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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戏（上）
清歌这一手来得太突然，整个演武场的人都被镇住了。一直到有一个离陆元最近的小师弟惊叫一声上前扶起他，众人才反应过来。
顿时，演武场便炸开了窝。
“师兄！——”“陆师兄你没事吧”“谁带了伤药……”仿佛一瞬间整个演武场的人都动了起来，一些辈分较低的小弟子纷纷围了上去想搭把手，而还留在场内的内门弟子不约而同地把炮火对准了清歌。他们一个个手按在自己的剑上，眼神怒视着眼前白纱遮身，静立不动的男人，似乎下一秒就要拔剑为他们的陆师兄报仇。
在这乱哄哄的时候，有一个面色惨白的武当弟子趁众人不注意悄悄跑出了人群。周围弟子竟没有一个人发现——除了清歌。
看着那个远去的武当弟子仓皇地拐进了大殿，清歌无声地冷笑。也好，人齐了戏才精彩！
清歌无视眼前围住他的武当弟子的举动显然更加触怒了众人。念着眼前人是武当贵客，众弟子并未直接出剑。半响，一个临时领头的内门弟子上一步沉声问道：“我武当上下从未慢待过清公子，陆师兄更是一心为叶师弟着想，却是不知清公子缘何下此重手？”
清歌把视线转移到眼前人身上。风不大，轻薄却严实的白纱始终牢牢遮住了他的表情，然而语气里的轻蔑却一丝不漏地传达出来。
“下重手？呵……这等卑劣无耻的小人，我便是打杀了也不为过！”
“你——欺人太甚！”一时间，武当弟子群情激奋，不少脾气暴烈的已经拔出了手中的剑就要冲上来。清歌轻笑一声，一手拂袖把叶孤鸿拢到自己身后，他甚至没有拔剑，就这么站着，仿若眼前之人俱是蝼蚁。
“住手！”勉强处理了脸上的伤口，被众人簇拥着走上前的陆元制止了这场一触即发的纷争。
“陆师兄，他——”“停下。”陆元止住了一个愤怒弟子未说完的话。“这件事错在我，若不是我切磋时失了分寸，叶师弟也不会受伤，清公子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说着，陆元还朝清歌拱手行了一个礼。“在下一时出手过重害叶师弟受伤，还望清公子海涵。”
没有在意周围武当弟子越来越不甘与愤恨的眼神，清歌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陆元。便是早已经知道眼前人的真面目，他也没能从陆元脸上找出一丝恶意来，眼神清亮，表情恭敬，怎么看都是在诚心道歉。
这人够狠，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清歌自是知道陆元在打什么主意。若是他今天没出手，那被激怒的叶孤鸿必然被众人冠上心胸狭窄，不堪大用之名。即使半途中杀出一个他，就凭陆元刚才一番真情实意的道歉，全武当的弟子都会站在他的对立面，并且对叶孤鸿产生恶感。
毕竟，陆元可是再三强调了，他是因为叶孤鸿受伤才怒而出手的。
果真是一环扣一环的好算计，可惜，对我没用呀。
清歌缓缓勾起唇角，再次出声时，语气便带上了一种说不出的诱惑来。“陆元，别装了。”
“我……”陆元正想摆出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疑惑样子，却突然怔住了，那声音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耳朵，仿若烟雾般迅速散布全身，让他僵硬了动作。
别装了别装了别装了……别装了……
“陆元，你用内劲害孤鸿深受内伤，又在他耳边说出那么恶毒的话语，你一定是很讨厌他吧。”
“陆元，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承认吗？”
讨厌讨厌讨厌……
承认承认承认……
不敢承认吗不敢不敢……不、敢、吗！
“我、我……”陆元双手扶着自己的额头两侧，眼睛睁大得似要脱眶。他浑身颤抖了一会，突然抬起头来，脸上表情满是狰狞。“我为什么不敢！！！”
“我当然讨厌叶孤鸿，讨厌得要死！他一来就打破了我师父多年的努力，我怎么会让他好过？！”
周围的武当弟子都惊呆了，这、这真的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温文尔雅的陆师兄？
“所以呢，你干了什么？”
“我想了一个绝好的主意，哈哈哈！我每天打着教导的名义用气劲挫伤他的经脉，过不了两个月，他就会变成废物！一个没人搭理的废物，我看他怎么在武当混下去哈哈哈哈！”
清歌的眼神变得无比阴冷，他本以为陆元这样做是为了破坏孤鸿在武当的声誉，没想真是目的竟是比这更毒！
心里恨极，嘴上的声音却是愈发的轻柔美妙。
“哦，还有呢？”
“还有……我假装去拉他起来，实际上却在他身边大肆辱骂白云城。”陆元已经全然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脸上阴狠中带着快意的神色吓得原本待在他身边的弟子纷纷后退。“我说白云城尽是断袖兔儿爷，脏得很。他果然生气了！哈哈！那个傻子还想还击，身败名裂……我要让他身败名裂哈哈哈哈……”
“说完了？”清歌走到陆元面前，现在他们两周围有一大片真空地带，清歌用极小的声音说，“那你可以清醒了。”话音刚落，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陆元再次被狠狠地扇到了地上，只是这回没人上去扶他了。所有弟子都面色惊疑不定地看着陆元和清歌，理智告诉他们清公子刚才的话语有问题，那声音不对劲，可陆师兄的表现却让他们不住地动摇。
就算清公子会音功，他也不能短短几句话就控制陆师兄说一大堆谎话。可要是只让陆师兄说出真相就简单多了，所以，陆师兄说得都是真的？他一直在骗我们？
想起陆师兄平时的热心和可亲，众弟子们并没有立马相信陆师兄是个伪君子，不少人心底还是期望着陆师兄是受了蛊惑。只是，大家不约而同地离刚爬起来的陆元远了一点。
清歌突然侧头看向大殿的方向，嘴角挂起一抹轻笑。他蓦地上前几步，作势就要再次出手。“既然你都承认了，那我——”
“住手！”人未到，声先至，这声住手可比陆元洪亮多了。武当弟子纷纷返过头望去，顿时便有人惊喜的出声，“枯长老来了！”
几乎是转瞬之间，刚才还只能远远看见人影的枯长老已经到了众人面前。他面容威严，现下更是压抑着隐隐的怒气，让人一看就心生寒意。看见自己心爱的大弟子被打成这幅模样，枯长老心中怒极，一双利眼毒蛇般盯住了清歌。“清公子，我武当上下尊你们为贵客，是出于礼节，可不是怕了你们白云城！今日你无端伤我弟子，我定要禀报掌门讨个公道！“
“你说……无端？”清歌讽刺地笑出声。“原来陆元竟是枯长老高徒，难怪难怪，这颠倒黑白的本事果真同出一脉啊。”
“你！小辈猖狂！”枯长老衣袖一扫，拂过众多武当弟子。“我武当众多弟子今日亲眼目睹你的恶行，俱可为证，你以为现在狡辩还有用吗？”
当真是一出好戏，不枉我等上他半天。看着眼前独自一人愤慨激昂的枯长老，清歌“好心”的提醒他，“枯长老，你往四周看看，可有几个武当弟子站在你那边？”
后知后觉的枯长老终于发现了不对，为何武当弟子都这么沉默？
自从得知白云城来的人并不是叶孤城时，枯长老就开始计划如何毁掉叶孤鸿与掌门之女梅翩翩的婚约。他肖想掌门的位置很久了，眼看自己没有希望，就一心想扶持自己的儿子登上武当下一任掌门之位。如果他儿子能与梅翩翩结亲，便能获得掌门一脉的认同和助力，为此事枯长老努力了很多年，熟料，竟被叶凌风横插一杠。
多年心血付诸东流，枯长老如何能看开？在知晓白云城此行领头的不过是叶孤城那个藏头露尾的爱人后，枯长老便下了决心——他要让叶孤鸿在武当备受排挤，在武当混不下去！等事情到了那一步，这婚不毁也得毁！
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借着掌管弟子调度与演武场之宜，他让众多小弟子去纠缠清歌，使其不得不多躲着人走。同时，他又让自己的大弟子陆元去暗中给叶孤鸿下绊子。眼看叶孤鸿与武当弟子渐渐离心，枯长老心里万分畅快，是以今日接到清歌大闹演武场的消息，他不怒反喜——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一鼓作气把他们赶出武当！
按理来说计划到了这一步，应该不可能出什么纰漏了，可是……枯长老眼角扫过面色犹疑不定的众弟子，心缓缓下沉。
一定发生了什么超出他控制的事。
这时，懵了很久的陆元终于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他面色瞬间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看到自己的爱徒如此情态，枯长老心里不好的感觉更加沉重了。“徒儿，你怎么了？可是那猖狂小辈对你做了什么？”
竟然到这时都不忘倒打一耙，清歌简直要气笑了。
“我只是让他说出了事实真相而已。”说罢，清歌就把陆元刚才说过的话一字不漏的重复了一遍。他每说一句，枯长老的脸色就青一分，到最后，已是面色铁青。
“一派胡言！这、这……”此时的枯长老已没了别的心思，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坐实。
“我徒儿在武当多年，为人怎样大家早有公论。今日我徒儿失态至此，焉知不是你用了什么下三滥的门道！”
在武当伪装了这么多年老好人从未露出破绽，陆元确实有其过人之处。此刻头脑全然清醒，智商上线的他立刻打蛇上棍，接着他师父的话头就说了下去。
“禀师尊，刚才我确是无法控制自身，可看可听确不可动，竟似魔怔了一般……”他这会儿脸上又红又肿，看上去分外憔悴，再加上那惶惑的神情，教人只觉得他又委屈又无措，不禁想要去同情他。
而且陆元恳切而又惶急地描述自己刚才的状态时，还“不经意”间提到了他是听到清歌的声音后才这样的，他还摆出一副十分受伤的表情质问清歌是否动了手脚，眼底的怀疑与心痛真真切切，丝毫不像作伪。
这么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下来，武当弟子心中的天平又开始向陆元倾斜。
是呀，陆师兄人这么好，我们怎么能轻易怀疑他呢？
一时间，竟有大半武当弟子又站到了陆元那边。
望着墙头草似的众人，清歌却是半点不急，他侧过头对身后的叶孤鸿说：“孤鸿，你去帮我折一根树枝来。”
叶孤鸿并未多问，转身便去了。
清歌这才重新看向陆元并枯长老二人，这场戏，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事实究竟如何我已经告诉你们了，既然你们不信，那便用江湖人的法子解决吧。”
江湖人的法子，自然是看谁的拳头大了。
“陆元，你可敢与我比上一场？”
“若你输了，”清歌摇手一指东边——那是白云城的方向。“你便给我白云城跪下磕头道歉。”
“若是我输了，我就带着孤鸿离开武当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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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长老：万万没想到，主角他会催眠啊！还给不给反派活路了！
陆元：我才苦逼好吗！一个巴掌不够特么的还再扇一个！谁要这种对称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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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