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凉兮，邂逅甚美

　　“凌先生，现在怀疑你和一场蓄意伤人案有关，请您前往警局配合警方调查。”从刚刚回到办公室寻不到钥匙，他心里就有预感有什么事要发生。还没坐下来半刻钟，便有警察到了办公室。他轻蔑一笑，原来是这伎俩，那她也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可他还是在心里止不住地担心起来，她会不会对李晴下手？可过一会又放心下来，她毕竟和她有血缘关系，不至于伤害自己的妹妹，相煎何太急？
　　他简单交代了一些事情，联系了自己的律师，缓慢地走进了电梯。或许在多年之后想来，他该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样也许他便不会失去她。
　　“凌先生，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您的车确实是肇事车辆。”
　　“哦？是吗？那可真是奇怪了，在事发半个小时以前，我的车钥匙就丢了。”
　　“那请问您最后一次使用车辆是什么时候？”
　　“今早八点。来公司上班，你可以调取监控录像。”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车辆丢失的？”
　　“刚刚不是回答你了吗？”
　　“请您再回答一次。”警员只不过是公事公办。可他就是有些不耐烦，早知道让律师来应付。
　　“十点半左右。”
　　“请问您和伤者有什么关系？”他挑眉，伤者？警员补充道，“哦，就是李晴和张远凯。”
　　“什么？！你刚刚的话再给我重复一遍？你说谁出车祸了？”他紧张地整个身子站了起来，心头那种慌乱的感觉忽然变得有些真实起来。从遥远的那一边，她用心让他感受到了她的难过。
　　警员明显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忘了这里是自己的地盘，声音颤颤巍巍，“李晴和张远凯。”
　　“钟律师，这里交给你了，我有要事处理。”
　　年轻的律师看惯了这样的事情，淡定地推了推眼镜，恭敬地说道，“好的，您放心，这里就交给我处理吧。”
　　“对了，车钥匙给我。”慌乱之间，他并未忘记此事。
　　踩着油门，他心急如焚，时隔一星期，两人已经没有好好地说上一句话了。不知道她伤的严不严重？光想着她可能打着石膏，他便心跳加速，他难以承受她的身体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那是一种恐惧，来自于内心深处，那一种害怕失去至亲的恐惧。
　　车子好不容易到了医院门口，他急着在服务台查到了她的病房。窗外已经是夜幕降临，黑魆魆的天空像是他此刻的心情。急着到了她的病房门口，推门而入，“晴晴。”在开门以前，他给自己的心里做了很多功课，生怕看到她躺在病床上输着氧气，卧床不起的样子。
　　迎接他的，确是一室的空寂，窗户开着，夏天夜里的风吹到室内。他的心有片刻的平静。病床上有褶皱的痕迹，挂在床头的点滴瓶已经空了，空留一个带着血迹的针头。这让他的心越发紧张，突突突地声音，在冷冰冰的病房里越发明显。
　　“你怎么来了？”他的身后忽的传来她的声音。
　　他并未发现语气里有丝毫的不妥，似乎能够见到一个完整无缺的她便是他此刻最大的愿望。
　　他急着抱住她，想要从她的体温和气息里寻找到一点生机，那前一秒对他来说的酷刑，现在忽然释怀。她也有那么一刻贪恋他的体温，她心底的拉扯却是站在了另一边。他这个罪魁祸首，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她抵抗着自己的心意，用手把他推开。他感受到了这一股力量。
　　从她进房间到现在，才发现她的脸色不对。
　　“维森，我们分手吧。”她未染血色的唇畔传出这一句让他心情坠落谷底的话。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不相信，几日不见，虽然有争吵，怎的就换来她的一句分手？
　　“分开比较好。我……已经……没办法继续爱你了。”她越过他身边，躺回床铺，这件事似乎不是商量，而不过是知会一声罢了。
　　她急转直下的态度让他大为火光，她侧身躺下，不想面对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为了那张照片？”
　　她知道，她不说清楚，依着他的性子是不会离开的。
　　“你和林雨曈很登对，我自认配不起你。”她的眼神里有一种他从未看到过的决绝，她就这么着急地把他推开？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就这么没有信心。“而你的所作所为也成功让我没办法继续爱你。呵，说来可笑，我何曾爱过你？”为什么要说出这么伤人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得心好痛。可为什么？是他伤了阿凯？为什么？
　　“我做了什么？”
　　“呵，你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她始终没有转过身子，她害怕若是看到他难过的样子，立马会把那些令他们之间分开的理由统统消灭，不论是那些“出轨”的证据，亦或是他作为“肇事者”，她都无法忘记过去，忘记过去，关于他们之间的种种。可还躺在病床上的阿凯，她不知道会不会失去这个朋友，她无法原谅他，所以只能选择分开。
　　“所以，你就对我这么不信任？连事情没看清楚就给我定罪？”他冷笑，那她是否从一开始对他说过的爱，只不过是另外一种欺骗，只不过是一种假像？说不爱就不爱，人生无常，除了生死离别，他竟然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撇除了生死之外的另外一种生不如死。
　　“我放在你家里的那些东西，我已经搬走了，钥匙今天已经还给你了。”她这是在下逐客令？
　　“哈哈，你真是好样的。”所以，她只不过是知会一声而已，仅此而已。“你有没有，爱过我？”他的声音里，此刻暂时找不到了原本的自己。
　　她没有说话，而他，并没有走到她床前，自然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她一阵沉默，刚想开口，传来一阵开门声，护士进来了。
　　“先生，已经过了探视时间，病人需要休息了，您明天再来吧。”护士似乎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空气的凝滞。
　　他的一双黑眸紧紧地盯着她的背影不放。似乎想从中寻找一点爱情的痕迹，可这不过是徒劳而已。她听到他的脚步声，以及关门声，满室空寂，她的泪水早已沾湿了枕巾，她在心底悄悄地补上一句，“我爱你，还爱你。”
　　刚刚她从张远凯的病房回来，只不过是想拿自己的手机，跟他说一句分手，便不会想到，是幸运吗？老天正巧把他送到她的面前，看到他紧张的样子，平日里在外人面前的孤傲没了影踪，眼神里徒留关心和爱意。她又是怎么狠心说出那句话的？眼睛酸酸涩涩的。她放心不下张远凯，起身往他所在的楼层走。
　　许是身体已经感受到主人的难过，就连走路都些许有些步伐不稳。
　　来到他的床前，平日里那一副高大的身躯，此刻束缚在窄小的病床上。人是如此脆弱而不堪一击，明天和意外说不清楚谁先来，我们便只能在偌大的世界上，小心谨慎地保护好自己，给爱自己的人一个承诺。
　　他的呼吸平稳和安静，若是他这辈子都醒不来，她是要亏欠他一辈子的。“不会的，不会的。”她自我安慰道，坐下，握着他的手，希望用手心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希冀。
　　“你干嘛那么傻？张远凯？”不知是因为分开的难过，亦或是对他担心的难过，这个世界上，就连最初那个可以依靠的人都已经离去，她此刻在伤心的情绪里浮浮沉沉，快要支撑不住。她好累，真的好累。她的眼睛酸酸涩涩的，对着病床头的那一站白炽灯，越发的难受，眼皮有些重，她渐渐睡着了。
　　她又做了那个梦，那个从榕城回来以后，未完的梦。
　　她站在泳池边，一股外力把她推入水中，不识水性的她在水中拼命挣扎。有人把她救起来。她呛了水，睁开眼，眼帘映入的第一个人是凌维森。泳池边吵吵杂杂，肇事者被大家包围了起来。原本周围空无一人的泳池边，忽然一下子站满了人。她看到他冷漠的眼神，她紧张地想要询问，可发现自己的喉咙里无法发声。
　　她站起身子，想要看一看那个“罪魁祸首”，却发现自己挪不开脚。有个人拍她的肩膀，她转头，发现身边竟是病床。她醒了。
　　“李小姐，很晚了，回病房去睡吧？”原来是值夜的护士，她揉了揉眼睛，“现在几点了？”
　　“凌晨三点一刻。”趴在床边久了，脖子有些酸痛。纵然再担心，她也不能不管不顾自己的身体。他出事那么久，他的家人都没有出现过，难道，这就是他不愿意回家的原因吗？看着他的侧脸，他究竟有怎样的过去？
　　“阿凯，你什么时候醒啊？我还欠你好几顿餐食呢。”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一些莫名伤感的情绪又涌上心头，酸涩的眼里再次盈满了泪。
　　李晴只是有些许外伤，没几日光景，已经可以出院。
　　而张远凯依旧躺在床上，已经是第五天了。
　　他的家人依旧没有出现。她或曾想过，是否应该从他的手机里寻找一点关于家人的消息，可那台手机早已在那场车祸当中变成了一块废旧金属。照顾他的重担自然就落在她的头上。
　　有时候看着他一动不动的样子，她会静静地发呆。脑海里思念的却是另外一个人。原来，亲手扼杀了一段爱情，先说再见的人，也会如此难过。她对他是什么情绪呢？是亏欠？亦或是担忧？
　　在她安静地看着仪器上的数字和波段的时候，他不经意地踢了踢腿，她紧张地站了起来。害怕他肆意乱动而坏了那些插入身体的七八条导管。他的动静越发剧烈，她害怕地大叫起来，“阿凯，你别乱动啊！”
　　她急忙叫来了护士，退到门外，情绪一下子决堤。像是行将失去一个人一样的感觉。不远处，凌维森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心里仅存的一丝希冀因为她此刻的眼泪退缩。
　　原来放下自尊挽留一个人是那么困难，五年前的他做不到，现在，却也做不到。他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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