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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请
清霜起身后,与陈慎行两人相对而视,他注视着她也没有说话。
清霜有些愣神,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陈慎行。不得不说,右相的长相的确是在朝中数一数二,若不是平日里一直都很严肃让人不敢端详,怕是潘安之名早就传遍京城了。
她总觉得对面之人的眼神愈加深邃,心里开始有些慌慌的,忙微低下头,转了视线。
“既然如此,那下官先告退了。”
说完,便转身往书房门口走去。刚要迈步跨过门槛,突然想起来一事,转身问道:“谢编修是相爷的人吗?”
陈慎行听此问题也不意外,回道:“是的”。
得到回答,清霜行了一礼后出了书房。
清霜出了府后,还是觉得自己的心慌慌的。站立一会,调整了呼吸,才本着自己家里的方向走去。
她走后,陈慎行又坐回书案旁。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慢慢的品着。
果然还是个小姑娘,陈慎行想着清霜最后有些闪躲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扬。
聚贤楼外、保和殿内、琼林宴上,还有勤政殿门口,陈慎行发觉自己清楚记得见到严清霜的每一面。
北境临行前,他在城楼上,望着马车远去的一瞬,他竟然有了些不一样的i情绪,是一种没有缘由的牵挂。陈慎行内心自嘲,本以为自己那么多年,早已古井无波,不料想也会有这一天。
放下茶盏,铺开卷轴,提笔开始勾勒。
刘林这边送完人出门,回到书房准备收拾刚才上个清霜的茶具。进了书房发现,自己爷难得的再作画。
陈慎行年少时就颇喜丹青,后来入朝为官后,一日比一日忙,就极少动笔。
刘林好奇的一探,看到相爷竟然画的还是个女子。
画卷上有一枝红梅,被白雪盖着,梅下立着一位少女,梳着垂鬟分肖髻,身着素色衣裙,外披着红色的大氅,与点点梅花呼应着。
刘林看着画卷上的女子觉得眼熟,正要再往前细看。就见自己爷抬起头瞅了他一眼,忙又退了回来。心里有点开心,这开始画女子画像,怎么说也是好兆头了。
永泰五年七月,太和殿内不似往日那般安静,左右官员三三两两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三司关于北境一案的奏本以上呈两府和圣上,今日早朝应该就有论断。
储嵩稍转了转些身子看向自己旁边的陈慎行,“不知这北境一事,右相可有什么看法?”
从谢安上奏到现在,圣上和太后虽表现了一些愤意,但从未漏过口风说如何处理陈氏一族,就连还在京中任职的陈家独女此时也只是被停职察看。
储嵩自己是愿意看到陈旭业等人落得身败名裂的。北境如此重镇,几十年都是陈家在守,一根针都插不进去。这次的事情若是真的,不只北境这京中也可以洗一下牌了。
陈慎行听言,连眼睛都没有转动一下,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直直的望向御座。
储嵩捋了捋胡须,看似也习惯了这种情形。陈慎行虽然是陈名显一手教出,可这性格到与陈名显有着不少差别。陈名显虽然平日里也不大热络,但至少守得君臣、同僚之礼。储嵩心里有些不屑,这个年轻人怕是太过顺风顺水了,眼睛倒要长在头顶上了。
不过储相是有名的笑面虎,绵里带的是针。
“听说陈相前些日子见过都察院里的一位女大人?”储嵩似乎不大在意陈慎行未接他的话,笑眯眯的看着陈慎行又问了一句,还在“女”字上稍加了一些重音。
提起这,陈慎行才转身看了储嵩一眼。
储嵩看到陈慎行的反应,眼睛又笑弯了几分。
“陈相想来和那位女大人聊得便是北境的事情吧?”
“没想到储相年逾花甲,却还是如此耳聪目明。”
储嵩又捋了捋胡须“比不得陈相年轻”,说完,看着陈慎行的满眼笑意里已经可见针芒,“陈相莫不是交代了那位女大人一些北境是事情吧?”
“这,储相怕就猜错了,她年纪轻,资历浅,我只是顺便提点了两句,至于北境,我还以为储相与我皆心知肚明的不参与这件事情呢?”
储嵩听完,正要回话,便听见了“升朝”二字,忙收了音,俯身行礼。
文武百官都跪迎圣上入殿,一阵丝绸擦地而过的声音之后,众人又各自站回了原位。
今日升朝,议得便是北境一事。
李成晟此时早已没了以前的稚嫩,远远望去竟和昭帝年轻的时候差不了多少。
都察院、刑部、吏部和兵部中的十几位官员就北境等人通狄一事上折朝廷。其中以刑部侍郎袁熙为首等六人都认为谢安所奏属实。
袁熙一字一句都回响在太和殿内,所言所语都是在给陈旭业等人定罪。
袁熙上陈结束刚要退回原位,一名老将突然上前。
老将军鬓发已白,身形也稍显佝偻,衬得一身寒甲也没了往日的锐气,柔和了许多。
“嘭”的一声,老将军重重的跪于殿内,铠甲撞在光亮可鉴的地上。
“老臣有言要禀。”
事关陈家,这群武将的确不会一言不发的。
“老将军这是作何?快快请起。”李成晟说完,示意身边的内侍将老将军搀起。
于老将军不愿起身,内侍无法只好在一旁站着。
见此状,众人也知,老将军这是要冒大险啊。
“望圣上先听老臣禀完,如今大晋海晏河清,多年没有战事,老臣也心有安慰,只是,老臣这年迈之躯却也在朝中寻不到位置了。”于老将军看向前方,眼里带着对自己“廉颇老矣”的无奈,“老臣一名武将更是不懂得文官们的弯弯绕绕,只是,老臣信一点,那便是陈将军绝不会叛国通狄,先帝时,老臣与陈旭业曾同为北境守军将官,北境荒凉,比不得京中繁华,北境频遭狄扰,也没有京中歌舞升平,陈氏一族,往上四代算起,不计旁支,男子五十三人人,光死在战场之上就有二十四个,已近半数,陈旭业如何会通狄!”
“说他通狄,老臣不信,老臣只怕是飞鸟还未尽,良弓便藏!”
此言一出,左右哗然,兵部尚书急得看向老将军吼道:“于老将军,慎言!”。
李成晟此时脸色已变,已经站了起来。
于老将军声音已有悲鸣之意,“老臣求圣上明察,明察!”
“大胆!”李成晟将手中的折子砸向殿下,一手指向跪在殿中的于老将军“你们莫是以为孤好欺负吗!好一句良弓藏,你这是骂孤是昏君,冤枉良臣功将吗!”
于老将军既然敢上前相谏,那便准备好接受雷霆之怒,只是他没想过这样贸贸然的进言对于陈旭业并没有任何好处。
殿内其他的几位武将特别是上了年纪的,断是不能看着于老将军出了什么事情。
今日老将军这次陈奏,也是事发突然,他们也没有准备,眼看着圣上就要发怒,几个人心里也是着急。
陈慎行此时看着老将军只觉得他是愚不可及,证据刚呈上去,这时候说这番话,只会让圣上对陈旭业更有芥蒂。但于老将军已经年迈,如此跪着也不妥。
“于老将军,三司同审,再加上吏部,怎么也不会冤枉了人,我等听圣上太后明断即可。”
殿内的人正忐忑,殿外便又传来了通报声,监察御史严清霜有本要奏。
初初可见帝王之资的李成晟允了之后,也摆了摆手让内侍将于老将军搀起。
“老将军,若陈旭业真的通敌,那必定是要斩了,孤不会容许任何人也不能躺在往日功绩上胡作非为,若没有通敌,孤也不会冤枉任何人。”
这次老将军倒是起了身,起身之前向御前又磕了两个头,“老臣谢圣上不怪罪之恩。”
李成晟不是不想怪罪,只是没有办法怪罪。
这群老将,哪个不是战功赫赫,哪个又不是先帝的重将?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明君都是悦纳谏,就如唐太宗。更何况,他罚了一个于老将军,得罪了一群老臣,可新臣中又有几人是他李成晟的忠良呢?
李成晟看着殿内前排的重臣,左右两相,大夫,尚书……心里慢慢平静下来。
“传严清霜上殿。”
严清霜跪于丹陛之下,呈上自己的奏疏。
小圣上接过,看完之后,将折子扔回了严清霜面前。
“严大人这是也在为陈旭业等人说情,可孤记得,袁尚书上奏的折子里也有你的签名的。”
“圣上明鉴,臣不是为谁说清,臣只是补充了一下之前的折子,陈述了臣猜测的其他可能,希望圣上念在陈旭业劳苦功高的份上,给他一个进京陈情的机会,待到那时,再于此案定罪也不晚。”
听此言,刑部尚书袁熙站了出来,怒道:“严清霜!此前奏请给圣上的折子你已看过,也同意了,所有证据也都明明白白,今日在殿上这是为何?莫不是,故意混乱朝纲。”
严清霜的头更低了一些,“臣不敢。”
谢安此时看着严清霜心里也有疑惑,不知她为什么突然如此。
于老将军听此言,也站了出来,“圣上,老臣觉得严大人所言有理,圣上,老臣请求圣上给陈旭业一个进京陈情的机会啊”,说罢,也跪在了地上。
陈慎行看场面僵持如此,小圣上真的动怒了,向前站了一步,奏道:“圣上,陈旭业在北境驻守了数十年,北境百姓皆尊他为父母官,若仓促定罪,北境民众难免会有情绪,让其进京,若有罪亲自认罪也好安了天下悠悠众口。”
小圣上看陈慎行开口了,开始收敛自己的怒气。思考少许,“孤想来也是有些道理,那准了严御史所奏,此案等陈旭业等人进京之后再定。”
说完之后,严清霜于老将军等人皆呼万岁。
储相捋着胡须,看了一眼陈慎行后,又看了一眼跪着的严清霜,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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