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颗糖

　　最后没有一道能吃的菜，楚启动作娴熟的点了外卖。
　　点蜡烛许愿的时候，唐一没让十九许愿，因为教了很多遍都没学会，所以跳过了这个环节。
　　虽然饭没做成，但餐桌唐一还是收拾得了的，没吃完的蛋糕被放进了冰箱。把浪费的东西都打包，楚启说要喂小区楼下的流浪猫。
　　唐一客气的说要留楚启在这住一晚，楚启急忙摆手说：“大哥你别整我了！我回去好好睡一觉，你明天有时间呢就带十九去上课，没时间呢你就把十九放我家。”
　　唐一张了张嘴，楚启急忙打住：“好了就这样，你不用送了我怕你找不着大门口。”
　　又重新回到客厅，唐一去书房拿了什么，重新回到客厅。
　　最后又把灯关上，十九面对陷入的黑暗，但很快又有一道光亮起，摇曳的烛火出现在视野中，是唐一拿着蜡烛走来，把蜡烛底座放在了大理石桌面的茶几上。
　　又在十九面前摆了三颗糖果，分别是红色，橙色，蓝色。
　　“十九，你来许愿。”唐一指了指桌子上的三颗糖果：“拿一颗。”
　　十九看着面前三颗糖果，包装是没有任何样式的，只有颜色不一样，甚至什么口味都没有。
　　她端详着三颗不通颜色包装的糖果，抬起手，果断的拿起了蓝色的一颗。
　　得到允许后剥开包装吃到嘴里，唐一接过她手里的糖纸，命令：“闭上眼睛。”
　　十九乖乖闭上眼睛，唐一打开揉皱的糖纸，上面写着：健康幸福。
　　唐一将糖纸重新攥进手心，“好了，现在睁开眼睛，然后把这个蜡烛吹灭。”
　　十九一一照做，蜡烛被吹灭，陷入黑暗的瞬间不过眨眼，灯就重新缓缓亮起，客厅被光铺满。
　　十九的房间是唐一单独在自己的大卧室里又隔出了一间，家里也有单独的儿童房，但十九睡惯了这个房间，很难再换，所以儿童房一直是空着的。
　　给十九盖好小薄毯，唐一才关灯，留下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回自己房间的短短几步路，唐一就被地毯绊了一下，差点从床头栽到床尾。
　　不过好在，这一天终于要过去了。
　　唐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好像早就料到自己睡不着，所以肆无忌惮的放空大脑，不管什么记忆浮现在脑海他都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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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在一起后，唐一并不知道边小橘有任何事情都告诉她妈，所以那场“朋友”升华到“男女朋友”这件事，没出几天，边小橘的妈妈就知道了。
　　但是她又不好意思直接找唐一，于是找到了班主任。
　　班主任送边妈出了办公室：“您说的这个我一定格外重视一下，您先回去放宽心，我回头找他们谈谈。”
　　转头班主任回到办公室就和同事吐槽，“你看，当时我就觉得他俩走的近，这家长还不相信，现在好了，俩小孩好上了，真好了她又不乐意了。”
　　于是边小橘和唐一被喊了办公室，边小橘没怎么来过，唐一倒是轻车熟路。
　　进门时边小橘还拉着唐一的校服衣角，唐一也没阻止。
　　直到站定在班主任桌前，班主任啧啧了两声：“行了行了，还拽着干什么，松开。”
　　边小橘缩着脖子松开了手，又有些无措的抓住了唐一的手指。
　　“我让你松开，不是让你换个抓。”
　　唐一没忍住笑了一声。
　　办公室没别人，就他们三个，班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未婚男人，带着黑框眼镜，发型直愣愣的朝天，像个海胆。
　　“笑笑笑，严肃点啊。”他伸出手指点了点唐一，把自己的黑框眼睛戴上，“还不赶紧撒开她？”
　　唐一顿时震惊，用另一只没被牵住的手指了指自己，不可思议道：“我？撒开她？”
　　“对！”班主任一本正经的回答。
　　唐一举起和边小橘牵着的手，“叶哥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边小橘率先感到不好意思，烫手山芋般的松开了手。
　　“这才像话。”
　　接下来是长达半个小时的心理教育，唐一早就给边小橘做好了铺垫。
　　‘别信他说的那些，三十多了还没有媳妇，不就是因为上学的时候没早恋吗？’
　　两人站了半个小时，这班主任全程没喝一口水，嘴没停过。
　　说完了他俩恋爱的事，又扯到唐一身上，说他现在虽然开始正常上课，是不是成绩方面也得注重一下。
　　看样子又要再来半个小时。
　　边小橘和蔫了的叶子一样，眼皮耷拉着，歪着头，时不时动动脚。
　　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老师。”
　　唐一突然打断他的苦口婆心喊了一声。
　　“哎！你也别怪我多嘴，我现在告诉你们的，就是我当时走错路学到的，还是应该……”
　　“不是。”唐一再次打断。
　　“你想说什么？”
　　唐一往边小橘旁边挪了一步，“能不能让她先坐下？不然的话，一会你直接去校医务室再说也行。”
　　边小橘明显有些听不到两人再说什么，身形一直左右摇晃，重心不稳，看起来风一吹就要倒了。
　　班主任一听，赶紧起身给边小橘让座，因为边小橘刚转来的时候，家长确实告诉他要多关注一下这孩子，身体不好，性格孤僻，容易晕倒还容易被欺负。
　　边小橘莫名其妙的坐到了班主任的椅子上，嘴里被唐一塞了颗糖，面前放着用一次性纸杯接的热水，冒着氤氲热气。
　　不出唐一所料，他又说了接近三十分钟。
　　说出的话和别班的班主任没什么不同，就是“好好学习”“把重心放在学习上”“考个好大学”“以后有的是时间”等等。
　　来来去去就围绕那几句话说。
　　虽然告诉边小橘别理他说什么，但是当他说出那句“现在不是谈男女朋友的时候”，边小橘还是冲动了，并且有礼貌的举手示意自己有话说。
　　“老师我们没有在谈，我们是在交朋友。”边小橘补充道，“学校没说不允许交朋友。”
　　“你们那不仅叫做交朋友，还叫做谈恋爱，学校不允许谈恋爱。”
　　“哦。”
　　出了办公室门，唐一突然笑了，嘴角压不下去。
　　“笑什么？”边小橘问他。
　　“没什么。”唐一抿起唇角，摇了摇头，但看出来他肩膀还在颤抖。
　　边小橘戳了戳他，“你是不是笑我。”
　　“没有。”唐一死不承认。
　　两个人成天手拉手光明正大的在校园里吃饭遛弯上课，有时候还会在无人的角落亲亲，边小橘把这种叫做“交朋友”。
　　唐一有些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边小橘问他笑什么，他不说，边小橘就生气了，并且说“我不跟你交朋友了”，然而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同时让唐一笑的更狂放了。
　　边小橘生气的一个下午都没理唐一，唐一喊她她无视，唐一拦她她借过，最后被扛起来按在凉亭下被亲了一顿。
　　老实了，不说话了。
　　“软硬你总得吃一个吧。”唐一离开边小橘的嘴唇时用舌尖舔了一下，才低声说：“看起来是喜欢硬的。”
　　边小橘撅了撅嘴，“我们这算是吵架吗？”
　　“不算。”
　　边小橘对于吵架的定义也很浅，毕竟她一直觉得自己情绪很稳定。
　　“可是我都生气了。”边小橘说。
　　“两个人都生气才叫吵架，我没生气。”唐一坐到一旁，猜到边小橘要问的，“你那是撒娇。”
　　“撒娇”这个词，在边小橘认知中应该是哼哼唧唧的说出想要某件东西的行为。
　　她既没有哼唧唧，也没说要什么，怎么能叫撒娇？
　　不过边小橘脑子有些乱，一时之间组织不好语言描述这个想法，最后她认为，唐一所说的“撒娇”和她所知道的“撒娇”应该不是同一个。
　　“哦。”边小橘歪着头：“那今天班主任说的……”
　　“他说什么了？”唐一往后一靠，“不能谈恋爱？不能早恋？”
　　边小橘瞪着眼睛看他，眨了两下，没说话。
　　“你怎么想的？”唐一问她。
　　每次有事情，唐一都会先问边小橘一句“你怎么想的”。
　　刚开始边小橘是没有主见的，会想着这件事的主体是什么，去搞清楚主体，然后再做出判断。
　　这次的看法，如果换做以前，边小橘肯定会问唐一，然后再认同唐一说的，极其容易被牵着鼻子走。
　　现在边小橘认真想一会后，回答了自己的想法：“我还想继续和你这样下去，就是……做男女朋友，继续谈恋爱。”
　　“谈多久？”唐一唇角压不住的弧度，目光紧紧锁着边小橘。
　　多久？好像没有概念。
　　谈恋爱是有终点的吗，没有无限这个选项吗？
　　边小橘悄咪咪的看唐一，却毫无征兆的撞进他眼睛里。
　　一定要确切的时间吗？如果时间到了，唐一要走了怎么办……
　　边小橘经历过离别，妈妈说离别是常态，在世界上的这些时间，大部分都是自己一个人。
　　转到新学校之前，在之前的学校虽然没有很好的朋友，同学也对她不好，但离开的时候，还是想着以后说不定会再回来呢？
　　没有想过这个东西、这个人、这件事，会永远的消失在生命中。像是从来没存在过，又像是只存在于自己荒诞的清醒梦中。
　　也许明天，或许下一个瞬间，会有新的变数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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