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瞳×华月]空里流霜

　　初七的出现为瞳继续研究傀儡人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于是流月城的傀儡有了八、九、十……期间瞳又和那个曾经参与谋乱的祭司重逢了。
　　仿佛是下意识的，瞳在那个特别的日子又沿着住所走了一圈，那天的天气很糟糕。瞳一直觉得，非晴非雨非雪的天气是最糟的。
　　青年祭司仿佛知道他要来，放下祭品，十分从容地朝他行礼。
　　祭司说，他的家人在这两年都已经过世了，他没有要奉养的双亲和需照顾的弟妹，所以，顺理成章的，来他这里。
　　听凭差遣。
　　瞳不置可否，只是随意颔首，然后说：“把面具摘下来吧。”
　　青年一怔，随即按他说的做，带着一点可称温和的笑意看着瞳。
　　瞳从他的眼里看到一种骨子里就有的坚韧，就像是水。很久之前，他和华月听到未来人间的西南大地上，那条群山环抱的漓江之上，那个撑着木筏的女子曾唱：
　　刀切莲藕丝不断，斧砍江水水不离。
　　她永远在他的身边，不管以什么方式，都没有离开。
　　或者不小心，还是会在见沈夜的时候看到她和小曦玩笑。下界的文明传播地非常快，华月早就换了新的曲子弹给小曦听。
　　尽管不管过多久，小曦听什么曲子都不会记住。对她来说，什么都是新的。
　　就如同沈夜一直给她讲的那个，巫山神女的故事。
　　瞳刻意没有听的真，但还是有几句落到了耳朵里：“尽日飞花雪，东窗凝残月……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小曦稚嫩的嗓音跟着华月温婉和暖的声音一起，唱着不能言明的心事。
　　如今华月对他的记忆仅限于沈夜偶尔的提及和初见，于是对他的做法十分的厌恶，偶尔传讯或是别的场合相见，也都淡淡的。
　　瞳派遣那个青年祭司驻守在无厌伽蓝。
　　他想，无论如何，那里总是个相对安宁的地方。等到最后的那一刻来临……这个人也可以随着族人一起去人间。
　　那是她的亲族，他总归可以默默尽一份心，补偿也好，当真是怜惜也罢。看在故人情谊上，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所以看到青年祭司和一个悄然潜入无厌伽蓝的天罡争斗到奄奄一息时，瞳再次感受到了命运是无可违抗的东西，天罡的银枪伤了青年的眼睛。
　　一通审讯后，天罡坚持不肯说话，瞳只好动用幻术，在真与幻之间，却差一点被绕进这个天罡的世界里。
　　最深最深处的惦念，是对他那个还未长成的徒儿。
　　是个……小姑娘。内向，安静，却极有主见，坚忍执着，偶尔带点少女温柔的小姑娘。
　　瞳顺手就给名叫程廷钧的天罡身上都安满了牵线蛊，他想，所有的感情，都是不可操控的。
　　唯一忠诚的是□□。
　　数日后，青年祭司还是没有好转，甚至越来越严重，他眼上缠着一圈白布，静躺在密室里。算着日子差不多，瞳坐到他的身边，问道：“还有什么没完成的心愿吗。”
　　青年苍白的脸上有一丝震惊，问：“瞳大人……你为什么……”
　　“是什么？”瞳第一次感觉有些不耐，甚至有些不安。
　　“我想知道，瞳大人为什么放过我，为什么这样问我。”
　　瞳沉默片刻：“我认识你的姐姐，我可能……欠了她的吧。”
　　青年笑了：“那么，属下想一直在瞳大人的身边，直到还了大人的恩惠。”
　　瞳低头：“换一个吧，你快要死了。”
　　“那就没有了，属下其实早已了无牵挂。”
　　不，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只是……
　　“你是否当真愿意继续活下去，不管用什么办法？”
　　青年点头。
　　“即便是很残忍的方法吗？”瞳放轻声音。
　　青年又笑：“属下的性命，已经是瞳大人所有。”
　　瞳觉得自己补偿了一项遗憾，多年之前，他没有问她的意愿，就这么一意孤行。
　　可他还是又问道：“为什么……不问我你姐姐的事？”
　　“如果你想说，那天见到我的时候，就该告诉我了吧……”青年的声音越来越低。
　　瞳揭开蒙在他眼睛上的白布，贯穿双眼的巨大伤痕直直横在那里。
　　他想给他一双世上最明亮的眼睛。

　　华月从派遣下界的祭司那里得到了谢衣的消息，她依稀记得当年是瞳和她把谢衣送下届的。
　　这么多年了，杳无音讯的谢衣……？
　　如今祭司间的明争暗斗还在，与其瞒着沈夜，不如告诉他，回来乱传反而不好。她听说，谢衣曾和人间一个叫百草谷的地方交涉过，提示他们警惕流月城播下的矩木枝。
　　二十年前，投在捐毒的矩木枝验证了这个警告。
　　沈夜一定不能再放他在人间游荡了。
　　或许他们还能和好，或许谢衣愿意回来，带领族人前往龙兵屿，安居乐业，其乐融融。
　　她则是一定要随着沈夜的，不管他心里到底谁占的比重大一些，不管他是不是为族民舍弃一切。
　　不管他对她究竟怎么想。
　　她要跟着他，到死都要。
　　她不知道这种想法什么时候就开始占据了她的心，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他是她一生的意义，所以要用一切来追随。
　　所以漏夜见到观月的瞳，华月根本就没想过搭理。
　　可是，她听到他在读一首诗。
　　她不知道，就在刚才，沈夜派遣瞳下界查看谢衣的事情。他看到那个“谢衣”对着明月遥遥叹道：“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谢衣分明已经变成了初七，那么，此时此地的这一个……又是谁呢？
　　华月再仔细听，她发现读诗的不是瞳，而是他身旁的祭司。也是，念诗的七杀祭司？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原来是春江花月夜。
　　她听到那句“空里流霜不觉飞”后，那个青年祭司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她。
　　他戴着面具，可她就是知道他在看她。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亲切。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瞳也转过头来，看到她。
　　“十二，继续吧。”瞳平静地嘱咐道。
　　华月没有继续听下去，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但诗句已经自行在脑海中接连下去，汀上白沙看不见。
　　……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
　　真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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