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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赫舍里向皇上提议让我去照顾小承祜做个上人,得到的答案是:“此事再议”。“再议”的意思不是“这事以后再商议”而是说“这事我不同意,不用再商议了。”我只好乖乖回到养心殿,继续老老实实的干活。小德子依旧和我一样不得宠,也常常来看我,却不再诉苦,只是聊聊天便走了。
我的耳房里显有人来,已是傍晚,随着天气越来越凉,天黑的也越来越早了,窗外响起花盆底踩地的声音,随着脚步越来越近,有人叩响了我的房门。
来的人是养心殿的宫女秋纹,自我失宠以来,她便一次都未踏入我的屋子,今天见她笑盈盈的对我,我想是我的霉运即将过去了。这殿的宫女们随然不能定夺大事,却个个都像船上的老鼠,船要改变方向,她们是最敏感,最先知道的。所以自己受宠与否不用费力思考,看她们对自己的态度就了然于心了。
果然秋纹对我客气的开口道:“丹若儿姑姑,皇上传你去乾清宫。”
我答应着,用手拉平衣服的四襟,一路直奔乾清宫去了。
很久了,我似乎没有正面看过他,自南苑一别我便把自己的心藏匿起来,我深知自己和他不是一个级别。
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坐落在单层汉白玉石台基之上的乾清宫已经立在眼前,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乾清宫是皇帝在紫禁城中居住和处理日常政事的地方。它是后三宫之首。“乾”是“天”的意思,“清”是“透彻”的意思,一是象征透彻的天空,不浑不浊,象征国家安定;二是象征皇帝的所作所为象清澈的天空一样坦荡。
我想了一路,也没猜透皇上此事找我何事。定了定神,我提步踏上了汉白玉台基,门前的太监进去通并,不多时便召我进去。我低着头,踏着小步小心翼翼的往里走,殿里很安静,我不能抬头看,只能看到脚下铺墁的金砖,所谓金砖,并非真正的黄金铸造,而是专供宫殿等重要建筑使用的一种高质量的铺地方砖。因其质地坚细,敲之若金属般铿然有声,故名金砖。
离御案不远的地方,我恭谨的跪下,磕头道:“奴才丹若儿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里依然很安静,只有康熙翻批奏折所发出的沙沙声。没有人搭理我,我又不敢起身,只能依旧跪在地上,跪了一会我开始后悔了,怎么没料到他要惩罚我呢?我和小德子一起扰了他打猎的兴致,小德子已经被他一鞭子下去打的皮开肉绽,我却毫发未伤,这事儿怎么也说不过去,敢情今天是来罚跪的啊?早知道这样我也学小燕子在膝盖上弄个“跪的容易”之类的,免得受这份洋罪啊。
许久,我下半身已经麻木,脑袋也已经开始供血不全了,耳朵里满是“嗡嗡”的耳鸣声,我想这样下去我就要僵死在这了。就在这时,一双明黄色的龙靴移到我的眼前,用一种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声音说:“起来吧。”
我长出了一口气,准备站起来,但是腿脚已经不听使唤了,双手拄着地面,好不容易踉跄的站起来,整个身子却失去了重心向前倒去,而他并没有伸手扶我。人在即将摔倒的一刹那间总是潜意识占上风的,为了能不摔倒,我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按在他的胸口。他似乎早有准备,在我的“突然袭击”下他仍然文纹丝未动,依旧挺着胸膛注视着我,眼睛里透出的是不满、是嘲笑、是……,还有那一丝是怜惜吗?
我慌忙放下手,可腿脚已经失去知觉,晃晃悠悠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倒下,但是我下定决心,就算这次摔死也绝对不伸手抓面前这个人了,因为抓不好很可能把自己脑袋抓掉了。
这回,他总算良心发现,发扬了一点点人道主义精神,在我又一次即将东倒下的时候向我伸出了援手。我也没客气,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垂着自己已经麻木的大腿。
“来人,传苏戎.”他对身边的太监说。
如今,他身边的太监已经不是小德子了,自从南苑一事之后,小德子便不再负责康熙的起居,只负责给皇上送茶,而送茶也只能送到殿外,皇上身边换了个三十多岁的老太监,张公公。
张公公得旨后退出了殿门,
殿里只剩下两个奉茶的宫女,康熙屏退了她们,转身又走向龙案,随手拿起一份折子看着,似乎漫不经心的对我说:“那日南苑遇虎,亏恭亲王将你救下,不是那只赤羽箭,恐怕当日你早已成为那猛虎的口中之食了。”
这话说得倒是有道理,要不是常宁一箭,恐怕我今天早就成了老虎的大粪了!这么一想,我倒觉得能感觉到腿脚麻木也是种幸福,毕竟能活着就是幸福的,况且我还有伟大事业没有完成呢——寻找“月光宝盒”。
他见我低着头依旧在捶着腿,续说:“而今常宁的继福晋马氏和庶福晋晋氏都已身怀六甲,恭亲王府的大小家事都由纳喇氏一人承当了,皇祖母曾多次提起,该给常宁再纳一妾,朕想来想去。”他顿了顿,抬头看了看我,我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低。不会让我去给常宁做妾吧?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人家是恭亲王,我是小宫女,配不上人家,配不上人家!放心放心!我一边转着眼珠一般安慰着自己。
他见我依旧没有反应,又低头看着折子,似乎自言自语的说:“朕想来想去,把你赐给常宁倒也合适,只是者身份上有些不妥,不过这也好办,让皇后封你个格格的名号,这事就成了。”
一句话把我心里的那一点点希望敲得粉碎,我再也支撑不住“哐当”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嘴唇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哦,虽然是封了格格,进了王府,也不用如此激动,连恩也忘了谢了。”他笑了,却那么冷冰冰,似乎整个大殿里的空气都被冻结。
与他那冷冰冰的笑容相交织的是我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流到嘴旁,旋转着从下颏低落,打湿了胸前的一片锦缎。嫁给恭亲王?在和卓被赐婚的时候我曾不止一遍的想着自己的归宿,而如今,我的归宿便是去恭亲王府作个妾。喷涌的泪水无法洗刷我心中的不甘和怨恨,我是什么?在他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没错我是个微不足道的宫女,可我也是人,一个独立的人,不是任何人、任何东西的附属品,我受了二十多年的现代教育,我有独立的人格,我不能和其它人分享自己的爱情,更不能忍受无爱的婚姻!
也许是被我突如其来的泪水融化了,他的笑似乎也有了温度,他“啪”的一声把手里的折子扔在案子上走到我身边,一半怜惜一半调笑道:“怎么?激动的哭了?”说着俯下身子伸手想扶起我。
我不知哪来的脾气,摇晃着身子挣脱开他欲扶我的手,咬着嘴唇狠狠地盯着他,如果眼神能杀人,他此时一定已经蹬腿咽气了!
见我不肯起来,他站直了身子笑着点了点头:“朕正想问你的心意,毕竟你对朕有救命之恩,朕想着若你不愿,再为常宁另觅他人便是。”说完他定定的看着我。
我依旧咬着嘴唇狠狠的盯着他,没有说半句话。
“好吧,既然还没跪够就再跪一会吧,什么时候跪够了,再告诉朕你的心意。”说着他一转身又回到龙案后专心的看起奏折。就好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此时刚才出去的张公公一路小跑进了殿,对皇上说:“皇上,苏戎到。”
“传。”他没有抬头。
“传苏戎觐见。”太监的声音又细又高,传出去老远。
话音未落,苏戎已经大步走到殿中,侧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我,便跪倒:“卑职叩见皇上。”
“平身吧。深夜传你来是要你陪朕出宫走一趟。”
“扎。”苏戎是个不爱废话的人。身为皇帝身边的一等带刀侍卫,他的武艺少有人能比,可他身上除了练武之人的英武之气外,还透露着一股读书人的文雅。
“到后殿换上便服吧。”康熙对苏戎道。
“扎。”
换衣服?要出门?什么时候回来?那我呢?我慌了神,眼看皇上就要走出大殿了,我大声道:“皇上!奴婢跪够了。”
他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我,面色严肃,眼里却盛着笑:“既然跪够了,你就告诉朕,你是愿意,还是不愿。”
“奴婢不愿。”我一字一顿的说。
他的表情依旧没有变,点了点头,垂下眼皮想了想指着我说:“你起来吧,换上便服随朕出宫。”说完出了大殿。
我再一次长长的出了口气,堆坐在金砖之上。苏戎奇怪而不解的看了看我转身也欲出殿。我忙叫住他:“苏大人,留步。”
“何事?”他听我叫他便停下脚步
“我起不来了,麻烦你扶我一下。”我苦笑着哀求说。
“哦。”他答应着却没朝我这里走来,而是依旧径直朝殿门走去,到门口时说:“来人,里面有个腿脚不利索的,把她扶起来。”
我狠得牙根痒痒!你奶奶的苏戎!你才腿脚不利索呢!我求你拉兄弟一把,你可倒好,叫一群太监宫女的来扶我,怕我出的丑还不够大是不是!这回好了,明儿一早我一准儿又登紫禁城日报娱乐版的头条了!罢了,罢了!没有绯闻的名人算不得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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