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花

作者:红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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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降位


      “住口。”贤妃似乎不等秦潇辩解什么,就狠狠地一耳光甩在她光洁细腻的面颊上,锐利的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划出两道深深的血口子。
      贤妃本是将门出身,幼时父亲就教了一身武艺,后父亲获罪流放,家道中落,只得入宫作了太子的侍婢,先帝见她聪颖果敢,相貌生得不俗,也另外命人教了些防身武术,可护太子周全,以故她身为妃嫔却膂力惊人。
      秦潇却是养尊处优惯了,当真是受不住刚才那一耳光,只觉得天崩地坼,日月星辰仿佛都萦绕于一身。口里似只觉得有血涌出,满口咸腥,百味交集,翻滚搅动不休。眼棱微微有些撕裂开,似蜀锦般柔滑的嫩肤上染有斑斑血迹,耳畔似笙箫和鸣、琴瑟共奏,愈发天旋地转,意识模糊。
      贤妃看着文樱,只见其身着天水碧丝绣宫装,鬓间簪着一朵淡粉色樱花,身子虽单薄却隐隐的透着不屈不挠的刚强性子,清秀面庞上的肌肤本柔若白玉,却因秦潇的耳光微微泛着红晕,愈发是楚楚可怜,便连忙吩咐楚秋扶她起来,柔声说道:“好妹妹,快起来吧。”
      秦潇本被打得有些懵了,眼见贤妃与江美人的侍婢都亲近如此,心中是又痛又恨又怨又悔,痛自己身在宫闱,被人扇了耳光竟还要忍气吞声;恨自己容颜美如舜英,却被贤妃如此糟践损毁;怨自己尚未身承盛宠,玉颜却已是残破不堪;悔自己只顾江美人动静,竟忘了分辨场合,弄得如今此般受辱。
      “传本宫旨意,宫女文樱,性行淑均,秉性安和,晋位为从五品女史。而佳才人嘛,”贤妃轻巧的一笑,“在宫中滥用私刑,甚至敢藐视本宫,罪名可不轻呢。”
      秦潇闻听此句,仿佛五雷轰顶,只感觉吓得身体瘫软无力,却被贤妃宫里几个掌事的宫女嬷嬷强行拉起来。
      “本宫也不想弄得阖宫不宁,毕竟沾染血光总是不好的。”贤妃换了一副戏谑的口吻,“就只降为采女就好了。”
      秦潇暗暗长舒了一口气,心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现在能暂且保住自身,将来见了皇上,何愁不会上位?什么贤妃,什么女史,都不过是我脚下的垫脚石罢了。”
      贤妃忽而话锋一转:“后宫中女史有掌宫闱纪实,兼理后妃礼仪之责。宫廷仪节有序,可消弭后妃为了争宠献媚而造成的种种恶果。如今佳才人行为不端,实在须砥砺德行,就交由女史调教训导,望其改过自新。”贤妃一字一句语气皆平和端庄,深藏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弥散着在波澜不惊的余韵中。
      “奴婢谨遵贤妃娘娘的旨意,谢娘娘提拔之恩。”文樱谨小慎微地跪在地上,心里却不因这突如其来的晋升而快慰。她从未想过贤妃竟会拿自己并着慕宁一块儿,去制衡合欢殿那边,佳、丽两位小主皆家世显赫,自己与慕宁刚入宫不久,根基未稳,显然是不愿与之对立的,若是自己贸然前去,必定十分凶险。
      文樱苦思一番,只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但见她眉尖若蹙,泪痕沾湿,愁肠寸断的哀道:“奴婢只是担心江美人大病未愈,一时没了奴婢照拂,有那诸多的不适应。恳求娘娘让奴婢回宫照料江美人,直至江美人痊愈,已报江美人多年对奴婢的信任恩遇。”
      “到真真是个忠厚本分的人儿。”贤妃见她说的的确忠心耿耿,又实在是个清丽可人儿,便招手让她过来,一面取了自己身上白玉琢的樱花手链,“来,好妹妹,看你头上簪了樱花,定也是极喜欢这至纯至净的花儿。本宫恰得了一精巧玩意儿,前几日从东瀛供上来的,倒是极衬妹妹你的气韵。妹妹既与本宫有缘,就赠与妹妹好了。”
      文樱不敢推辞,只得跪拜谢恩,小心翼翼的将玉樱手链戴在皓腕上。
      只见那玉质诚然不同于羊脂白玉或是白独山玉,清透莹润,触手生凉,花蕊处精巧的点缀着几颗小的芙蓉石,当真是如樱花盛放在初雪的枝桠,玉仪风姿,竟不染凡间半点尘埃。眼见此情此景,若有文人雅士必然会悠然吟诵道:“澄白皎兮比明月,霏红灿兮似霞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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