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往事

　　许振宁歇在娇杏处自是无话，只是这娇杏虽然看着活泼，可是天生一股风流竟然让许振宁酥醉不已。两人进卧室的时候景桓本来是要退出来的，可是娇杏却撒娇对许振宁说：“少爷，就让景桓在这卧室门边守着好不好，万一有什么事也好随时叫她。”
　　许振宁也不反对，算是答允了。于是景桓就守在卧房门外，这娇杏本来就是意欲要让汪淑贞生气的，故而才要让这景桓知道自己的放浪之态，明日回去告诉了汪淑贞要气她一气。这景桓只能生生地在门外听了一夜，倒了第二天一早许振宁出门去做事，娇杏懒散地走出了卧房，笑着对景桓说：“你可是在这站了一夜？”
　　景桓恭恭敬敬地说：“回三姨太的话，奴婢随时听三姨太的吩咐。”
　　娇杏只是穿了一件睡衣，头发松垮地搭在两肩，因为那睡衣领口开的低，红肚兜还依稀可见。但是娇杏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孟浪放纵，只是故意坐了椅子上盈盈地看着门外走进来的碧竹说：“你看你们二姨太，急不可耐地就要把你要回去了呢。”
　　碧竹果然进来跟娇杏行了个礼，只是这礼行的不十分心甘情愿。娇杏看到了也不生气，只是努着嘴说：“景桓就在这，你们走吧。”
　　景桓和碧竹刚要出门的时候娇杏忽然就叫住了两人，“我们原来都是一样的人，只是现在却不一样了。你们见了我就是见了主子，回去告诉姐姐，少爷我替她伺候地很好，不用担心。”
　　碧竹盈盈一笑，福了福身说：“三姨太的话我们一定带到，只是奴婢有件事差点忘记跟三姨太说了。来的时候二姨太让我告诉三姨太，虽然是天冷可是昨晚少爷既然宿在这里了，今天别忘了去给大太太请安。原本大太太不是那挑理的人，但是总归是规矩，三姨太毕竟是三姨太。”
　　碧竹故意将最后一句话说的慢了一点以讥讽娇杏不过也就是三姨太而已，娇杏气的满脸通红，负气地说：“是，我自然会去跟大太太请安，只怕这日后每天去给大太太请安的人就不是二姨太而是我了，少爷昨晚在这住的可是快乐得很呢！”
　　碧竹和景桓走了之后，大太太就遣冬梅带着几个丫鬟来到了怡园。娇杏深知自己得势也不过是利益掣肘而已，然而对冬梅还是恭恭敬敬。冬梅和颜悦色地给娇杏施了一礼，娇杏却赶紧扶起冬梅说：“姐姐这是做什么，岂不是折杀我了。”
　　冬梅笑着说：“三姨太如今已经贵为姨太太，奴婢自然是要行礼的。”
　　娇杏本来就是个骄矜的人，现在一跃成为半个主子岂有不得意的，也并不跟冬梅客套。只是看着冬梅说：“本来我一会要去跟太太请安的，正说着太太就遣你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冬梅招呼一声，就从门外走进来五个小丫鬟，冬梅笑说：“三姨太如今是正经的主子了，我们奶奶说您身边也应该有几个伺候的人。我从门下找了几个丫鬟来，还请三姨太挑几个。”
　　娇杏眉眼一斜，心下暗自盘算开来。虽然杜若晴平时燕声细语的，可是这几次下来倒不是个傻子，今天赐了丫鬟保不齐是像当年用自己去监视汪淑贞一般。冷眼瞧着这几个丫鬟，倒也不见得个个都是太太的人，索性选了两个，来日里再培养自己的心腹也好。当下娇杏心思已定，就挑了两个看似文静没主意的女孩子说：“这两个就留在我身边伺候着吧。”
　　冬梅眉尖微蹙，有点不自然地说：“三姨太可是要再选选？这两个看起来好像不那么机灵呢……”
　　本来娇杏就多疑，看见冬梅这样的神情，情知自己可能是没选中太太布置的人，只是嫣然一笑说：“我就喜欢粗粗笨笨的，就这两个吧。”
　　冬梅轻轻一笑说：“也好，那剩下的这三个就留在三姨太房里做些其他的活计吧。”
　　娇杏本来意欲再辩，可是看冬梅的样子就知道这是太太的吩咐，轻易之下也难以改变。心里想着改天找个机会把太太的人弄走就是了，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点点头说：“那就烦请回去告诉太太，我这里收拾一下就去给太太问安。”
　　汪淑贞此时也已经起来了，看见景桓回来了眼圈黑黑的就知道景桓一夜也没好过。细细一问才知道昨晚景桓在门口站了一夜，碧竹生气地说：“那个娇杏就不是个好人，折磨景桓姐姐干嘛，让她在那站着熬了一夜，难道她就能得到些什么吗？”
　　汪淑贞叹了一口气说：“她哪里是想折磨景桓，如景桓所说的，她是想让我知道少爷很喜欢她，让我伤心难过罢了。”
　　景桓点头算是默认了，汪淑贞看景桓没精神，就嘱咐景桓说：“你今天不用伺候着我了，回房好好休息一下，昨晚熬了一夜看你都没了精神了，这里有碧竹伺候着就行了。”
　　景桓答允了之后就回房睡觉去了，碧竹服侍汪淑贞吃了点早点，汪淑贞坐在椅子上忽然问道：“三姨太今天要去给太太请安的吧？”
　　碧竹忽然想起来一事，就把刚才跟三姨太说的话给汪淑贞讲了一遍，末了又说：“还请二姨太责罚奴婢，奴婢只是看着娇杏那丫头的样子有点生气，所以才说了三姨太就是三姨太的话……”
　　汪淑贞忍俊不禁起来，她拉过碧竹的手说：“你也是太有气性了，跟她置什么气，她要说少爷宠爱她就让她说好了，反正我也……”
　　汪淑贞忽然想到碧竹并不知道她嫁进来以前的事于是就住了口，只是碧竹忽然小声试探道：“二姨太，奴婢伺候您的时间不多，可是有些事奴婢好像也能看出来一些。您虽然和少爷看起来恩爱非常，可是奴婢总觉得您心里有人，却不是少爷。”
　　汪淑贞谨慎地盯住碧竹，只是一瞬之间，碧竹就忽然跪了下来：“二姨太不要生气，奴婢这么说只是想二姨太知道，您对我有救命之恩，碧竹不敢忘记，就是知道了二姨太的心事，奴婢也不会说出去的。”
　　汪淑贞摇摇头说：“你不要胡乱揣摩我的心意了，你对我忠心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你和景桓都是我的心腹，起来吧。”
　　碧竹起来之后问道：“那二姨太今天要去看太太吗？”
　　汪淑贞眼波一转，意味深长地说道：“去，当然要去了，我得好好看看这个娇杏和太太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汪淑贞到鹿韭园的时候，娇杏已经带着丫鬟在那坐了好一阵了。汪淑贞给大太太杜若晴施了一礼就坐在了一旁，而娇杏放下茶杯抬眼看了一下汪淑贞娇笑着说：“姐姐来的也很早啊。”
　　汪淑贞并不看娇杏只是对太太说：“还是三姨太懂事，来的倒是比妹妹早。”
　　娇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自然，我伺候了少爷，就得小心谨慎着，不能任意妄为，所以凡事都得照着规矩来。”
　　汪淑贞知道她这是讥讽早晨碧竹对她说的话，却也不愠怒只是笑着。却见大太太杜若晴让冬梅把水果端上来说：“昨天晚上三姨太侍候了少爷，早晨又来得早也是辛苦了。这是从新疆来的哈密瓜，你们也都尝尝吧。”
　　娇杏吃了一口说：“还是太太怀着身孕，少爷就更加疼爱了，这个时候新疆的哈密瓜恐怕也就只能在太太这里才能吃到了。”
　　汪淑贞看了一眼娇杏身边的丫鬟，一张鹅蛋脸，两弯柳叶眉，生的甚是清俊。于是笑着说：“三姨太新得的丫鬟真是好容貌，可比景桓强多了，如果昨晚把景桓给三姨太了，今天倒是难以得到这么个绝色的丫鬟了。”
　　娇杏看了一眼那丫鬟面无表情地说：“这丫鬟叫芦儿，是太太今早赏给我的丫鬟。”
　　汪淑贞赞赏地点着头跟杜若晴说：“太太就很非凡，连赏的丫鬟也都这么好，生的跟水葱似的，不像我的丫鬟都笨手笨脚的，长得也不伶俐。”
　　杜若晴和两人闲话了一阵，就推说困得很要去里间睡觉，汪淑贞和娇杏只得出了鹿韭园来。走至小巷的时候娇杏忽然叫住了汪淑贞说：“二姨太，妹妹有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汪淑贞好奇地转过身说道：“妹妹有什么话，自当说来。”
　　娇杏看看身边的芦儿，然后让她去远处，然后才对汪淑贞小声说：“太太现在怀了身孕，以后生了孩子在这府里的地位可是稳了。我们姐妹俩以后还能有立足之地吗？”
　　汪淑贞笑了几声说：“妹妹想怎样呢？”
　　娇杏说：“我也不想怎么样，不过就是想好好当个姨太太罢了。”
　　汪淑贞点头说道：“既然这样，太太生了孩子，你也是姨太太。”
　　娇杏笑笑说：“老太太不喜欢你，大家都看在眼里。要是少爷再不喜欢你，你在这许宅可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汪淑贞不再理会娇杏，只是笑着说：“有首诗妹妹应该是没读过，那今天我就念给你听，‘知足长乐春风赞，海纳百川天地宽’，所谓知足者长乐，妹妹从奴婢变成了主子，已经是进益了，又何必多事呢？我园里还有些事，不能陪妹妹在这闲聊了，告辞了。”
　　看着汪淑贞的背影娇杏扬声说道：“还有很多事，姐姐看来并不知道，他日妹妹定当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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