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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含糊
午后,秋阳明媚。钟意之纵马出了钟府,前往董以容所居的容国公主府。
出府之前,钟灵瑜告诉了她钟陆两家商定的婚期,很愉快的达成共识,婚期正式定于明年的中秋节,由钟灵瑜负责为她筹备嫁妆。听闻婚事,她一言未发,如是置身事外。
抵达容国公主府外,通报之后,钟意之踏进公主府。府中颇为朴素,一景一物并不讲究,气息空凉,仿佛是久无人居的空宅,远不及百花山庄的奢华热闹。
在侍女的引领下,她来到了府中花园,园中皆是寻常花草。容国公主坐在紫藤花架下,卸去了花朵儿的美丽假容,未施胭脂,俨然是亲切可人的寻常女子。
有一男子与容国公主相对而坐,钟意之只看一眼背影,便知是太子殿下,董以衡竟然在此。情不自禁的想起信笺上‘寐求钟意之’五字,她一时又是惊羞。
董以容抬首瞧见渐行渐近的钟意之,报以随和的微笑,微笑着望向这位冷漠惊艳的美人,她一来,整个公主府好像变成了白雪皑皑的冬日,她是雪中最艳丽的一朵绿萼梅。
钟意之拱手道:“臣女钟意之,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容国公主殿下。”
闻声,董以衡抿嘴一笑,未回首,慢慢饮新茶。
董以容轻道:“真是稀客,不知钟姑娘有何贵干?”
这个声音太过于刻意的轻声细语,与花朵儿的声音截然不同,钟意之确定这位公主就是花朵儿,道:“臣女登门拜访,有事请教公主殿下。”
闻言,董以衡悠哉站起身,慵懒的回首瞧着钟意之,目光温煦,笑容可掬,语声温和的体贴问道:“需要我回避?”
他如是山涧和风般靠近过来,气息如是温润春风,钟意之的眼神轻触到他,就像是无限偎近普照大地的暖阳,整个人渐渐融软,视线忙不迭的从他的笑脸上挪开。暂且需要他回避,道:“谢太子殿下。”
她清寒的脸容上染了红晕,董以衡抿嘴一笑,悠闲自在的走近她,从她身边经过时,对她低声轻道:“你脸红的模样很好看。”
钟意之一怔,她何来的脸红?只是……只是一时身心热烘烘。
董以容发现这位冷艳美人的双颊绯红,便懂得了其中端倪,像皇弟这种俊朗、温润、尊贵的男子,岂有思春女子不爱慕,无非是爱慕而不自知。待皇弟走远,她遣退了侍女们,笑道:“能为钟姑娘指点迷津,是我的幸事。”
钟意之神色清冷,直言不讳的道:“公主殿下不想让臣女嫁给陆麟?”
董以容的笑容微微一僵,执杯饮了口茶。
钟意之继续问道:“公主殿下想让臣女失身于太子殿下?”
董以容很喜欢她的开门见山,问道:“你觉得呢?”
钟意之道:“只知其一,不明其二。”
董以容问:“其一是什么?”
钟意之并不避讳的道:“公主殿下想嫁给陆麟?”
董以容忽然笑了,示意她落座,道:“坐。”
钟意之没有坐,站姿凛然,道:“请公主殿下明示。”
董以容愿意对她明示,她有一种纯粹而正直的力量,太过于严肃,使人愿意对她知无不言,因不用担心她知道之后会出招阴险,说道:“陆家丞相权倾朝野,钟家将军功高震主,两家结姻,权功相叠,威慑皇弟的皇权,我的确不想让你嫁给陆麟。”
钟意之问道:“太子殿下也这样觉得?”
董以容道:“他尚无远虑。”
钟意之道:“既然公主殿下觉得有隐患,不妨开诚布公的禀奏皇上,劝皇上收回成命。”
董以容笑问:“你期望父皇收回成命?”
钟意之不予回应,神色始终清冷。
见她不露态度,董以容笑吟吟的提议道:“如果你期望父皇收回成命,只需面见父皇,开诚布公的袒露你爱慕太子殿下,已失身于太子殿下,依父皇对你的器重,会赐婚你嫁给太子殿下,待皇弟登基,他的皇后之位非你莫属。”
钟意之觉得有必要说清楚,冷道:“臣女没有失身于太子殿下。”
董以容立刻问出她未反驳之事,道:“你爱慕他?”
钟意之道:“不。”
“不?”董以容笑问道:“不说?不敢?不知?不能?不懂?”
钟意之不答,回应她的提议,道:“公主殿下可向皇上袒露和陆麟的两情相悦,公主殿下非他不嫁,他非公主殿下不娶。”
董以容心中一悸,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但她又怎会知道?两情相悦又岂敌得了陆麟的冷静,即使是花朵儿以怀了身孕试探,他也明确表明要遵守婚约,非钟府的钟意之不娶。在陆麟眼里,花朵儿这种出身之人只配做外室,进不了陆府。沉默片刻,笑容不减的道:“我和陆麟不熟。”
钟意之问道:“是公主殿下和陆麟不熟?”
听出她的话中自有深意,董以容诧异,即使是陆麟也不知道花朵儿和容国公主是一个人,难道她知道?于是镇定说道:“是不熟。”
钟意之说道:“公主殿下和大陈国的二公主很熟,意欲两国联姻?”
董以容保持着镇定,道:“我赞同两国联姻修好,以和为贵。”
钟意之目光凛然,道:“公主殿下不会不知皇上之意。”
董以容理直气壮的道:“我知道太子殿下之意。”
钟意之一怔,问道:“太子殿下是何意?”
董以容饮了杯茶,意味深长的道:“不能告诉你。”
钟意之不揣测,明日去太子府,自会当面探究清楚,直言问她道:“蒙州棠湖之上,公主殿下是何意?”
董以容惊讶,既然她不直接言明花朵儿,便也不直接言明自己是花朵儿,就事论事的承认道:“想让你失身于太子殿下。”
钟意之冷问:“何意?”
出于报复陆麟!董以容听到陆麟坚定的要娶钟意之,她就心生愤懑,使钟意之失身于太子殿下,且瞧瞧陆麟的态度,他还敢不敢非钟意之不娶?!她若无其事的道:“你们两情相悦,我呢,顺水推舟。”
钟意之眉心一蹙,道:“公主殿下不必误会。”
“我误会了吗?”董以容笑意盈盈,望着她极为倔强的模样,遗憾的道:“敢情我是误会了。”
钟意之斩钉截铁的道:“无心之过皆可无咎,唯独通敌国之罪不可赦,皇上不容,钟意之亦不容。”
俨然是让她好自为之,董以容懂得眼前这位姑娘的耿直,是位难得的忠将,她不在意之事会轻易的忽略,不计较,不放在心上,她在意的是护卫疆域、征战大陈国,只可惜……
钟意之言尽于此,拱手道:“臣女告退。”
董以容望着她的背影,像是寒冬之风,冷酷而笃定,如果她会温柔软言,该是如何的所向披靡。
钟意之纵马回到钟府,步入闺院,便见院中石桌之上摆放着梅瓶插花。闺房中,也陈列着几瓶花色不同的插花,和新鲜的瓜果盘。
这时,钟灵瑜闻讯赶来,温柔的道:“这些花枝和瓜果,是太子殿下所送。”
花枝、瓜果、布料,太子殿下送来的东西,钟灵瑜都会帮他给到钟意之,为钟意之所用。
钟意之视若不见,执起酒壶喝了口酒。
钟灵瑜将一份长长的清单递过去,轻道:“这是我为妹妹列的嫁妆,妹妹过目。”
钟意之看也未看的道:“姐姐做主。”
钟灵瑜瞧着她的漠不关心,不在乎婚期,不在乎嫁妆,不喜不忧,仿佛与己无关,不知道她是否心甘情愿,轻问道:“你明日去太子府?”
钟意之抬眼一看。
“爹说你明日去太子府,礼尚往来,让我备份薄礼。”钟灵瑜询问道:“不知太子殿下喜欢什么?”
钟意之不假思索的道:“他喜欢吃花生。”
“我备一篮花生,你明日带去?”钟灵瑜观察着妹妹的神色。
钟意之喝了口酒,拒绝道:“我不带。”
钟灵瑜察觉到妹妹眼眸里的波澜,轻问:“你帮姐姐一个忙,告诉他是我送给他的薄礼?”
钟意之无法拒绝帮姐姐的忙,心潮复杂。
见妹妹不再拒绝,钟灵瑜隐隐有了一个主意。
随着天色渐晚,明日渐渐来临,钟意之的心潮更为复杂,一刻不得平静,风起浪涌。
入夜,她躺在床上,屋中寂静,董以衡的音容弥漫在她的呼吸间,挥之不去的浮现。就像是她初次上战场杀敌,那种弥漫着血腥荣耀的震撼,常常常常的浮现,很多年都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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