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冷冷

　　林清那句带着醉意的低喃，像羽毛般轻轻搔刮着裴音的心尖，又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底激荡起层层叠叠的涟漪。“你和她们……都不一样。”这句话在她耳边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微醺的热度，烫得她耳根发麻，心跳如擂鼓。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清，那双平日里清冷深邃的眼眸此刻蒙着一层朦胧的雾气，专注地凝视着她，仿佛她是唯一的存在。距离太近了，近到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近到能看清她长睫投下的淡淡阴影。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林清身上特有的冷冽香气，交织成一种令人眩晕的暧昧。
　　裴音感觉自己被定住了，动弹不得。她看着林清缓缓又靠近了一点点，目光似乎落在了自己的唇上。那一刻，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长睫紧张地颤抖着，一种混合着期待、慌乱和某种宿命般的预感攫住了她。
　　就在两人的呼吸即将交缠，唇瓣几乎要碰触的瞬间——
　　一阵突兀而持久的手机铃声尖锐地划破了这旖旎的氛围。是裴音的经纪人杨姐。
　　裴音像是被从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睛，慌乱地向后缩了一下，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手机。屏幕上“杨姐”两个字还在执着地跳动着。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按下了接听键。
　　“音音！你在哪儿呢？没喝多吧？”杨姐的大嗓门从听筒里传出来，在安静的卡座里显得格外清晰，“明天早上九点的飞机飞伦敦，可别耽误了！签证、邀请函我都给你放随身包里了，到了那边会有品牌方的人接你，行程表我发你微信了，你记得看……”
　　杨姐絮絮叨叨地叮嘱着明天看秀的各项注意事项，事无巨细。裴音低低地应着“嗯”、“好”、“知道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旁边的林清。
　　林清似乎也被那通电话打断了刚刚的意乱情迷。她微微蹙了下眉，向后靠回沙发背，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未散的醉意。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听着裴音讲电话，眼神有些放空。
　　“……总之，这次机会难得，一定要拿出最好的状态！好了，你早点休息，明天机场见！”杨姐终于交代完毕，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卡座里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刚才那几乎要亲吻上的暧昧气氛被现实打断，留下些许尴尬和未尽之意。
　　裴音握着发烫的手机，不敢看林清，小声解释：“是杨姐……明天要去伦敦看秀。”
　　林清沉默了几秒，才仿佛消化了这个信息，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带着酒后的慵懒和沙哑：“工作重要。”
　　她说完，拿出自己的手机，似乎有些费力地找到了司机的号码拨通，言简意赅地交代：“先送裴小姐回家吧。” 语气已经恢复了些许平时的冷静，但尾音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放下手机，林清看向依旧有些局促的裴音，昏黄的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柔和：“司机很快到，路上小心。”
　　“谢谢林老师。”裴音低声道谢，心里却因为那句“你和她们不一样”和刚才未完成的亲吻，乱成一团。
　　没过多久，林清的司机就到了酒吧外。裴音站起身，犹豫了一下，轻声道：“那……林老师，你……”
　　“林悦一会儿来接我。”林清明白她的意思，抬眼看她，“你先回去休息。”
　　裴音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包，转身离开卡座。走到酒吧门口，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林清依旧独自坐在那个昏暗的角落，侧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孤单，她微微阖着眼，似乎有些疲惫。裴音的心像是被轻轻揪了一下。
　　坐进温暖的车厢，裴音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心情久久无法平静。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新消息。
　　来自林清。
　　内容很简单，只有两个字：
　　「林清：到了吗？」
　　这是她们第一次因为纯粹的私事，在微信上交流。不是工作对接，不是团队沟通。裴音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击：
　　「裴音：在路上了。林老师，你也早点休息。」
　　发送。
　　过了一会儿，那边回复了过来，依旧简短：
　　「林清：嗯，晚安。」
　　裴音看着那两个字，尤其是“晚安”后面那个系统自带的月亮表情，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林清此刻或许带着倦意却柔和的神情。她抿了抿唇，眼底漾开自己都未察觉的浅浅笑意，回复道：
　　「裴音：晚安。」
　　放下手机，她将微微发烫的脸颊贴上冰凉的车窗。伦敦的行程，突然变得让她有些心不在焉起来。那个未完成的吻，那句醉意的呢喃，还有这第一次私下的、带着温度的“晚安”，像一颗颗种子，在她心底悄然埋下，等待着未知的破土而生。而城市的另一端，林清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句简单的“晚安”，指腹轻轻摩挲过裴音的名字，一向清冷的眼底，也掠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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