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心（GL）

　　韩继新家门口，密密麻麻全都是人。一部分是记者，另外一部分，居然是律师。
　　“怎么那么多律师跑来这里？”唐心看着这人员组成，很是诧异的问顾晨曦。
　　“人为利趋势，能和大案子沾边的律师，未来都能赚很多。”顾晨曦双手环胸，回她。
　　唐心有些古怪看看她。
　　“这样看我干吗？长得漂亮，也不用这样看吧！”
　　唐心白了她一眼：“我只是觉得，这次你很好心。上两回问你些什么，要么一句话堵死，要么什么都不解释。”
　　“助理难找，我已经辞了三个了。现在岁数大了，也懒得折腾小朋友了，否则代沟越来越大只会更找不到。”
　　唐心：“……”这解释，她到底该哭还是该笑？那个传闻里高傲聪明手段厉害的女人呢？是眼前的人吗？她听错没有？
　　“有人开门了。”顾晨曦对着那别墅，笑了笑。

　　开门的是韩继新的妻子，四十来岁的罗美媛本来只是想出来拿个报纸，但一打开门看见黑压压的人群，吓得立刻摔上了门，连钥匙都不要了。
　　门口已经有小骚动，那些记者在确定门里有人的情况下，不停的按着门铃，问：“韩先生，你能出来说几句话吗？对于法院的判决你怎么看？原告一直再找我们，说如果有办法那和你好好想办法解决，没有办法他们就和你拼了，你怎么看？”
　　而另外一个群体的律师，也是不停的按着另一处的门铃，说：“韩先生，我是XX律师，你的案子执行阶段能否让我代理？我曾经让我的当事人免于五千万人民币的债务。”
　　一下又一下，门铃被他们按了足足两个小时，问出来的话也几乎就是那么几句。直到天色全部黑下来，韩继新和罗美媛夫妇死活不肯出来后，这些人才离开。
　　“他们也太没人性了吧！上次对苏凉，他们也这样。”唐心看着这些人离开后，还将自己的名片死命往韩家夫妇邮箱里塞，忍不住就觉得碍眼。
　　“我们做的事，不和他们一样？有些时候，律师、记者、甚至法官，就是最让人讨厌的群体，没有例外。”顾晨曦笑笑，走上前去，和那些记者一样，按下了门铃。
　　不同的是，她说的话是：“韩先生，韩太太，我是顾晨曦律师。我想你们或许还是需要一个律师帮下忙熬过这阶段，当然你们可以上网搜一下我的名字，再做定夺。”

　　“你不接原告，倒想帮这一方？”唐心显然不认可顾晨曦的行为。
　　“你先进去看看，在做定夺。”顾晨曦也不立刻反驳。

　　罗美媛很快就开了门，犹犹豫豫的看着两人一眼，轻声说：“快点进来吧，别让那些人看到了。”
　　唐心想了下，还是跟着顾晨曦走了进去。

　　才走进别墅里，唐心就愣住了。当地著名的财经杂志曾将韩继新列为这一年本地的十大新贵之一，新贵新贵，顾名思义也算是有钱人。而眼前这地方，这……这……这怎么会是有钱人住的地方？
　　三层、起码五百平的别墅里，空荡荡的没有几件家具。除了底层还有床，桌子，冰箱，彩电，电脑，厨房用品等基本的家具外，二楼三楼基本已经全空。韩继新和罗美媛二人睡着的床也是极为普通的复合木，昔日里的豪华红木家具，一件都没有剩。
　　不止如此，打开罗美媛的衣柜，只有大约十几件衣裳留了下来，还都是些基本的T恤和单薄的外套。她的化妆台上只有一套美加净的护肤品，五十多块人民币的样子，那些首饰、高档化妆品基本都没了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唐心诧异的问。
　　“估计是已经有债主来这里闹过，把值钱的都拿走了吧！”顾晨曦先回答了她。
　　罗美媛点头，脸上全是难过：“法院在判的时候，已经好多人来过了。说没钱就把东西全部拿走，那个原告代理人林静也拿了，她拿走的那些貂皮大衣和冬虫夏草，都抵得上她的出资了。”
　　“这……这是犯法的啊！”唐心再次诧异，法院判决还没下，胜负未明，他们怎么能这么做？
　　“这叫自力救助。”顾晨曦又冷冷的回了一句。
　　“顾晨曦你什么意思？我说什么你非要顶我，难道我说什么都不对？”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冷冷的口气插上一刀，是谁都不会开心。

　　“两位，别吵了，”罗美媛看她们快争起来，连忙规劝，“其实拿走这些也就算了，可这些人拿走了之后，还说这仅仅是利息，如果不还本金，他们不会放过我们夫妇。太凶狠了，贴大字报涂红油漆都干过，还到我女儿学校去闹事，让几个流氓站在小孩子放学路上，对她说下流的话。”
　　唐心听得倒吸凉气，顾晨曦却只是笑笑，说的很淡然：“估计去找过专门的讨债公司了，弄来弄去也就那几招，你别放在心上就好。他们不会动手，这些人很明白，一旦动手就把自己搭进去了，厉害取舍谁都会。”
　　罗美媛依然苦着脸：“顾律师，我查过你资料，你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怕这些。可是，可是我们只是一个普通人，你看继新，哎……我做给你们看……”

　　罗美媛说完，随便拿起一个衣架，狠狠往地上一丢，弄出了很大的声响。
　　下一刻，唐心看到的是韩继新蓬头垢面，双眼发红的从卫生间一声尖叫随后拼命往三楼跑的样子，由于他跑的太急，甚至一只脚踩到了另一只脚都不在乎，跌跌撞撞的拼命往上跑。
　　“别打我，我没钱，我真的没钱了！”三楼很快传来韩继新的惨叫。
　　“他现在离发疯，就一步了。其实我也快撑不住了，但女儿还在国外托人照顾着，我不能倒下去，我倒下去，这家就垮了。”罗美媛一边说，一边哭。
　　唐心只觉得喉咙口，卡的她发酸。
　　下一刻，罗美媛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堆文件：“你们看，这就是继新本来想融资做的项目，货也已经做好，甚至连买家都找好了，就如庭上说的，只要运回台湾，卖了就能大家赚钱。但谁能想到那片向来平静的海域会遭遇战争？海运保险投了一切险，居然不保战争不保海盗。承运人也能证明没有责任。法院说了，我们先赔，赔完了去找最终责任人。顾律师，你说我们怎么可能去找一个恐怖组织赔钱？”
　　说完，罗美媛的神态更心酸了，她抹着眼角，那里都是泪。

　　唐心已然，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世上或许真的有运气两字，一般来说，一个案子的双方里总有一方幸运另一方倒霉，但双方都倒霉还倒霉成这样的，她真是第一次遇见。
　　如果，韩继新一开始就动了骗那些人的钱的念头，那么她能说韩继新有今日也是咎由自取，但很显然，这个案子就是一个普通的、因为商业风险导致双方各有亏损的案子，这样的结果，又到底让谁来承担？
　　楼上，韩继新似乎终于好了点，他跌跌撞撞的想下来，但因为精神实在崩的太紧，走了两三步台阶就滚了下来。
　　唐心看着他惨白着一张脸，抱着自己腿惨叫的模样，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身边，依然是清清冷冷的话语，问她：“唐心，是不是直到现在，你还觉得谁惨就是谁正义呢？又或者，谁穷，就是谁正义？”
　　她看着一脸苦相的罗美媛，再看看疼得惨叫连连的韩继新，一时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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