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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长恨欢娱少
月黑风高的夜晚,一袭青衫飘进陆南行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你们都到了啊。”老道撸了撸引以为傲的灰白的胡须,拂尘一挥,摆了个相当帅气的造型,角落里还站着一位神父、一位阴阳师、一位巫毒女巫师和一位萨满巫师。因为互相之间语言不通,所以每人携带了一名翻译,十个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既然今天我们都在这里,就说明我们都做了同样的先知梦。”老道觉得自己应该尽地主之谊,当仁不让地把自己当成了这次神秘集会的组织者,他停顿了一下,让各位与会者有时间用自己的语言表示一下赞同。
“那么敢问各位是怎么确定自己要寻找的关键目标的呢?”老道接着问道。
神父表示万能的主给他指明了方向。
萨满和巫毒纷纷表示游荡在人间的神灵与各种逝去的灵魂向他们展示了命运的转折点。
阴阳师表示通过占卜看到了两人永无休止的纠缠命运,却无法算出哪一个才是先知梦中所提到的关键人物。
“的确如你所说,”老道深沉地点着头表示同意,“我的卦象也显示这两人同样没有过去,没有未来,跳出五行轮回,竟不似这世上的事物,可是先知梦里只提到了一人,这该如何是好。”
众人纷纷表示宁可错杀一千,毋宁放过一个。
老道觉得这次会议进行得非常顺利:“如今正值他二人分开之际,我们正好可以各个击破,我们现在上楼就能抓住其中一个,我有符咒可以令他动弹不得。”
神父表示自己可以让人灵肉分离。
阴阳师表示自己可以让人永不超生。
萨满表示自己可以让人生不如死。
巫毒表示自己可以让人万劫不复。
众人正讨论得兴高采烈的时候,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从远处渐渐而来。众人顿时噤声,夜晚的停车场里有几盏灯忽明忽暗地闪着,一位身着职业装的年轻女性正向他们的方位走来,看样子是要来取车子。
众人有的抬头望天,有的吹口哨,有的手插在裤兜里,互相装作不认识,若无其事便要离开。那女子却貌似对这一群奇装异服,不怀好意的人没有任何想法,没有任何犹豫,方向笔直地朝众人走了过来。
“怎么我刚来你们就要走了?”女子很熟地和众人打招呼。
“你是谁?”很多年没有年轻女性和自己这么说过话了,老道有些飘飘然,却从女子的穿着打扮上看不出丝毫头绪。
“你们不认识我么?”女子的脸上露出夸张的表情,把在场众人挨个打量了一遍,巫毒和萨满开始不安地小声说着听不懂的咒语,翻译们拼命往后退,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趟这摊浑水,众人隐约都感到了来者不善的气息,凝神准备起来。
“你们最好记清楚我的脸,”女子又向前走了几步,把众人逼近墙角里,“因为我会是你们人生在世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话音未落,符纸御灵式神召唤兽恶灵,手枪微冲火焰弹激光剑能量波,全都向女子身上招呼了过去,女子手臂轻挥便将所有攻击化为无形,再用手一指,十人便被无形的力量牢牢挟住,在连绵不绝的惨叫声中变得肢离破碎,骨肉分家,化成一滩血水,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的这一切只发生在须臾之间,女子拍了拍手,在案发现场附近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丝毫遗漏,便又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远了。
手机铃声随着高跟鞋有节奏的响了起来,女子接起电话,换成平时娇滴滴的声音:“喂,是陆总么?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陆兰堂在电话里对她说了什么,安妮接着说道:“明白了,我马上就去出机票,”停了一会儿又说道,“一点都不麻烦,好的,陆总再见。”
安妮挂掉电话,换上一副职业女性所特有的自信而迷人的笑容,走出了停车场。
拿得起放得下向来被称为男子汉大丈夫的基本属性,陆南行一直觉得自己深得其间奥义。虽然他多么盼望有一本恋爱说明书,不过有一样技能他却是无师自通的,那就是在被拒绝前先拒绝别人,在被伤害前先伤害对方。自从林风悲离开之后,陆南行自以为没有任何的不适症状,每天和往常一样上班、吃饭、看电视、睡觉,尽管由于之前不理智的调职申请,他现在每天还得去大学校园上班,但是他从来没有在心底期盼过林风悲会突然出现,尽管家里每一件东西都留着林风悲的痕迹,但他从不会睹物思人,也不会从梦里哭着醒来。陆南行觉得自己已经冷漠到连自己都觉得害怕的地步,就好像那样炽烈的感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或者是他受伤的硬直期特别地漫长,又或者是他内心深处好不容易打开的一扇门,再度关闭了。
陆南行可以面不改色地和任何人谈起林风悲,那天他独自一人回爸妈家时,陆妈妈一看见他又是一声尖叫。
“小风呢?怎么没和你一起?”陆妈妈一个劲向陆南行身后的空气瞅着,希望能瞅出个人出来。
“他感冒了,今天周末正好在家里休息。”陆南行神态自若地说道,还就子虚乌有的病情和陆妈妈进行了一番探讨。一直以来他总是惶惶终日,想要看透林风悲的真心,可是他自己的真心又在哪里呢?为什么他如往常一般谈吐时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呢?
他甚至开始相信不久后的将来自己可以再一次像朋友一样和林风悲打招呼,林风悲也会像朋友一样和自己说话么?到那时自己会有怎样的反应呢?是欣慰,是心酸,亦或是毫无想法呢?
林风悲生病的消息很快就通过陆妈妈广播传遍了整个世界,陆南行一下子得到了更多的谈起林风悲,惊讶自己的冷血与无情的机会。
“那个臭小子真的生病了?不是说白痴是永远不会生病的么?他会不会就这么一病死掉了?”陆兰堂推了推眼镜,镜片上折射出异样的光芒。
“其实是这样的,我发现他的确是个品行不端,偷鸡摸狗的小无赖,就把他给赶出去了,”陆南行可以打包票这个解释陆兰堂肯定喜欢,“我不想让爸妈知道,给他们知道肯定就扯不清了。”
陆兰堂眼睛一亮:“你放心,爸妈绝不会知道的,他要是有胆子回家来闹,我肯定会帮你说话的。”
陆南行心想你多虑了,嘴里却敷衍道:“最近为了这事挺烦心的,我也就只能跟你说了。”
“你是不是怕他回来找你麻烦?”陆兰堂又想去推眼镜,却半途缩回了手,“我可以派几个人给你,二十四小时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不用了,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的。”陆南行眼见越描越黑,赶紧转移话题。
“风哥哥怎么病倒了?我去你家看看他好吗?我还特地煲了汤。”洛美娟献宝似的掏出自己的大号保温杯。
“呃……”陆南行不放心地拧开保温杯盖,果然看见绿色的蒸汽缓缓冒出,黑乎乎的杯子里还能听见黏糊糊的泡沫破裂声,“其实小风他自己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搬出去住了,我的公寓离学校实在太远了,他最近学业又比较忙,我们还是别去打搅他比较好。”
“我明白,要期末考试了嘛,”洛美娟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那他的病怎么样了?冬天感冒很难受的。”
“早就好了,没事的。”看着洛美娟认真的眼神,陆南行觉得自己要编不下去了。
洛美娟仔仔细细地盯着陆南行看了半天,轻声问道:“你和风哥哥是不是吵架了?”
“你瞎想什么呢?我和他有什么可吵的?”陆南行知道这时候绝不能松口,想到上次和洛美娟以及林风悲在山顶会所用餐的经历不禁有些惴惴,但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说法。
不知为何洛美娟显得有些忧伤起来,直到陆南行答应陪她一起去逛街,她才又变得兴高采烈起来。
“你和林风悲是不是闹崩了?”厚雨棠冷不丁地冒了一句出来。
陆南行正在喝水,一下子被呛到了,咳了半天才缓过气来:“你怎么知道的?”
“虽然你的翻脸不认人我们都见怪不怪了,不过对于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残障人士,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夏闲语重心长地说道。
“是啊是啊,我们当初说好了要一起帮他的。”厚雨棠帮腔道。
“要帮你们自己帮好了,反正我不干了。”陆南行挥挥手表示不想再谈。
“那你告诉我们他现在住在哪,让老厚有时间去看看他。”夏闲踢了厚雨棠一脚,不让他再追问下去,陆南行真不知道该感激夏闲的体贴,还是感叹朋友之间突至的疏离感。
“不知道。”陆南行是真不知道,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林风悲告诉过他的实验室的名字,他又惊叹了一下自己遗忘的速度。
“这么冷的天,他肯定是无家可归,露宿街头,冻死了。”厚雨棠真的伤感起来。
“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小强命,蟑螂绝种了他还会活蹦乱跳的。”陆南行用漠然的眼神宣布这将是今晚最后一句关于林风悲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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