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神明为我切片后

作者:遇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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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桃源(8):显露


      这声哭喊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冷水,让混乱的广场为之一静。
      嬴祀斩出的那道清冽剑光,在触及幽绿篝火的前一瞬,硬生生停滞半空!
      并非祂收手,而是有一股更庞大、更温柔,却带着不容抗拒威严的力量,如同最坚韧的藤蔓,层层叠叠地缠绕住了剑光。
      篝火之后,那尊若隐若现的桃花神虚影,骤然凝实!
      不再是石像的庄重,也不再是虚影的缥缈。
      她显露出真容——依旧眉目如画,衣袂翩跹,周身流转着温暖而磅礴的粉色神光,正是花神梼婳!
      然而,与嬴祀记忆中那位自由洒脱的凶兽义妹不同,此刻她的眼神深处,蕴藏着无尽的悲悯与……
      还有一丝难以化解的疲惫。
      “小祀,住手。” 梼婳的声音空灵而温柔,却带着神祇的威压,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抚平了亡魂的躁动,也定住了岛民疯狂的动作
      “此非‘浊’,乃是‘愿’。”
      祂的目光落在紧紧抱住嬴祀腿、哭得浑身发抖的小然身上,眼神愈发柔和:“小然,别怕。”
      小然闻言,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显形的神明,哽咽道:“桃花神大人……姐姐……我姐姐她……”
      梼婳轻轻颔首,目光转向嬴祀,以及他手中嗡鸣不止的桃木剑:“你想斩的,是维系此地存在的根基,是这些岛民千百年来,以自身魂灵与信仰供奉于我,换来的……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祂抬起手,指向那些徘徊的亡魂,指向那些眼神空洞狂热的岛民。
      “他们,早已在当年的那场大疫中死去了。”
      [叮,恭喜玩家“赢祀”解锁隐藏线索“时疫执念”,桃源岛往昔碎片(3/7)已收集。探索度:42%。]
      弹幕都被这反转惊讶到了。
      “什么?这个是怎么得出来的?”
      “蒜鸟,嬴神的脑子,普通人怎么能拥有呢……我都看淡了。”
      “也就是说……这个岛上没有活人……”
      “所以,这个岛其实是个乱葬岗!”
      “……”
      “什么?!” 舒安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梼婳,又看向篝火对面那个戎装女子愈发清晰,却始终带着一种虚幻感的身影。
      我的……阿萍。
      白湘泠握笔的手更紧,晏巽展开的卷轴光华流转,显然他们也早已有所猜测,但亲耳听到神祇证实,依旧感到震撼。
      梼婳的声音带着悠远的叹息:“桃源岛,并非生者之城。它是众生执念所化,是我以自身神力,为他们构筑的‘往生之境’。他们忘却了死亡的痛苦,日复一日地生活在此,等待着每年‘源节’——实则是他们集体忌辰‘头七’的回响——与那些因执念同样未能往生、漂泊在外的亲人亡魂……短暂团聚。”
      “死亡的尽头,并非虚无,而是在此地的‘团圆’。”
      梼婳看着嬴祀,“你感受到的‘迷失’,是他们主动选择沉浸在与我共构的梦境里,不愿面对真正的分离。桃木符并非阻隔亡魂,而是稳定他们魂体,让他们能安然存在于这梦境中的‘基石’。你欲‘斩浊’,斩断的,是他们存在的凭依,是他们唯一的‘团圆’。”
      嬴祀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原来如此!
      所谓的“浊”,并非邪秽,而是生者不愿放手的执念,以及亡魂滞留的悲哀!
      这整个桃源,就是一个巨大的、以神力和集体执念维持的……往生幻梦!
      “那……那我姐姐呢!” 小然急切地喊道,指向篝火,“她为什么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回来!为什么‘斩浊’会伤到她!”
      对……刚刚只有小然没有如愿。
      除非……
      梼婳的目光投向幽绿篝火的中心,那火焰跳动得更加剧烈。
      “因为小悠,与他们都不同。” 神祇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是桃源最初的‘核’,是这场集体梦境最坚定、也最痛苦的维系者。”
      果然……
      幽绿的篝火猛地向内坍缩,又在下一刻轰然爆发!
      火焰不再是单纯的绿色,而是夹杂了无数痛苦挣扎的灵魂碎片的光影!
      在那光影的最中央,一个穿着朴素岛民服饰的少女身影缓缓浮现。
      她看起来不过及笄之年,容貌清秀,与小然有七分相似,正是小然的姐姐——小悠。
      然而,她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无数细密的、如同桃花枝条般的暗红色纹路在她灵体内蔓延、扭动,仿佛与她脚下的大地、与整个桃源岛紧密相连。
      她的脸上没有其他亡魂的茫然或渴望,只有深可见骨的痛苦与一种近乎神性的坚毅。
      “姐姐!” 小然哭喊着想要冲过去,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拦住。
      “小然……别过来……” 小悠的声音虚弱而空灵,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承受的重量,“我……没事……”
      梼婳怜惜地看着小悠,对众人解释道:“当年大疫,全岛覆灭。小悠是最后一个死去的孩子,她的执念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守护当时尚且年幼的弟弟小然,以及所有她熟悉的乡亲。她的执念纯粹而强大,在死亡瞬间,意外地与我这缕因感应众生愿力而降临的神念,以及桃源岛地脉融为一体。”
      “她成为了桃源梦境的核心‘祭品’,她的痛苦与执念,化为了维持这方天地运转的‘燃料’。每一次源节的‘团圆’,都在消耗她的魂灵之力。‘斩浊’之力若触及核心,会直接伤及她的根本,甚至可能导致整个桃源梦境的崩塌,所有亡魂,包括小然,都将瞬间消散,归于虚无。”
      所以小然才会如此恐惧“斩浊”!
      所以他才会说“除浊”会很痛——因为他能感受到姐姐维系这一切时所承受的痛苦!
      舒安呆呆地看着篝火中心那个为了守护他人而承受永恒痛苦的少女魂灵,又看向身边为了寻找挚爱而近乎疯狂的岛民亡魂,手中的桃木符仿佛有千斤重。
      他寻找的“团圆”,竟然是建立在另一个灵魂的永恒痛苦之上?
      那这个所谓的“团圆”,究竟……
      白湘泠冰冷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动容,她看着小悠,又看看那些沉溺于梦境的岛民,似乎明白了所谓“偿”的真正含义。
      晏巽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决然。
      他看向嬴祀,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罢了……
      嬴祀缓缓收回了桃木剑。
      剑气消散,但那斩破虚妄的决心未变。
      祂看着痛苦的小悠,看着狂热而悲哀的岛民,看着身边哭泣的小然。
      这扭曲的“团圆”,这以一人之苦换众人之梦的往生之境……真的是正确的吗?
      “梼婳,”嬴祀抬头,望向空中的花神,声音清晰而坚定,“这便是你想要的‘守护’?以一人之魂,饲众生之梦?”
      梼婳沉默了片刻,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非我所愿,然……此乃众生之选择,亦是小悠之选择。我亦无法强行终止,否则,反噬之下,魂飞魄散者众。”
      祂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嬴祀身上,带着一丝深意。
      “明日,‘黄粱宴’。那是梦境最稳固,也是最脆弱的时刻。是继续这永恒的轮回,还是寻得解脱……答案,或许在你们手中。”
      幽绿的篝火渐渐恢复了之前的颜色,小悠的身影缓缓沉入火焰深处,只留下那无尽的痛苦萦绕在众人心头。
      亡魂们渐渐淡去,岛民们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却带着更深的疲惫与茫然。
      “除浊”仪式,以一种无人预料到的方式,结束了。
      但真正的抉择,才刚刚开始。
      黄粱一梦,是继续沉醉,还是……清醒地面对破碎的现实?
      谁也无法抉择。
      嬴祀握紧了剑柄,感受着怀中桃木符与钥匙传来的不同温度。
      祂知道,明天的“黄粱宴”,必将是一场关乎所有魂灵归宿的最终之战。
      而小悠……
      那个温柔的、承受着一切的少女,或许才是他们真正需要“拯救”的对象。
      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嬴祀叫住白湘泠,看着她雪一般的神情,开口道:“白小姐,你难道不想要知道真相吗。”
      白湘泠淡淡的瞥了嬴祀一眼,说:“与我无关。”说罢,转身便走了。
      嬴祀沉默的看着她的背影。
      “白小姐!”
      白湘泠停住了脚步,并没有回头。
      “嬴先生,我们似乎还没有那么相熟。”
      嬴祀垂眸,说:“那白小姐,就当我多管闲事吧。我想要真相。如果白小姐真如所讲的一般,不感兴趣的话……刚刚就不会出手了。”
      “我说的对吗?”嬴祀轻声笑了笑,“白小姐。我们可能需要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白湘泠转过身,淡淡的看了嬴祀一眼,便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
      “想听的话,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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