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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这是陈思予生平第一次遇见和尚鬼,或者应该叫他鬼和尚?
她愣愣地看着小和尚,不敢说话。
嘟嘟拉拉她的手,"阿姨,过来看玉枕!"
她看见小和尚几乎是一瞬间皱起了眉,挺身挡在了桌前。然而他根本挡不住嘟嘟,只能眼睁睁看着嘟嘟胖乎乎的小手穿过他的身体,努力地朝玉枕伸去。
"嘟嘟!"陈思予抓住了他的手,"舅舅说了,不可以摸。"
"我就隔着玻璃罩摸摸看。"嘟嘟撅嘴。
她抬头看了眼小和尚的眼睛,低头说:"远远地看看就好了,这是文物,要小心点。"
小和尚显然很重视这只玉枕,不愿意让任何人接近它。听见她这么说,眉心稍微放松了些,眼里流露出些许复杂的神色。
"谢谢。"他用一种温柔又低沉的声音说,"你……看得见我?"
陈思予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推门进来的路远打断了。
他换好了家居服——一套深灰色的卫衣,走进书房,对陈思予说:"唐朝的玉枕,大概是中期的公主去土蕃和亲时的陪嫁品。"
陈思予收回了视线,没有再看小和尚,"哪个公主呀?文成公主吗?"
这是她唯一知道的和亲公主。
几乎是同一时间,路远与小和尚一起开口。
"还不确定。"
"金城公主。"
"还不确定"是路远的答案,而"金城公主"则是小和尚的答案。
陈思予下意识地侧过头去看了小和尚一眼,他的表情平静而温柔,眼底有些异样的情绪缓缓淌过。
路远没有漏过这个小细节,往她侧头的地方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见。
她在看什么?
他顿了顿,若无其事地对陈思予说:"我带嘟嘟去楼下的超市买点食材,你可以在我家参观一下。文物……尽量不要靠太近。"
陈思予求之不得。
***
小和尚说自己出生在长安,一出生就被人抛弃在了建国寺。
听方丈大师说,天还未亮时,他忽然被寺庙大门外传来的婴孩啼哭声惊醒了,点着油灯出门一路寻去,竟在大门外发现了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那个婴儿就是他,方丈说,既是追溯不到由来的人,留在寺中皈依佛门便是上天赐予的佛缘。
于是打从记事起,他就是一个小和尚。
方丈大师是他的师傅,给他取了个法号:慧空。
陈思予说:"慧空慧空,智慧都空了,你师傅还真会起名……"
小和尚脸上微红,分辩说:"佛家讲究万物皆空,有慧即是无慧,无慧也可有慧,慧空二字岂是字面意思?"
陈思予被他绕晕了,默默地想,她果然是个没有慧根的人,慧空这个名字明明最适合她了。
慧空是方丈大师的关门弟子,所以从小就享有一种其他弟子非常羡慕的特权——辈分高。
他才三岁那年,三十三岁的僧侣就开始叫他师叔。
他五岁那年,从相国寺游历而来讨论佛经的七十八岁高僧叫他师兄。
他摸摸光秃秃的脑袋,在讲经堂委屈地问方丈:"师傅,我还小,他们为什么把我叫得那么老?"
堂下一众每日对着个小屁孩师叔师叔叫个不停的僧侣们黑了脸,恨不能冲上去揪着他扒掉裤子,狠揍一顿。
从那以后,慧空就不怎么受人待见了。据说每日的饭菜里,豆腐总是豆腐渣,青菜总是又老又有虫眼。
陈思予想了想,认真地说:"我只能说,你这名字可能真得从字面意思去理解。"
小和尚:……"
陈思予安慰他:"没事,智商要从娃娃抓起,这不是你的错,是你师傅的错。"
"不许诋毁我师傅!"小和尚红了脸。
佛门弟子,清修养性。慧空自小生在佛门,长在佛门,理所当然地长成了一颗根正苗红的佛门好青年。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优点——长得好看。
三岁那年,前来建国寺烧香拜佛的妇女们已经开始为捏一把他的小脸蛋而不遗余力地把相公赚的辛苦钱败在佛门了。没错,不是新衣服,也不是胭脂水粉,是把钱拿来烧香,或者简单点说来,我们可以把这种行为称作烧钱。
七岁那年,前来佛门还愿的勾栏院的妈妈一把拖住慧空的小手,一口咬定这是她失散多年的儿子,吓得慧空一个劲儿叫师傅,憋得脸红脖子粗。
好在方丈大师有智慧,微笑着问老鸨:"敢问施主是何年何月怀上慧空的?"
浓妆艳抹的女人扶了扶发髻,"这么多年都过了,我哪里记得是何年何月?"
方丈双手合十,"那么请问施主是否记得慧空的腋下有一颗朱红色的胎记?它长什么形状?"
女人皱眉想了想,"唔,星星?还是月亮?哦不,好像是朵梅花啊……唉,人老珠黄,记忆力减退,哪里还记得那么多呢?"
方丈微笑着点点头,"施主说得有理,只不过贫僧也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刚才好像说错了。其实慧空腋下没有胎记,长胎记的是贫僧自己,在屁股上,小狗形状。"
"……"勾栏院的老鸨黑了脸,转身扭着水桶腰走了。
此事之后,方丈教给了慧空一个道理:"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徒弟啊,面对这个尘世间形形色色不要脸的人,为师只能教会你一个道理,那就是比他们更不要脸。"
陈思予很崇敬这位大师,很快问慧空:"你师傅这么会煲心灵鸡汤,能给我他的微博吗?"
慧空:"微博= =?"
陈思予:"啊,忘了你不是现代人。"
好的,never mind。
总而言之,在师傅的保护下,慧空就这么一路顺顺利利地走到了人生的第十六个年头上。无忧无虑,无牵无挂,每天除了诵经念佛,就是躲在藏书阁里看书。
直到710年,唐中宗在位时期。
慧空的人生忽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在那之前的十年里,大唐与土蕃不断发生冲突。
长视元年,也就是公元后700年,唐休璟率军击败土蕃军。
长安二年,也就是公元后702年,陈大慈率军击败土蕃军。
神龙三年,即公元后707年,土蕃摄政太后没禄氏深感这些年来土蕃在对唐的战役上数次惨败,国力兵力损失严重,于是派遣使者进贡唐朝,并向唐中宗请求联姻。中宗应允,该年四月,下旨晋封邠王李守礼之女,李奴奴为金城公主,出嫁土蕃王子善擦拉温。
陈思予敏感地捕捉到了金城公主四个字,不过问出来的问题却是:"李奴奴?……好歹是个宗室女,怎么名字取得比你还难听?"
小和尚的目光似利剑一样唰唰唰朝她射来,颇有要刺死她的意味。
陈思予脖子一缩,"那什么,出家人不许杀生……"
小和尚都要热泪盈眶了。
天哪,一千多年过去了,好不容易有个能看见他的人,为什么这人竟然是个……是个……
见他似乎找不到何时的词语来形容她,陈思予好心提醒:"是个逗逼——这个词现在挺流行的。"
小和尚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
不过就算他想说,也没有什么机会了,因为大门传来了动静,是那叔侄俩采购完毕,回家了。
陈思予很快走出书房,出门前小声问他:"在这里不太方便说话,你能跟我回我家吗?"
小和尚抿了抿唇,回过头去看着玻璃罩里的玉枕,摇了摇头,"我不会离开它的。"
陈思予微微一顿,再联想到玉枕的主人,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难道小和尚……
路远推开了门,手里拎着一袋子食材,微笑着问她:"要帮忙做饭吗?"
她努力忽略掉身后的那个小和尚,点点头,"好。"
然而做饭途中,她一直心不在焉。
路远说:"那只玉枕好看吗?"
"好看。"虽然她压根没怎么看。
"哪里好看了?"
"值钱。"她答得很实在。
"……"路远低低地笑了两声,"我的老师应该会喜欢你,够实际。昨天跟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说玉枕也许是文成公主的陪嫁品,如果是这样,价值应该会更高。"
陈思予整颗心都不在这段谈话里,所以听见文成公主四个字,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说出来:"不是文成公主,是金城公主。"
在她身旁剖鱼的人动作一顿,微微抬头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这一次,陈思予瞬间回魂。
她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她张着嘴,洗青菜的手也停了下来。
厨房里只有水龙头里的水哗哗地流着,其余声音全部消失了。
路远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安静平和。
陈思予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半晌,路远伸手关上了水龙头,低头剖鱼的同时,毫无异样地说:"随口猜的?"
她慌忙答道:"是啊,随便一说而已,你别信我。"
他的眼神暗了下去,厨房里的温度瞬间低了好几度。
路远之后都没有再和她说话。
他动作熟练地将鱼入锅,勾芡,添水,红烧。
所有的动作都被他变成了一种更为优雅的运动,而不仅仅是单纯的做菜,赏心悦目的同时,也叫人禁不住感叹为什么上天可以塑造出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男人。
陈思予看着他的背影,隐隐觉得他似乎有些不高兴。
她心不在焉地剥着豌豆荚,结果一不小心手滑,几粒豌豆咕噜咕噜滚落在地,还有一颗恰好滚到了路远脚边。
她慌忙弯腰去捡,却不料路远也蹲下来帮她捡,几乎是一瞬间,两人的额头碰在了一起。
"噢!"陈思予惊呼一声,向后一仰,险些摔倒。
路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而她就这样因为惯性,径直扑进了他的怀里。
慌慌张张地抬头,她却发现自己忽然间闯进了一双漆黑深幽的眸子里。
路远与她不过几厘米的距离,微热的呼吸都能被她感知到。
她试图后退几步,却发现他的手臂紧紧地箍在她腰后,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路,路远……"她有些局促地说,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路远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低声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说,说什么?"她继续目光闪烁,游移不定。
良久的沉默后,路远松开了手,端着做好的菜往外走。
厨房的白炽灯耀眼得很,照得她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仿佛没个完。
她有什么要和他说的?
该说的,不是都说得差不多了吗?
她隐隐觉得面对她那些怪异的举动时,路远似乎平静得过了头,比如上次她凭着他的帮助闯进政府办公室,比如她好端端地忽然跑去医院关心杜承泽和赵茜的事情,比如刚才她在看见小和尚时的瞬间失态,以及她一不小心说出口的金城公主……她破绽太多,处处令人生疑。
可是路远从来就没有问过什么,总是以一副耐心的姿态等待着……等待着什么呢?
陈思予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难道说……他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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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天漏更了,发现读者都跑得差不多了……
陈思予:要加更吗!
作者:还是杀了我来得爽快些啊……
这篇文应该不会v,写这种不能出版的灵异题材野只是我心血来潮,觉得很有意思,我并不擅长。我且写着开心,大家且看着开心就好。
么么大家!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2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