和一个古朴的香炉，香炉上面已然插了三炷香。

　　画像两边还书写有劝诫之语，‘故作轩窗掩苍翠；要将弦诵答潺湲’。

　　等学童都到齐之后，也不知从哪儿走出来五、六名夫子。指导着李泽川和其他孩童在由小到大一一排列站好，再由夫子依次为学童们整理好衣冠。正所谓“先正衣冠，后明事理。”

　　上辈子入学的情景李泽川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只依稀记得好像是升国旗和奏国歌之类的。

　　这辈子入学，对李泽川而言完全是新鲜的。在整理完衣冠之后，李泽川等学童就在夫子的带领下来到了圣人先师孔子的神位前进行祭拜。

　　先生领着学童们开始唱喏祭词：

　　春风大雅，海晏河清。国泰民安，举世欢腾。文脉緜延，海域再兴……圣城武城，物阜文丰。神州沃土，膏壤嘉祥；宗圣故里，载玄载黄………

　　我辈虔诚，精雕开光；敬送南宁，佑护学子，孜孜不懈，永秉传承……趋吉避邪，和谐吉祥。教学相长；事业辉煌，鲲犁碧海，鹏登蟾宫。忠孝首善，修齐治平。为学以德，气正风清。见利思义，躬行自省……

　　唱喏完之后，对着孔圣人像进行了三跪九叩首。然后再拜了学塾夫子，拜学塾夫子只要三叩首就成。

　　“夫子好，学生李泽川，这是学生的束脩。”李泽川眉眼弯弯很是乖巧，说完就拿起一旁父母早已准备好的学费上交。

　　在桃李村学塾的学费并没有定额，一般都是家富的多送，家贫的少送。实在送不起的也可以帮学塾和夫子们打扫卫生，担柴挑水什么的。李泽川家准备的是六礼束脩——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与干瘦肉条。

　　李泽川送完束脩礼之后就就有人送来了一盆清水，意示李泽川将手放到水盆中“净手”。

　　因着娘亲张燕芝提前说过，李泽川对这一流程很是清楚。李泽川正反各洗了一次，然后把手擦干。说是寓意着去杂存精、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净完手后，李泽川被夫子手持蘸着朱砂的毛笔，眉心处点上一个像“痣”一样的红点。因为“痣”与“智”谐音，寓意孩童开启智慧，此后目明心明。

　　朱砂开智后，李泽川等学童带着早已准备的文房四宝被夫子一起带到了致雅堂，李泽川在夫子的教导下写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字。

　　“从今天起，你们就都是我儒门学子了。‘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望你们都能勤奋学习，莫要虚度了光阴，将来能扶摇直上青天……”

　　夫子一手背在腰后，一手抚摸着胡须慈爱又殷切的看着致雅堂的学童们。

　　……

　　一进跨院内。

　　学童们父母有的皱着眉头在低声交谈，有的则焦躁不安地伸长了脖子盯着中间的拱门不放，想第一时间看到自己孩子出现。

　　终于。

　　“爹娘。”

　　“爹。”

　　一直压抑着的一进院内随着孩子们的叫喊声开始热闹起来，村民们听见叫声都眉开眼笑裂开了嘴。然后火眼精金似的讯速找到了自己的孩子，有的蹲下身来帮孩子整理衣裳，有的接过孩子手里的小挎包关切的询问起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跟在孩子身后出来的老夫子抬头望天，也不说村民们吵闹会影响到高年级学子，只当自己没看到这乱糟糟的一幕。

　　“爹爹，娘亲。”顺着人群鱼贯而出的李泽川挥舞着小手臂大声的喊道。

　　“小川，过来。”张燕芝水眸含笑嘴角上扬，冲着李泽川招了招手。待李泽川跑到她跟前，便从衣袖中取出手绢儿帮他擦着额头上的细汉。

　　一旁等了许久的李常远高兴的抱起了李泽川。“走，我们回家。”

　　“今天夫子有教什么吗？”李常远揉着儿子的小脑袋笑眯眯的问道。

　　张燕芝也一脸好奇的看了过来。

　　其实不说张燕芝，就是李常远自己当年就进过学塾，对入学这一流程也很是清楚。只是有关于李泽川的事情，傻爹爹模式的李常远总是忍不住多问。

　　“有啊！……有带我们拜孔夫子，对着孔夫子唱喏祭词。不过祭词太长了，我都记不住它。”

　　说道这里，本来很开心的李泽川一双黑亮的眸子瞪的溜圆，嘴巴也鼓了起来，似乎对自己记不住祭词很不高兴。

　　又道：“不过夫子后来有教我们描红写‘一’，夫子说‘一者也，万物之本也’。”李泽川小手挽着李常远的脖子，学着老夫子摇晃着小脑袋，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尤其是那额间的朱砂衬的他恍若金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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