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东西(上)

　　春节前. 嘉铭打电话回家请示, 希望可以跟苏茜去四川过年, 父母已经见过苏茜. 他去苏家拜访, 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 不行, 今年你一定要回家过年!” 翁妈妈不容商量.

　　“ 为什么? 我平时也有出差机会回家.”

　　“ 今年春节你三叔公一家从台湾回乡祭祖, 你爷爷过世后, 我们就是他在大陆唯一的亲人. 你作为长孙, 一定要参加. 再说他都这么大年纪了, 见一次少一次. 至于小苏家, 将来你们真成了, 大把机会去.”

　　“ 奥, 我知道了.” 在机场上演了一幕依依不舍的剧情后, 嘉铭乖乖回家过年. 母亲的话, 到目前为止还是圣旨.

　　除夕晚上11:40, 嘉铭开始给苏茜打电话, 他要一直说到12:00, 这样自己就是第一个向她祝福新年的人. 于是东拉西扯. 从自己对她的牵肠挂肚, 希望现在就可以见个面, 说到广州的迎春花市, 表妹的台湾腔, 柔柔的” 酱紫, 酿紫”, 叔公,叔婆一把年纪了, 说起对方的时候, 还喜欢用“他们男生” “ 他们女生”, 好象永远活在青春岁月里. 苏茜静静的听着, 偶尔也搭几句话, 大部分时间都是嘉铭在兴致勃勃的演讲.

　　“ 嗨, 你那边怎么这么安静? 你没听见我这边全是” 财神到财神到, 好心有好报” 我现在看无线翡翠, 你在看中央春晚吧? “ 嘉铭有点奇怪.

　　“ 奥, 我在外面接的电话, 家里正看晚会呐, 声音吵, 怕听不清.”

　　“这样啊? 我有东西送你. 你等着.” 嘉铭跑到阳台上, 响亮的在手机麦克风上亲了两下. “ 听见了吗?”

　　“ 听见了, 谢谢. “ 她也回了他一个亲. 新年钟声正好敲响了.

　　“ 阿茜, 新年快乐, 祝你万事如意, 心想事成. 我爱你! “ 嘉铭兴奋又激动的说.

　　“ 谢谢, 也祝你天天快乐, 所有梦想都实现. 带我向伯父伯母问好!” 她的声音通过电波传过来, 语气平平的.

　　怪事 , 难道春节拜年道喜的线路过于繁忙, 导致声音失真? 嘉铭疑惑的看着手机. 正想细问,

　　“铭仔, 铭仔” 翁妈妈在屋子里喊他, 估计又是哪个熟人打电话来给爸爸拜年, 让他去说几句, 唉, 认识的人太少寸步难行, 认识的人太多也累.. 嘉铭匆匆在手机里和苏茜告别. 向她父母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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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茜按下通话健, 无力的坐在医院花园冰冷的石凳上叹气. 再讲下去, 嘉铭都能听出她的不开心来, 好在及时挂断了.

　　她假期回到家, 才知父亲住院了. 妈妈说这半年来她爸在讲课或走路时, 总是无缘无故的跌倒, 站不稳. 开始以为是劳累, 休息几天就没事. 可是一直不见好转, 有时候都站不起来. 寒假里去医院检查, 才知是一种以前从未听说过的肌无力症. 而且全身重症肌无力, 不及时治疗, 会导致全身瘫痪, 甚至有生命危险, 目前在住院观察, 再定治疗方案.

　　至于住院费用, 本来家里还有些积蓄, 苏茜工作一年来, 也给家里汇了不少钱. 可是去年夏天苏爸爸支教的那所希望小学有几间教室的墙壁因为年久失修, 在一个暴雨的夜晚塌了. 爸爸就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捐出维修教室. 现在住院的钱, 都是学校的老师们, 苏妈妈的同事, 还有苏爸爸的学生们凑的. 小县城, 大家的收入都不多.

　　听说苏茜单位今年效益极好, 她这次带回来不少年终奖, 苏妈妈总算松了口气. 按照乡下的习俗, 欠债过年不吉利. 实在还不上, 那是没办法. 现在有钱了, 赶紧赶在除夕之前还给大家. 她列了一个清单, 老师和同事们由她负责. 学生们, 苏茜以前的同学, 由苏茜负责. 母女俩分头行动.

　　苏茜按照名单把所有的同学都请到饭店撮了一顿, 然后挨个奉还他们给爸爸凑的钱.
　　虽然大家都推辞说不用还了, 苏爸爸是个好老师, 那是他们的一点心意. 不过苏茜坚持把那些信封塞给他们, 而且每个信封里, 都有一个额外的红包, 表示感谢还有新年的压岁钱. 都知道她在北京的大公司工作, 收入是当地的好多倍, 不能让大家说苏家人小器.

　　有一个家里开火锅城的女孩子, 捐了3000元, 死活不要. 她说她的成绩不好, 苏老师总是那么耐心的帮她补习, 现在老师累病了, 她出点钱也是应该的. 况且她家也不缺钱. 同学们都散了, 最后就剩两个姑娘在推推囊囊.

　　“ 小敏, 请你一定收下. 心意我们领了, 可是3千块不是小数目, 我们不能要啊!” 苏茜恳求.

　　“ 那, 你就用这钱帮我在北京捎些东西回来好了, 反正也是我爸给我的零花钱.”

　　“ 行, 你想要买什么? 这钱可以买好多东西哩, 我还真怕我搬不回来.” 苏茜开玩笑.

　　“ 我想, 嗯, 我想买一件和你一样的大衣. 到底是首都的东西, 这么漂亮” 女孩羡慕的摸摸苏茜那件丁香大衣的面料.

　　“ 这个...” 苏茜为难了, 这是嘉铭千里迢迢从巴黎背回来的, 北京估计没有卖.

　　“ 这个是朋友从法国带回来的, 北京恐怕没有, 而且也要不了3千块, 如果你喜欢这种款式和颜色, 我可以帮你在北京找到更好的, 可以吗?”

　　“ 什么? 法国?” 女孩眉毛一扬, 瞪大眼睛, 象是发现新大陆. “ 怪不得这么好看, 如果北京没有就算了. 是你的男朋友送给你的吧?“ 小敏的眼神黯淡下去, 脸上失落的表情让苏茜为难.

　　“ 不是, 是同事出国的时候代买的, 他们经常有机会出国. 如果你真喜欢这件大衣, 不嫌弃我穿过几次的话, 我可以给你. 不过真的不需要3千块. 你拿钱回去吧.” 苏茜脱下大衣递给她, 一冲动,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这样决定了.

　　“ 真的, 你说的是真的, 你不反悔? “ 小敏满眼喜出望外, “ 我怎么会嫌弃, 高兴还来不及呢, 别说3千, 就是5千也没有人替我去法国买回来呀. 那个钱你留着吧, 对了, 外面冷, 你穿我的大衣回去吧, 送给你了” 小敏不由分说, 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 给苏茜披上, 自己兴高采烈的捧这苏茜的大衣飞快的跑了, 不知道是怕苏茜反悔还是还钱.

　　苏妈妈看见女儿穿着别人的大衣回家, 搂着她抹眼泪.

　　“ 小茜, 爸妈让你为难了”

　　“ 妈妈, 没事. 同事出国的时候代买的, 他们经常出国, 以后再买一件更好的.” 本来想就大衣, 顺便和妈妈聊聊她和嘉铭的交往. 现在苏茜什么都不想说了. 心里隐隐的有一种不祥之兆, 随着这件礼物的转让, 他们的缘分是不是也会被送走了? .. 她努力的甩甩头, 想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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