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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潮涌动,初会永离翁
一
我与寻城闻声匆忙朝迟儿那处行去,席南和卫立青看上去也刚到。
“这是怎的?”卫立青阴沉着脸,冷冷问道。
漓真忽的跪地请罪道:“属下护主不力,请公子责罚!”
迟儿急忙过去欲要将漓真扶起,却是徒劳,只得转身着急道:“这与漓真没有干系!是我自己去嗅了这些花才变成这般模样的。”我这才看清,迟儿脸上有好多个拇指般大小的红色大包。
我快步过去,想来我也是劝不了卫立青的,便给席南使眼色。
席南看了我身后的寻城一眼,道:“立青,让漓真起来吧。永离谷的花,寻城小兄弟定有法子。”
卫立青眉头紧蹙,瞪了寻城一眼方才挥手让漓真起身。
我瞧着迟儿通红的脸,焦急道:“迟儿,怎的会弄成这般?痛不痛?”
迟儿看着我,眼中泪花闪闪,委屈地点点头。
“这些根本就不是花,只是养蛊的工具罢了。”寻城语气冷静道。
我惊讶地转过身,不解地看向他。
“分明就是花,还有香味呢!”迟儿据理力争道。
寻城抬头道:“这是蛊床,里头养着的皆是蛊虫。你认为的香味只是蛊虫的体味而已。”语罢,又道:“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再仔细瞧瞧你所谓的花。”
众人看向那片花海,一朵朵鲜花依旧鲜艳美丽,怎的就是蛊床了?突然,我隐隐看到一朵白色花朵的暗紫色花蕊似乎在蠕动,原以为是看花了眼,然定睛一看,那些花蕊真真就在轻微地摆动。
耳边传来迟儿颤抖的声音:“奚月,方才我细细的闻了很多,它们会不会趁我不注意已经爬进了我鼻子里?”
我一阵寒战,硬着头皮安慰道:“不会的,你莫要胡乱猜测。”
“寻城,怎么个解毒法?”卫立青双眼沉黑,紧盯着寻城道。
“各位稍等。”寻城说着取下系在腰间的小罐子走向那片花海。
不知他从何处取出一个木制夹子,接着熟稔的从不同颜色的蛊床中夹出一只只色彩各异的蛊虫,一一放进了罐中。待他回来时,罐中只剩下了一只彩色的蛊虫。
寻城将罐子举到迟儿面前,淡淡道:“吃掉它蛊毒自然便解了。”
“就没别的法子么?”迟儿哭丧着脸道。
“没有。”寻城永远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卫立青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他瞥了那只蛊虫一眼,以一种毫无商量的语气道:“卫迟儿,愣着作甚?一口气便吞了。”
我此时实在是很能体会迟儿的心情,那只湿嗒嗒、圆鼓鼓的并且还吞掉了其同胞的东西如何能吃?
蓦地心生一计,我朝席南道:“大哥,你不是精通岐黄之术么?你试试开个方子,这毒兴许就解了也指不定。”
席南微微蹙眉低眼看着我,眼神藏在浓密的睫毛后看不真切。我不停的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希望他不要断然拒绝。
“也罢,我尽力吧。”席南语罢便朝房内行去。
“我替你煎药。”我急忙抬脚跟上,回头朝寻城道:“寻城,你们平常都在何处煎药的?劳烦你带我去一下吧。”那寻城愣了一下,遂走到前头带路。
寻城将我们带到了一间药庐。席南找了个凳子兀自坐了下来,接着好整以暇的看着我,模样像是在等待一出好戏。
“永离谷的蛊毒绝非寻常药方可解的。”寻城语毕便要出去。
“且慢!”我叫住他,问道:“那只蛊虫若是熬成汤汁还能解毒么?”
寻城恍然大悟的看了我一眼,道了句:“解药本就是其体内汁液。”
我难掩兴奋道:“如此,你将蛊虫交与我吧。”
“你们既是客人,此事理应我来效劳。”说完不再理会我,转身进里屋煮汤去了。
不多时,寻城便端着一小碗棕黑色的汤汁出来了。乍看上去与上次席南端给我的药无甚差别。
“多谢!”我小心翼翼地接过药碗。席南已经起身准备出去了。
“大哥!”我走到他身边,小声道:“一会子就告诉迟儿是你开的方子吧,否则她定不会喝。”
他扬眉道:“我可不敢居功。”
“这也是为卫迟儿好不是?她若是不喝这汤蛊毒如何能解?你就当是帮她一个忙吧,讲个善意的谎言也无妨啊。”我着急道。
“罢了。”席南无奈地笑笑,抬脚走了出去。
二
再见到迟儿时她脸上的大包已经开始红肿,卫立青站在一旁黑着脸不语。
我急忙将汤端给迟儿道:“这药刚熬好,你快喝了试试。”我尽量让自己撒起谎来显得不那么心虚。
“我医术浅薄,也不能担保能解毒。”席南撒起谎明显比我自然许多。
“一定能的!”迟儿语毕迫不及待地将汤一口气喝完了。不多时,她脸上的红肿便以可见的速度消散下去,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诸位这便随我去用了早饭,之后也好去拜见师父。”寻城道。
“不必了。这一大早耽搁了不少时间,不能让你师父久等。”卫立青脸色稍霁,然语气仍不算和善。
“如此,各位请随我来。”寻城说着,自走到前头带路。
沿着那条蜿蜒曲折的木桩小道走着,四周的草越发茂盛,差不多要高过头顶,那些寻城口中的蛊床颜色也越发妖艳,或是深红如血,或是暗黑如夜。道路越发狭窄,尽头赫然出现了一个庭院,后头是一幢棕灰色的同之前见到的房子相差无几但大了不少的木屋。
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人盘腿端坐在门前的廊上,身旁放着一个半透明的罐子,不知装着何物。屋檐上整齐的垂下十来条黑色丝绦,像是遮在他眼前的流苏,随风飘荡。
寻城走上前去恭敬道:“师父,这几位便是昨日破阵之人。”
廊上半闭着双眼的老者缓缓睁开眼来,褐衣白发,满头银丝一丝不苟的梳于脑后。稍稍打量我们一眼,他笑着开口道:“老夫这永离谷有一二十年没来过客人了。昨日听城儿说有人破阵入谷来了,老夫道是一群与我年纪相仿的高人,不曾想竟是几位青年才俊,哈哈,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前辈过奖了,吾等不胜惶恐!”席南抱拳道。
“敢问几位如何称呼啊?”永离翁说着,他眼前的一条黑色丝绦突然伸长了些,我吓了一跳,竟是活物!更让我瞠目结舌的还在后头,只见那永离翁不慌不忙的伸手用力一扯,那东西便扭动着被扯了下来。他随手将其扔进了身旁那只半透明的罐子里,我这才看清里头原本就有一只巴掌大小的黑色东西,一瞬间方才被扔进去的那条“丝绦”便不见了踪影。我看得有些毛骨悚然,而那永离翁只是不经意的道了句:“不听话的东西,留有何用?”
“在下奚南,此为舍妹奚月。”
“鄙人卫立青,舍妹卫迟儿。”
“不请自来,还请前辈莫要怪罪。”席南谦逊道。
“不不不,老夫这谷里头久不见人,成日里倒巴不得有客人进来!”语罢摆手朝我们道:“快都莫要站着,坐下说话,坐下说!”
三
“万不曾想到老夫这蛊阵连女娃娃都难不倒,真真出乎意料啊!”永离翁盯着我与迟儿,又转向席南与卫立青道:“只是不知,诸位来老夫谷中,所为何事?”
“听闻经前辈手下养出的蛊傲世无双,吾等浅薄鄙陋,特来谷中长长见识,还望前辈成全。”席南道。
“哈哈,承蒙世人谬赞啊!”永离翁笑着摇摇头,接着又豪爽道:“诸位既能入得谷中,便是世上雄才,这俗话说‘鲜花送美人,宝剑赠英雄’,我的虫儿今日能遇上尔等英雄豪杰也是福气,老夫可不能藏着掖着,倒显得小家子气!”
语毕又皱眉迟疑道:“只是这时候那些虫儿正睡着。未若这般,一会子我让城儿备桌酒菜,以为各位接风洗尘,饭后时辰恰好,便引了各位赏蛊去,如何?”
“多谢前辈美意,吾等但凭前辈安排!”席南道。
“左右这会子闲着,我欲向前辈问讨教一个事。”卫立青道。
“但说无妨!”永离翁爽快地挥挥手。
“鄙人闲来无事,平日里惯喜收藏些古玩字画。前些日子得了一幅画,其画风迥异,所画之物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查其题款却不见画者,四处打听也不得其果。听闻永离老翁博古通今,倒不知是否可为晚生解此困惑?”
“哦?竟有此事?”永离翁微眯双眼,随即笑道:“老夫乐意之至!”
“多谢老前辈!”卫立青抱拳谢道,侧头示意漓真。
漓真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个画轴,“哗”的一声朝永离翁展开。我看不见那幅画,只见永离翁眉头紧锁,忽而坐直了身子。
“前辈识得此画?”卫立青问道。
永离翁紧盯着画面,蓦地扯了一条“丝绦”扔进罐里,随即脸上恢复了平和自然,和颜悦色道:“怕是要让卫兄弟失望了。老夫从未见过此画,作画之人其意图果真让人匪夷所思啊!”
“您怎么可能没见过?”迟儿激动道。我心头一紧,这可是那永离翁的地方,他略施小计便可让我们反抗不得,迟儿怎的这般冲动。
“卫迟儿,闭嘴!”卫立青沉声喝道。
“让她说!”永离翁一把挥开眼前的“丝绦”,明显在掩饰自己的情绪,语气和蔼道:“小姑娘,你说说看,何以老夫就肯定见过?”
“迟儿。”我悄悄拉她的衣角,试图阻止她。
她一下子站起身来,仰起头无辜道:“您不是无所不知么?外头的人皆言您是隐士高人,世上的事您看得透彻得很呢!怎的竟会连这样一副画也不曾见过?”我楞了一下,这个迟儿!
“哦?”永离翁显然也愣住了,随后眉目舒展,脸上皱纹纵横,眼角的纹路直延伸到鬓角,笑道:“看来还真是老夫的错!老夫这就给你赔不是,啊!”
“舍妹管教不严,冲撞了前辈,还请前辈恕罪。”卫立青狠狠剜了迟儿一眼,朝永离翁赔罪。
“老夫就欣赏这姑娘的直爽性子!哈哈,你可不该怪罪她。”永离翁说着极其温柔地将眼前那些蛊虫捋顺,忽而他手一顿,双眼危险地眯起,紧盯着席南道:“你在看什么?”
众人大惑不解,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席南此时正若有所思的盯着房屋的右后侧方向。
席南闻言回神,笑道:“屋顶那朵花开得正好!”我抬头一看,果然在屋顶的右侧伸出一朵浅粉的花,迎着轻风左右摇摆。
永离翁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干咳了两声,笑道:“约摸是风将花种吹到了房顶,机缘巧合竟开出了花,想想也不容易便由着它去了。”语罢招手唤来寻城道:“先送诸位回去歇息,一会子再去请。”
众人于是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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