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TV]渺渺琴声

　　大抵是看云星渺法力低弱，不足为惧，加上青玉坛弟子众多，所以她的行动并未受到限制。云星渺倒也还算自由，可以出房门，在院子里逛逛。

　　在青玉坛的第二天，云星渺觉得无趣，便想着去找寂桐聊聊。而欧阳少恭为了给雷严炼药，一直待在炼丹房里。

　　问过一个青玉坛弟子后，云星渺便走去寂桐房间，房门紧闭，她敲了敲门，只听得一阵咳嗽声，随后，门就被缓缓打开。

　　寂桐看起来更加虚弱了些，见是云星渺，她笑了笑，“星渺，快进来吧。”

　　云星渺赶紧扶着寂桐坐下，寂桐对她感激一笑，便说:“想必是这过于无趣，便让你待不住了。”

　　“我就是想来找桐姨聊聊天。”云星渺抬眸直视着寂桐。

　　“那星渺想聊些什么？”寂桐问她。

　　“聊少恭。”云星渺毫不犹豫地道，然后，她和寂桐都沉默了。不同的是，她颇为羞涩，而寂桐则略带深意地望着她。

　　“少恭……”寂桐低喃，“少恭他很好，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可是少恭现在想要做一些不好的事，不仅会伤害别人，也会伤害到自己。”寂桐的脸上带着痛苦的神色，“我只是不想他那么错下去……”

　　云星渺看着寂桐，她知道寂桐从小陪伴着欧阳少恭，两人相依为命，都视对方为亲人。然而，寂桐却联合雷严将欧阳少恭囚禁于青玉坛中，究竟是什么理由能让寂桐这么做？

　　而少恭他又想做什么……

　　云星渺垂垂眸，眼神有些暗淡，随即，她又抬起头，凝注着寂桐，道:“桐姨这样，不怕少恭伤心难过么？不怕会刺激到他，让他会更加疯狂么？”

　　闻言，寂桐静静地望着云星渺，旋即，她叹息一声，“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他做错事。”

　　“罢了，星渺还是回去吧。”

　　寂桐下了逐客令，不想与她多说欧阳少恭的事，云星渺只好起身，“那我先走了，桐姨，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相信，不管怎样，少恭对桐姨还是抱有感情的，即使现在这样，也没想着要对桐姨如何。说完，云星渺转身离去，只留下寂桐一人独坐在那叹息。

　　云星渺一路走回了房间，又实在无聊，她练了一会儿法术，便觉心情烦躁，无法练习。云星渺坐着，给自己倒了杯茶，拿起递到嘴边却滞住了，自从上次在姜离那里喝过茶，听欧阳少恭讲解了鸭脚后，她便回想起，似乎前世的她也很喜欢喝茶，还擅长泡茶。

　　不知道现在的她还能不能泡出好茶来……

　　想着泡茶可以清心，云星渺就去找了青玉坛弟子要了一副茶具和茶叶，别说，虽然她算是阶下囚，但对于她的要求，青玉坛的人还真是有求必应，这茶具看起来十分精致。

　　将茶具摆放好，水也烧好了，云星渺便开始摆弄，一切动作如行云流水，很是熟练，不知为何，云星渺突然有了一种熟悉的归属感。

　　慢慢呷了一口茶，虽然她依旧品尝不出味道来，但莫名地觉得心情平静下来。她认为她泡茶的功夫绝对不会像料理一样，便暗忖一定要给少恭喝她泡的茶。

　　云星渺放下杯子，继续练习。

　　而另一边的欧阳少恭听着元勿向他禀告云星渺的状况，得知云星渺找过寂桐之后，就一直待在房间，他只是沉吟片刻，便吩咐元勿好好照看云星渺。

　　又是两天过去，这两日云星渺没有再去找过寂桐，而是待在房间里练习泡茶或修习法术。

　　这晚，月色正好，云星渺一人呆坐在院子中，仰头望月。欧阳少恭缓缓走来，见云星渺正坐在那托腮发呆，他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注视了她片刻，便走近出声唤她，“渺渺。”

　　一听见欧阳少恭的声音，云星渺喜形于色，立即起身看向他，“少恭！”

　　欧阳少恭不禁失笑，“渺渺这么高兴？”

　　“因为看见你了。”云星渺按捺不住面上的灿烂笑意，旋即，她问道:“那个雷严肯放你出来了？”

　　“我先炼好了一次药，便要求他让我出来看看你。”欧阳少恭的眉眼温润柔和，就这么凝睇着她。

　　云星渺点点头，沉默半晌，她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你……会不会难过？被困在这里。”

　　心知她是想问寂桐之事，欧阳少恭不由得苦笑，“我虽不明白雷严如何说服寂桐背叛于我，但也不会怪她的……”

　　云星渺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竟情不自禁地上前抱住他，欧阳少恭的身体一滞，云星渺却没有马上放开他。

　　“渺渺，怎么了？”欧阳少恭也没有挣脱开，反倒声音轻缓得温柔。

　　“……没什么。”云星渺只是觉得刚刚的他很孤独，很寂寞，让她也难受了起来。

　　欧阳少恭轻轻拍着她的背，含着安抚之意。片刻后，云星渺才放开他，笑着说：“少恭，可以听你弹琴么？”

　　“自然。”欧阳少恭对她温和一笑。

　　“对了，这几日，我可不是白过的。”云星渺颇为得意地对欧阳少恭说，“我会泡茶了，而且我泡的茶，绝对不会像我的料理那样，我发誓！”

　　怕欧阳少恭不信，云星渺还信誓旦旦地竖起了手掌，做发誓状。见她如此孩子气，欧阳少恭倒是忍俊不禁，“如此，倒是要好好品尝了。”

　　“好，我去准备一下。”云星渺说着便进了房间。

　　欧阳少恭望着她欢快的背影，摇摇头，也回房去拿琴。

　　今晚，月色正好。

　　此时，欧阳少恭正专注地抚着琴，而云星渺则在旁边认真地泡茶，袅袅烟雾徐徐升起，渐欲迷人眼，只见一片朦胧，云星渺一脸柔和宁静，欧阳少恭则带着沉静的笑容，两人看起来格外的和谐相衬。

　　一曲毕，欧阳少恭停下动作，恰好，云星渺也已泡好了茶，将茶斟在盖碗里，奉茶给欧阳少恭，欧阳少恭微笑着接过，轻轻拿起盖子刮了几下，闻着飘过的茶香，缓缓喝了一口，再放下，云星渺期待地看着他。

　　“渺渺的茶，的确不错。”欧阳少恭笑道，不过几日，便能如此，约莫是她在这方面有着热情及天赋。

　　云星渺开心地笑了笑，自己也拿起来，轻轻呷了一口，神情忽然变得有些低落，她只能闻着，却品尝不出来。见她情绪一变，欧阳少恭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就是觉得可惜。”云星渺有些遗憾地道，“闻着茶香，却无茶味。”

　　“……渺渺此话，何意？”欧阳少恭略带不解，随即，他反应过来，“莫非，你没有味觉？”

　　是了，这样或许能解释为何她的料理，口味总是或淡或重，即使卖相极好，原是因为她根本品尝不出味道，然而，她却能泡出好茶……

　　云星渺故作委屈的模样，将方才消极落掩盖过去，“对啊，我好可怜。”

　　“……渺渺这么说，倒并非真觉得自己可怜了。”欧阳少恭一看便知，她现在这幅可怜兮兮的表情是装出来的。

　　“我已经习惯了，只是偶尔有感而发。”云星渺调皮地说。

　　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也尝试过去改变，还是一样的结果，便只能接受了。

　　“不如让我为你诊断，看看能否恢复。”欧阳少恭面露关怀之意。

　　“好，等我们从这里离开。”云星渺微微颔首，味觉丧失是天生的，哥哥曾为她治疗过，但效果并不明显，也不持久，她学习过治愈术后，仍旧无法恢复。

　　“也好。”欧阳少恭说道，这里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恐怕不能安心为她治疗。

　　云星渺抬头看了看夜空，月明星稀，一轮圆月镶嵌在一望无际的夜幕中，格外明亮，带着微微凉意和淡淡的朦胧之美。

　　“少恭，再来弹一曲吧。”如此好的气氛，怎么可以不听少恭弹琴？

　　欧阳少恭笑了笑，便开始缓缓弹奏起来，云星渺在一旁托腮看着他。一阵琴音似流水般倾泻而来，空灵沉静，随后，又转而低缓悠远，缥缈入无，渺渺琴声似太古传来之音。

　　清茶的雾气还在袅袅上升，闻着茶香飘溢，听着渺渺琴声，看着欧阳少恭温和沉静的侧脸，云星渺只觉自己似乎有些醉了。

　　“少恭抚琴，我泡茶，真好。”云星渺喃喃低语，欧阳少恭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她，伴随着琴声渺渺。

　　夜空上，若隐若现的星光，如水中波光粼粼，而月色似水般静静流淌。

　　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有一个人正伫立在那，沉默无言地看着他们二人，面带痛苦和纠结，随后便是轻叹一口气，转身即走。

　　云星渺听着听着，便觉眼皮越来越重，倒真似醉了一般，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见云星渺如此，欧阳少恭停下弹奏，侧头看着她的睡颜，她像个孩子般，入眠后仍然能露出纯粹又幸福的笑容，在这微凉的月夜里，让他早已冰凉的心有了些许的暖意。

　　这一夜，云星渺睡得极熟，也很安稳。

　　她做了一个好梦，在梦中，她和少恭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开了一家药庐，他看诊，她抓药。还有屠苏师兄，晴雪，小兰和襄铃，大家都好好地在一起。这个好梦，让她在熟睡时又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次日清晨，云星渺早早地便起了。

　　她回想起自己昨晚听少恭弹琴，听着听着就睡着了，不由得懊悔地捶了捶自己脑袋，随即，她又忆起自己做的美梦，只希望能梦境成真。顿时，她生出了动力，准备修炼，好有能力离开这里。

　　她修习法术至傍晚，才走出房间，想着熟悉环境，以便逃走，她隐了身形，走着走着，突然看见了寂桐。

　　云星渺悄悄追随在寂桐身后，寂桐走进一个丹阁中，正欲掩上门，云星渺赶紧钻了进去，只见寂桐行至最里处，对着其中一个柜子，施了一个法术。

　　桐姨……会法术？云星渺有些讶异地看着，没想到寂桐深藏不露，不是一个普通人，观她的法术，也有些特别，不似寻常的法术。

　　寂桐，究竟是什么人？

　　然后，寂桐便打开柜子，从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迷茫又矛盾地盯着着它，低喃道:“雪颜丹……夫君你真想要巽芳再回到你身边么？”

　　巽芳？不是少恭的恋人么……云星渺心下疑惑，虽然寂桐知道巽芳很正常，但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

　　只听得寂桐继续轻声说着，“是不是只有巽芳回到你身边，才能阻止你……”然而，那却要她付出巨大的代价，终究只能换取几日的相守罢了。

　　云星渺突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寂桐有秘密瞒着他们所有的人，而那是一个会影响到大家的秘密。

　　寂桐自言自语完，便攥着瓷瓶慢慢走了出去。

　　云星渺也在其后离开，她走神地在路上逛着，转眼间就到了一处丹阁外，只见一个凶神恶煞的大叔走进丹阁，门口还有几个弟子在看守着，难道少恭就在这里？

　　这么想的云星渺靠近丹阁，施了法术进去，果真看见欧阳少恭在此，想必那凶神恶煞的大叔应该就是青玉坛坛主雷严了。

　　“今日寻得一处鬼魂聚集之地，我已命人将一块玉横碎片带去，取回之时想必吸魂无数，加之其余数块，便可往始皇陵以明月珠将其重塑！”雷严的脸上带着喜色和自信，“碎片皆饱含魂魄，玉横重塑后定是力量充溢无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即便是炼出神仙之药，又有何难！”

　　神仙之药？

　　听到雷严这番“豪言壮志”，云星渺以为他的下场只会是悲剧，却没想到竟是欧阳少恭一手促成。

　　“玉横之力，并非如此轻易可以驾驭……”欧阳少恭沉吟片刻，道:“其实掌门行事，毋须与我直言，成王败寇，古来同理，少恭行事不及掌门，合该作这阶下之囚……”

　　“如今困于青玉坛丹阁，不过朝夕炼药，再无他想……”欧阳少恭的面色平静，仿佛真无他想。

　　少恭怎么会甘心待在这里……她才不信，这一听就知道是故意迷惑雷严的。

　　云星渺撇撇嘴，她知道欧阳少恭不如表面看到的那样，自然也不会真的乖乖地待在这青玉坛炼药。

　　“好一个再无他想！”雷严大声呵斥道: “少恭视长老之位为阶下之囚，如此在你心中还比不过亡命江湖？”

　　“人各有志，道不同不相为谋。”欧阳少恭淡淡地说。

　　……少恭的志向是什么？云星渺做思考状，她好像也不知道。

　　雷严挑眉看他，“有何不同？少恭所求，待青玉坛繁华再起，自可助你完成！”

　　随后，雷严又说：“而今逢本门复兴之机，坐拥玉横之力，何愁诸事不成！”

　　欧阳少恭依旧面不改色，毫不在乎地说:“掌门想的是千秋霸业，少恭却只求一方天地，自然无话可说。”

　　是一方和心爱之人在一起的天地么……云星渺忽地想起刚刚看见寂桐的事，还有巽芳……

　　“少恭！可还记得当年是谁令我看到从未想象之力……如今却道无话可说！你不觉得太晚了？”雷严有些气急败坏，“我青玉坛两百年来忍辱偷生，再无当年风光，两百年前，那些修仙门派是如何籍讨伐之名屠我弟子，毁我典籍！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少恭身有绝世天赋，炼丹之技众所不及，却为何自甘无为，视门派耻辱于无物！”雷严严词质问他。

　　“青玉坛是否能再荣华极盛，少恭全无兴趣。”欧阳少恭的唇畔漾起讥讽的笑意，“只怕掌门眼中所见亦仅仅金丹之术，我为何人不甚重要，既是如此，天下广大，何愁寻不得替代之人？”

　　为何她觉得少恭是故意这么说，想气那个雷严……

　　“冥顽不灵！”雷严果然气急。

　　欧阳少恭只说，“早已言明，无话可说。”

　　静默片刻，欧阳少恭又问：“近日心中仅存一事疑惑，望掌门不吝赐教，敢问究竟如何说服寂桐背叛于我？”

　　“凭少恭心思重重，竟有想不透之事？可惜—— ”雷严顿了一下，道:“无可奉告。”

　　欧阳少恭倒也不在意，“自不强求。”

　　“少恭出去了一趟，倒得了一位红颜知己！”雷严突然笑道，“说着再无他想……少恭昨晚不还和那位云姑娘月下抚琴谈心么？当真是诗情画意啊！”

　　“坛主何时也会窥视他人相处？”欧阳少恭微笑道。

　　“哼！何须本坛主亲自窥视，这还不是你那位老仆寂桐告于我知的。”雷严冷笑着回他。

　　是桐姨？桐姨还将他们的行为告知雷严么……云星渺蹙眉想道，这样少恭会不会更难过了？

　　见欧阳少恭不语，雷严只好转帆，“次炉洗髓丹何事可成？”

　　“尚需三个时辰。”欧阳少恭答道。

　　“三个时辰后，我领人前来试药！”雷严说。

　　欧阳少恭似不解地问:“既然力量充溢之玉横指日可待，掌门又何必屈就这些碎片之力所制丹药？”

　　“如今正是青玉坛紧要关头，若不慎有风声外泄，难说那些自诩正义的名门正派会否卷土重来！”雷严面带不屑，“在新的丹药炼成之前，这些自然也是助力。”

　　随即，他的脸上是不怀好意的笑，“对了！顺便让那位云姑娘也试试我们丹芷长老的药如何吧！”

　　他想做什么……虽然少恭的药，她是吃过，但他们眼下说的这个药，怎么感觉不太靠谱……

　　云星渺拧眉思索着。

　　“……既已有我亲自试药，何须再让她来。”欧阳少恭倏地沉下脸来。

　　“丹芷长老你自己试药，我也觉得不安心，怎么也要再找个你亲近之人。”雷严冷哼一声，“与丹芷长老相处多年，怎能不学得瞻前顾后！待试完药后，我们也去自闲山庄看看！”

　　实在太可恶了！云星渺紧盯着雷严。

　　然后，雷严便唤了人，“元勿、松阳！照看长老！”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欧阳少恭一人在此。

　　元勿和松阳并未在里面，只是在门口看守。见状，云星渺便消了法术，轻唤：“少恭。”

　　“渺渺？”见是云星渺，欧阳少恭颇为惊讶，“你怎会在此？”

　　“我刚刚用了法术在青玉坛内熟悉路径，方便我们逃走。”云星渺严肃正经地说。

　　“……不管怎样，既然渺渺已经能使用法术，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欧阳少恭略带担忧地看着她，“我担心雷严会伤害你。”

　　“是指让我试药么？”云星渺也回望着他。

　　“……你都听见了。”欧阳少恭轻轻叹息，“那还不赶紧离开。”

　　“本来我觉得这药不能吃。”云星渺顿了顿，笑着说：“可又想到你也会吃，既然你都试吃了，那我相信你。”

　　欧阳少恭沉默，只是目光幽柔地凝睇着她。

　　“要走一起走。”云星渺仍是笑着，她不会丢下他一人在这里，而且她相信屠苏师兄和大家会想办法来救他们的。

　　闻言，欧阳少恭忽而无奈地笑了，两人这么对视着。随即，欧阳少恭便道：“既然如此，渺渺还是先回房间罢，免得被人发现。”

　　云星渺自然听话，“那我先走了。”

　　欧阳少恭微笑颔首，“小心。”

　　见云星渺离去，欧阳少恭的笑容瞬间消散，他的眼神沉静如深潭。

　　她为何要如此？当真这么喜欢他吗……倘若他变了，她能否接受？那么，就让她永远也看不见他变了的那一刻罢，让她和其他人都照着他的心意而活，永远留在他身边，不再理会俗世的一切烦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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