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气泡水

　　今天路誉年吃东西的速度格外慢。
　　似乎想把这其中的每个味道都吃透。
　　文奚路过的时候还打趣他说这是在当美食品味大师还是以为自己在“神农尝百草”。
　　等他收拾完一切的时候听力的前奏已经响了。

　　脑子里思绪零零散散的，有些理不清，一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点也一直在大脑中打转。
　　不过今天晚上是再没有时间给他思考了。
　　放完听力小测等待他们的就是各科老师的赶场抢时间，和要靠间隙时间完成的满天飞的试卷。
　　高三。
　　唉！
　　高三！
　　唉，高三……

　　12月25日
　　明后两天有大型的社会考试，建南被征用作为考场，所以这周五放学格外早。
　　晚上八点
　　“这里、那里，还有这些有的没的抽屉全都看过了，nothing。”
　　宋墨逍盯着柜子发愁，其实宁以恩的收纳很整齐，打开看一眼就通俗明了的知道有没有，但他还是不死心的找了好一会。
　　“那就没办法了。”宁以恩捧着书盘腿坐在沙发上“单机也能玩，你要不自己先玩着。”
　　“家里为啥不是两个手柄？”宋墨逍歪着脑袋看他。
　　“家里为何会有两个手柄？”宁以恩正着脖子看回去。
　　“哦，我忘了你是一个人。”
　　“我当然是一个人。”
　　“不是这个一个人！”宋墨逍有点无奈的被逗笑“但我真的很想玩这个游戏的双人版，我回去就没人陪我玩了，而且我刚都买好了，还是买在你游戏库里……”
　　最后半句说得带着些幽怨，打开电脑都没仔细看就一举拿下，结果发现这不是自己电脑。
　　“要不我想办法给你变出来一个？”宁以恩摇着头翻了页书。
　　“等等，我好像……”半分钟后，宁以恩拿起手机，“我先问问。”

　　“妈，”路誉年从沙发上蹦起来“我出去一下。”
　　“那个那个那个……”他大脑有些宕机，举着手机原地打转“噢对，那个我去学校那边，今天晚上就住那边不回来了。”
　　“诶，行”他妈妈没犹豫一秒就答应了“明天不回来直接去学校也行。”
　　齐褚——路誉年的母亲大人，懒洋洋的瘫在摇椅上刷手机，没有丝毫对一周回一次家儿子的留恋，话语间只有对静谧夜晚的渴望，“不送。”
　　“这么不待见我啊。”他一边说一边穿外套“不怕我和对象出去幽会？”
　　“别扯了，就你，还幽会？”齐褚上下打量她儿子一番。
　　“我们两个一致认为你不孤独终老就很不错了。”他爸的补到声从书房穿来。
　　“所以去干嘛？”妈妈还是客套的表示一下对儿子的关心。
　　“朋友找我借游戏手柄，就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住在我对门的那个。”
　　“送完就回来呗，好不容易在家待会儿，现在时间也还早。”
　　“外面太冷了。”
　　“那干脆拒绝人家，家门都不用出了。”
　　“这不一样。”
　　路誉年很难得地系上围巾“爸，把你车骑走了啊。”
　　“注意安全。”

　　“诶！”宋墨逍等待手柄的时候趴在地上无所事事的刷手机——托房东阿姨的福，有地暖的地板比沙发和床更为舒适。
　　“你想不想吃宵夜，比如隔壁街的跳跳蛙。”
　　“才几点就宵夜？不过也行，但他家没有上外卖，只能到点。等等我去打包？”
　　“嗯哼。游戏打着。宵夜吃着。再喝上点酒，简直完美！”
　　他坐起身子往宁以恩那边靠，“为了欢迎远道而来的你最好最帅气的朋友——也就是我，你准备请我喝什么酒，轩尼诗还是马爹利XO。”
　　“不要脸，”宁以恩推他“黑啤怎么样。”
　　“那还是最普通的吧，黑啤……”宋墨逍皱眉“太苦了，难喝。”
　　“行。”

　　大概二十分钟后，路誉年搓了搓被冻得通红的手，举起手机靠黑屏的反光打理了一下被头盔压塌的发型，又稍稍欣赏了一下这次戴地比较完美围巾、还有一直还不错的（路誉年自恋版）自己的脸才终于敲响了宁以恩的房门。
　　“外面可冷了烟……”话说一半又被路誉年咽下去——
　　开门的居然不是他的烟烟哥，而是陌生男人。
　　或许也不完全陌生，有前天帮忙开门近距离清晰的、昨天学校门口的宁以恩远距离模糊的两面之缘。
　　“来啦！快进来吧。”宋墨逍招呼他。
　　“那个……”路誉年搞不清状况“同学，宁以恩呢？”
　　“噢，他在里面懒得动，就知道使唤我。”宋墨逍转身往里面走。
　　“行，谢谢。”

　　“坐，”宁以恩换了身风衣，端了杯热水塞进路誉年手里，“我现在去买东西，等会一起吃宵夜吧。”
　　“谢谢。”路誉年现在有些局促，“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冷。”他拍了拍路誉年的肩“要不你两先玩会游戏，我也不用多久……”
　　“去吧去吧，絮絮叨叨，都不是小孩儿了。”宋墨逍推着他走“宁妈妈再见。”

　　“我戴你的围巾走。”宁以恩的声音从玄关处传来
　　“嗯，好！”宋墨逍下意识答应，但......
　　不对啊，自己也没有围巾在这，今天出门脖子都灌风，宁以恩还问他怎么不戴，他记得他回答说明天去买来着。
　　算了，话都出口了那就随他去吧。
　　又想到什么的时候，向刚来的人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两个人目光交汇，路誉年又很尴尬的移走。

　　“那个......”
　　两人分坐在沙发两端，路誉年在匹配设备蓝牙，神情和肢体都有些不自然和局促。
　　在空气凝固的不知道多少分钟后，宋墨逍选择先开口。
　　“烟，抽吗。”他拿着烟盒示意路誉年。
　　“不用了，我不抽的。”路誉年抬起头看他，但马上又移到手上的手柄上“谢谢。”
　　“不客气，宋墨逍，浓墨重彩的墨，逍遥自在的逍。”
　　“你好，路誉年。”
　　两人都没主动伸手握手，气氛也在寂静尴尬中参上了些剑拔弩张，即使这并不是任何人的本意。

　　“你不用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又是良久后，宋墨逍开口。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路誉年顿感五雷轰顶。
　　“哥，额同学，不，不不！我是直男啊！铁血直男天地可鉴。”
　　这小子想啥呢，宋墨逍默默闭上眼。
　　“我没说你不是直男啊。”等等，到底什么和什么啊！
　　但不管了，这两句话他是势必要说完。
　　“我的意思是，我和宁以恩只是好朋友、发小，所以我自然不会是你的情敌，不用仇视我的。”
　　我要喜欢他，那早八百年就该在一起了。

　　等等等等等等！
　　路誉年僵在那里。
　　“哥，要不……你给我支烟。”
　　“喏。”宋墨逍把烟盒抛给他“没打火机，要用厨房的火，开下窗。”
　　“谢谢。”他拿了一根叼在嘴里，身子崩得笔直朝厨房走去。

　　【看着挺不错。】
　　宁以恩收到这个信息的时候正提着打包袋从饭店出来。
　　宋墨逍一起发过来的，还有一个视频。

　　视频前几秒是一段混乱，手机无规律晃动导致画面混乱。同时背景里游戏的bgm声被调小。
　　紧接着的是厨房灶台点火声，视角被固定住，镜头对准厨房。
　　视频里的青年身形修长，穿着的纯白高领毛衣能很完美的衬出他的宽肩窄腰。
　　视频能里能看到的那只手随意插在口袋里，额前随意的搭着几缕碎发，厨房没开灯，只有微弱火光将他的脸描摹的更加立体——
　　眼眸深邃鼻梁高挺，乍一看有些忧郁气质，但嘴里咬着的烟又给他添上了些许散漫不羁。
　　俯身
　　低头
　　火焰在眼睛中亮起，像不见底的湖泊突然被点燃。
　　几秒后火光消失，湖面上的星星一颗又一颗亮起。
　　少年两指夹住烟，转身，朝他露出了一个非常标准且热忱的、能看见一颗虎牙的微笑。

　　视频结束，室外似乎又冷了几度，呼啸的风一个劲的想从他的脖颈往身体里钻，宁以恩半张脸埋进围巾，手机滑进衣服口袋，没再理这条消息。

　　【未成年人不许抽烟，别带坏小孩儿。】
　　直到便利店的暖气又让脸恢复了本来的血色，宁以恩才敲下这一行字发过去。
　　“收到收到道德标兵……”宋墨逍随意的发来一条语音，背景中的游戏声大了很多，不尽力听或许真不能听清他的后半句“……呆瓜，没我都不知道你该怎么办。”

　　不过其实，路誉年并不能完全算抽了烟。
　　点燃后的马上，甚至还没来得及吸进喉咙，就被狠狠呛了一口。
　　而与此同时，他突然想到，自己明明可以拿在手里点燃，为何要用嘴叼着、冒着烫到脸的风险靠近火焰？
　　噢！或许是因为他爹每次火机被没收就这样偷偷点烟。不过……
　　最后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烟味钻进鼻子——这烟无论是看包装还是闻气味大概都是高品质的，价格肯定并不便宜，但对于不抽烟的他来说算不上友好。
　　路誉年的思绪又回到这根烟本身带来的问题上。

　　喜欢……

　　“学长！”“烟烟……烟烟哥！”
　　“喜欢就是不自觉的想要靠近……”
　　“喜欢只是一种很独特的感觉……”
　　“男神……”

　　当心跳频率再次与初见的那个阴雨天重合，漂浮在脑海的混乱思绪突然得到了答案，很多还没来得及细想的困惑也被都能被一个词所涵盖，
　　——喜欢。

　　原来，是我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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