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天净沙

　　22
　　众人此前都没有来过大漠，只见眼前沙海浩瀚，波浪起伏，天边有雪山像利齿一般插进天空。此时太阳已经高升，阳光照射下的大漠一片金黄。
　　乐无异拉了拉百里屠苏的手臂："屠苏你看，大漠像不像一大锅无边无际的蛋炒饭！"
　　"……"百里屠苏决定无视这个问题。
　　"蛋、蛋炒饭？！"在一旁听到的闻人羽瞪大眼睛，"这说法……好像有哪里不对……"
　　"蛋炒……饭？是吃的么，好不好吃？"阿阮问。
　　"当然好吃啦！"乐无异回答，"你没吃过？那等会儿要是找到蛇蛋鸟蛋，我做给大家吃～"
　　"唔，谢衣哥哥没做过～"阿阮高兴地两手一拍，"那就谢谢你啦，你可真是一条好汉呢～"
　　"……"夏夷则想说好汉不是这么用的，不过最终还是没张口。
　　谢衣看了看前面的路，道："前方云层厚重，恐怕天候有变。沙漠风暴极具威势，有移山填海之力，我们需小心避让。"
　　"唧~"馋鸡叫了一声表示保证没问题。
　　馋鸡十分灵活地从风暴中穿越而过，落地后变回小黄鸡的模样，疲惫地叫了两声。
　　"你身上怎么这么多小口子？"乐无异把它从地上捧起来，心疼地道，"是被风里的沙子石块割的？"
　　"唧唧……"馋鸡用脑袋蹭了蹭乐无异的手指。
　　"喂你吃肉好不好？我带了好多肉干。"乐无异连忙摸肉干。
　　"那个，要不要请夷则看看？"闻人羽提议。
　　"是治伤吗？我也会我也会，让我来试试吧？"阿阮道。
　　"……姑娘亦懂得疗愈之法？"夏夷则意外地看向阿阮。
　　"会呀，不信你看。"阿阮说着吹响巴乌。
　　一道清亮的绿光从馋鸡身上闪过，馋鸡立刻有了精神，身上的伤口也都不见了。
　　"咦，这么快就好了？仙女妹妹，你的法术好像比夷则的还灵！"乐无异又惊又喜。
　　"那当然了，我是神仙，肯定是我比较厉害呀～"阿阮道。
　　"多谢。"百里屠苏对阿阮一抱拳。
　　阿阮对百里屠苏嫣然一笑。
　　"馋鸡，你先回包里睡会儿，待会儿再出来吃饭。"乐无异把馋鸡送进随身小包。
　　"那我们就地休息片刻，稍后再行启程如何？"谢衣问。
　　"谢前辈，会不会耽误行程？"闻人羽问。
　　"捐毒应该就在前面不远处，我们休息片刻便是。"谢衣道。
　　谢衣发话众人没有不从。阿阮发觉左右没什么有趣的东西，便拿出巴乌开始吹奏。百里屠苏注意到夏夷则看了阿阮好一会儿，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向绿裙少女走过去。
　　百里屠苏惊讶地发现，永远面带忧色的夏夷则，在跟阿阮说话的时候竟然舒开了他的眉头。其实昨日百里屠苏在见到阿阮后就觉得这位姑娘与他印象中的队友略有些相似，不是相貌，而是性情。记忆中的两位少女都与阿阮有些相似，但又全然不同。
　　乐无异喂完馋鸡发觉百里屠苏正远远地看着夏夷则跟阿阮说话，便走过来问："屠苏，你看啥呢？"
　　"……没什么。"百里屠苏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没有承认自己在看阿阮。
　　乐无异见百里屠苏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便去看正在说话的两人，不由瞪大眼睛："不是吧？夷则那个家伙平时跟个没嘴葫芦似的，居然能和仙女妹妹聊这么开心？"
　　乐无异说着就跑过去了。百里屠苏一愣，想拦住他，但乐无异跑得甚快，一眨眼就已经凑到两人跟前，百里屠苏便远远地跟过去。
　　"……哦，我知道了！"乐无异对夏夷则道，"夷则是那个花心萝卜逸尘子的朋友，那什么～耳濡目染，夷则你该不会也……？"
　　百里屠苏扶住额头。
　　夏夷则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休要胡言。"
　　"花心萝卜？"阿阮眨眨眼睛，"……那是什么，能吃么？"
　　"……"百里屠苏偏过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啊哈哈哈！"乐无异笑得弯下了腰，"花心萝卜是一种很好吃的脆萝卜，不过一般人都懒得吃它，反倒是它常吃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乐兄休要戏言。"夏夷则急道。
　　"……萝卜……吃人？"阿阮想了想后道，"那不是萝卜成了精？"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热闹。"闻人羽走过来。
　　乐无异一边笑一边跟闻人羽简单解释。
　　"阿阮妹妹，'花心萝卜'就是'好色之徒'的意思。"闻人羽科普。
　　"哦～以前谢衣哥哥跟我说过，'好色之徒'就是采花大盗，也就是淫贼～"阿阮说。
　　"……"好色之徒跟淫贼好像差很远吧，百里屠苏默默地想。
　　"…………好色之徒并非采花盗。"夏夷则忍不住解释。
　　"不是采花大盗，那是什么呀？"阿阮问。
　　百里屠苏在心里感叹一句这姑娘问题真多……不过夏夷则那副样子，的确十分罕见，亦很好笑。
　　"……在下去巡查周围是否藏有蛇蝎毒虫，告辞。"夏夷则连忙遁逃。
　　"……喂，夷则你不能逃！"乐无异立刻喊道，"还没说清逸尘子的事……啊喂！"
　　夏夷则假装没有听见，走得更快了。
　　闻人羽捂着嘴闷笑，阿阮依旧一脸莫名其妙："你们干嘛要欺负他？讨厌，他走了，就没人陪我说话了呀。"
　　"……噗……无异，夷则那么拘礼，以后还是别开他玩笑了吧？"闻人羽对乐无异道。
　　"哈哈……好，听你的，再也不欺负他了"乐无异笑得抱住肚子，"……不行，这事实在太好笑……"
　　"……可是，'采花大盗'和'淫贼'，到底是什么啊？"阿阮问乐无异。
　　百里屠苏立刻扭头假装看风景。
　　"……"乐无异看看假装看风景的百里屠苏一眼，问阿阮，"啊哈哈哈！那，那个，谢伯伯没告诉你吗？"
　　"没有呀……他只说，要是遇到这种人，要赶紧躲得远远的……"阿阮道，"喂，别岔开话题，我在问你呢，你快告诉我～"
　　"这个这个……"乐无异也犯了难，"我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跟女孩子说这种事情……闻人，你说？"
　　"……所谓采花大盗，好像……好像就是喜欢采了花四处骗女孩子的混蛋？"闻人羽回答。
　　"……"百里屠苏再次扶额。原以为闻人羽是个明白人，没想到……
　　"………………"乐无异表情怪异地看着闻人羽，"这是谁告诉你的？"
　　"我师兄说的，他说是从师父那里听来的。"闻人羽老老实实地回答。
　　"……噗！啊哈哈哈！"乐无异憋不住了，笑得直不起腰来，直接趴在了百里屠苏的肩上。
　　"屠苏……屠苏你救救我……"乐无异抓着百里屠苏的手臂，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我说错了么？"闻人羽问。
　　"……"百里屠苏在心里长叹一声，后悔刚才没跟着夏夷则一起开溜。
　　乐无异抹抹眼角，道："……算、算了……以后要是见到那个逸尘子，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阿阮不高兴了："讨厌，你到底要不要说嘛？"
　　"不可说，不可说～"乐无异一脸神秘地摆手。
　　"你不说？不说就不说，我才不稀罕呢。"阿阮怒道，"我去问谢衣哥哥，他一定知道～"
　　阿阮说罢转身就去找谢衣。
　　"……等等！"乐无异连忙喊她，"别让谢伯伯知道我们在说这个……喂，仙女妹妹……！"
　　阿阮丢给乐无异一个背影。
　　"晚了，节哀顺变。"闻人羽道。
　　百里屠苏同情地拍了拍乐无异的后背。
　　乐无异捂住脸："……谢伯伯……我真的什么都没说啊啊啊……！"随后转向百里屠苏，"屠苏你太不够意思了，也不帮我一把！"
　　"……这种事情如何帮你？"百里屠苏反问。
　　"唉……"乐无异长叹一声，"我的一世英名。"
　　闻人羽瞧见乐无异唉声叹气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不过说起来，你两感情还真好。"闻人羽道。
　　百里屠苏心中一动，想起昨晚乐无异黑暗中侧过头来看着自己的模样，不由看向乐无异。然而乐无异似乎也想到了昨晚的事，发觉百里屠苏正看着自己，面上有些发红。
　　"那、那当然，屠苏跟我是好朋友嘛。"乐无异道，却不敢去看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略有些尴尬地收回视线，抱起双臂。
　　"无异你脸好红。"闻人羽觉得这两人的样子有些奇怪，但是哪里奇怪她说不上来。
　　"有、有吗？"乐无异惊讶地摸摸脸，下意识地想去看百里屠苏，但又忍住了。
　　百里屠苏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乐无异想问百里屠苏你去哪儿，话到嘴边却又被他咽了回去，最后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向谢衣那边走了。
　　"……你俩吵架了？"闻人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点糊涂。
　　"……没。"乐无异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闻人，你觉得屠苏他人怎么样？"
　　"屠苏？他人很好啊。"闻人羽回答，"虽然他不爱说话，表情也少，不过有他在，我就觉得很安心。"闻人羽看了一眼百里屠苏的背影，道，"屠苏剑术那么好，不知道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乐无异挠挠头，决定还是帮百里屠苏保守秘密。

　　不一会儿百里屠苏来通知诸人启程。一行人走了没多久，便远远看到对面沙丘上的一大片残垣断壁。
　　"谢伯伯，你看那边那个是不是捐毒遗迹？"乐无异指着那片遗迹问。
　　"不错，若记载无误，那便是捐毒无疑。看来天黑之前，我们便能够到达。"谢衣道。
　　两人正说着话，一队骑着马的胡人向乐无异等人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乐无异见有人从那个方向过来，便走过去问："你们好！请问前面是不是捐毒？"
　　为首那人看了乐无异一会儿，才回答道："没错，正是捐毒。"
　　"哦，谢谢你啊！"乐无异道，"祝你们一路顺风！"
　　那胡人看了乐无异一眼，招呼人马继续走。
　　"那个……我看这些人筋骨强壮、下盘稳健，都是武技高手。而且他们什么货物也没带，不像寻常商旅的样子。"闻人羽小声道。
　　"西域马贼横行，还是谨慎为上。"谢衣说。
　　乐无异突然发觉晗光剑身颤动，便把长剑拿了出来。
　　那胡人虽然离诸人略远，却也看到乐无异手中的晗光，脸色一变。
　　"……喂，禺期？你到底搞什么啊，不知道的还当大白天闹鬼。"乐无异对晗光道。
　　禺期并未现身，在剑中道："无事，行近上任剑主葬身之地，晗光有所感应，故而自发悲声。"
　　"哎？我爹说起过，好像那人是个大英雄，最后却自刎而死？"乐无异问。
　　"……与你无关，莫要多问。"禺期的口气不大好。
　　"诸位，方才那些人形迹可疑，十之八九是一小股马贼。"夏夷则看了乐无异一眼，"……乐兄衣饰华贵，恐怕已落入他们眼中。"
　　"喂，你说得我像个土财主一样！"乐无异抗议。
　　"难道你不是？"闻人羽道，"再说，刚才那头领特意打量了你几眼，说不定还真让夷则说中了呢。"
　　"还是小心为上。"百里屠苏道。
　　"照这样说～乐公子，既是你露富在先，那可否请你留心那些马贼？"谢衣对乐无异道。
　　"连谢伯伯你也……"乐无异有些委屈，撇撇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这一路上再没遇到什么人。直到几个时辰后夕阳西斜，诸人才看到另一队人马。不过这一次的却是一支驼队。
　　"咦，谢伯伯你看，那边有人！"乐无异喊道。
　　"竟能在这茫茫沙海中相遇，倒也真是缘分。"谢衣道，"乐公子，可否劳你大驾，去问问他们可知捐毒之事？"
　　"好啊。"乐无异立刻答应下来，"不过……也不知他们能不能听懂我们的话……"
　　"小叶子，我跟你一起去吧～"阿阮凑过来。
　　"……小叶子？"乐无异有些诧异，指着自己，"你说我？我哪里长得像树叶？"
　　"你叫我仙女妹妹，我叫你小叶子，很公平呀，你有什么不满？"阿阮道。
　　"没有没有，岂敢岂敢。"乐无异连忙摆手，"神仙大人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叫得开心就好～"
　　"……天色将晚，不如问问他们可否同宿一夜。"夏夷则叮嘱，"我们对大漠气候知之甚少，还需多向他们请教。"
　　乐无异应了一声，便带着阿阮去和那只驼队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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