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不想再等
苏禹洐来得很快,不过二十分钟便出现在酒吧门口。
他在店内环视一圈,锁定鹿以柠的位置便抬步走来。
基地到这里有段距离,也不知路上开了多快的车。鹿以柠也没伸手招呼,一只手臂撑在桌面,支着侧脸看他越走越近。
苏禹洐今天穿了一身云絮白色的粗线棒针毛衣,看起来是宽松柔软的料子,像一团云雾。外面套一件长款的浅灰色大衣。
脖颈处还是戴着那条骨白螺纹的围巾,光线的作用下,透着灰调。
想来是室内外温差过大的缘故,脸颊覆上浅浅一层冰晶般的薄霜,倒显得肌肤更加苍白,近乎于透明。
他走到鹿以柠面前站定,深棕色眼眸先是认真看向她,唤了句“姐姐。”随后眼神不经意一转,在对面的靳安脸上淡淡扫过。
“来这么快呀?”鹿以柠语气依旧带着绵长尾音,示意身边位置,“先坐会儿。”
苏禹洐“嗯”一声,脱下外衣与围巾,在她旁边落座。
“初次见面,靳安。”靳安轻抬下颌,随意的姿态,同他打招呼。
“苏禹洐。”他微一点头回应。
“苏?”靳安听到这个姓氏,似是有些意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对。"鹿以柠坦然承认,“是苏哲远的弟弟,也算是从小看着长大的。”
“原是这种弟弟。”靳安调笑一声,没说什么,唤来服务员,问他:“一起喝一杯?”
“白水就好。”
靳安拧眉,正欲说些什么,鹿以柠将话接了过去:“他是电竞选手,不能饮酒,且还是开车来的。”
“还有这样的规定?倒是闻所未闻。”
“也不是硬性规定。”鹿以柠继续帮苏禹洐解释,“按理说非比赛期间可以少喝一些,但酒精会影响反应速度,能不喝还是不喝的好。”
毕竟也是在电竞战队做过几个月的心理咨询,时间虽短,但该了解的常识她当时都有在好好做功课。
“原来如此。”靳安笑叹一句,“你这未免太维护了些。”
“靳老板这么厉害,酒量我可是见识过的,基本没人能比得过吧。”鹿以柠打趣他,“总不能让自家弟弟被你欺负了去。”
靳安笑摆了摆手:“得,好话全被你一个人说完了。”
两人继续谈笑聊着天,苏禹洐在一旁安静坐着没有插话,表情淡淡。只在无人看到的角度,用尖尖的虎牙反复磨咬下唇,留下一个短暂痕迹的牙印。
没有聊太久,等到鹿以柠将桌上最后一杯喝尽,便开口作别。
起身时背包的带子挂到桌角,导致鹿以柠一时没站稳,身形踉跄一下,靳安忙要伸手去搀扶。
却被另一只突然出现的手更快地揽过她的肩,收紧,带到另一边去。
力道有些猛,鹿以柠没收住,一头栽在苏禹洐胸口处,有些发懵。
从后看到全过程,靳安一挑眉,这才细细打量起面前这个比他略高一些的年轻男人,仿佛想从其外表下看出他对鹿以柠的更深层含义。
苏禹洐却只看着眼前的鹿以柠,低头问一句:“没事吧,姐姐?”
“没事,”她回过神来,挪开些距离,揉揉方才撞到他身上的鼻尖,鼻腔还带着些许酸涩,导致眼眶被刺激的有点泛红。“走吧。”
一心往外走,却没注意到此刻头顶有一道深邃视线,似在翻涌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次到公寓,苏禹洐没有立刻驱车离开,而是停好车同她一起上楼。
本是是要拒绝的,亦或许酒精使大脑神经变得迟钝,鹿以柠没有第一时间开口,放任他与自己一同进了屋。
换好拖鞋,鹿以柠便瘫靠去沙发上,看苏禹洐在厨房来回忙碌,泡蜂蜜水,熟络得如同自己家一般。
“小洐。”她喊他一声,“你先过来坐。”
苏禹洐停下手中动作,听话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
鹿以柠侧过身,正面对着他,定定看着。
还是从前那般的清隽面庞,栗棕色碎发,淡色削薄的唇形,眉眼微垂无端显得乖顺,但不知为何,其中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生改变,从似有若无到磅礴而来。
许是酒意上头,任何事情都能直接宣之于口,鹿以柠忽然问他:“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苏禹洐一晃神,哪里会有什么明确的时间节点。
起初小学时,被斥责性格内向,被抱怨没哥哥优秀,春节因为表现不佳被克扣压岁钱,彼时大他四岁,但仍是小学六年级生的鹿以柠,将自己收到的压岁钱分他一半,温声安慰:“别难过了。”
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却记到如今。许是从那时起,他便想着以后要对她好。
后来她仍担心他会伤心,还惦念着送给他一只会说话的毛绒小鸭子,对他说:“要是一个人待在房间无聊,可以同它说说话。”
说实话是个很丑的鸭子,但如今还好好放在他的枕边。或许只是因为那句话,不同于其他人强迫他社交,她给足了他独处的安全感。
再后来因为选择去打电竞,与家里的关系彻底崩裂,众矢之的,却只有她会过来柔声问一句,亲手帮他处理脸上的伤口。
“很久以前...记不清了。”几分钟后,苏禹洐终是低声回应。
鹿以柠明显诧异:“以前我应该没怎么同你接触过。”
“姐姐,”苏禹洐说道,“你上次跟我说起,大学乐队被取消参赛资格的那天晚上,我哥最后去找的你。”
“...但可能你忘记了,你回去后也同我见了面。我那时听说你不知道因为什么事,与家里闹不愉快,他们联系不到你。”
“我有点担心,在家门口附近等着,所幸是看到你回来。你明显情绪不好,却先关心我怎么了,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印象。”鹿以柠努力回想,“当时你说是因为打电竞的事情,又同家里吵架,负气跑出来的。”
“其实是找的借口。”苏禹洐用食指指节轻蹭鼻子,有点难为情,“但也确实有争执,只不过当时我是打算要放弃的。”
“是你同我说,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坚持下去,别让自己后悔,说不定,就成功了。”
“我好像是这么说过,当时我自己的梦想刚破碎,可能不希望看别人和我一样无望。”鹿以柠苦笑一声,又问他,“难不成是因为我这句话,你才最终决定打职业的?”
“嗯,大部分是。”苏禹洐认真回答,这次视线没有再向下闪躲,而是直直看着她,“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坚持下去,这句话我一直记着,不光是对于打职业这件事,还有对你。”
“姐姐,我天天都在想你。”
鹿以柠惶然,没想到他如今能说得这么直白,说得这么肆无忌惮,到底是自己喝了酒,还是他买了醉?
记忆片段里那个看着弱不经风,瘦小苍白的沉默小孩,到后面慢慢与她身高齐平,但依旧内敛的少年,再到如今,已经高出她一个头,前面无意碰到他胸口的坚硬触感还残留在鼻息,带着异性的荷尔蒙与侵占意味,让她不得不重新看待他,以看待一个男人的角度。
“或许你只是把这份被关心的感激错认成感情?等你以后接触别人,总会知道这是不一样的…”
苏禹洐打断她的话:“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
再不是以往温顺的语气,有种让鹿以柠难以招架的强硬。
“你真是…”鹿以柠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他,“且不说你哥,若是被两家人知道,那是无法设想的后果…”
“凭什么我哥可以,我就不行。”苏禹洐又固执起来,“就因为他与你年龄相当,就比我有优势?”
“明明我不比他差在哪里。”
鹿以柠一时失语。
“若是我听家里的话,也不会来打职业。”苏禹洐盯着她,“所以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只要你愿意让我靠近你,只要你别不理我,姐姐。”
灼人的逼视感。
心跳不自觉错乱频率,鹿以柠后知后觉感到酒意上头,晕晕乎乎无法思考,她没正面回应他,而是伸腿趿上拖鞋,欲起身:“有点头晕,我先去睡了,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
然而没走出两步,左手腕被猛地抓住,苏禹洐将她拽在身前,温热呼吸扑在她额头,隐忍出声:“姐姐,等这么多年,我不想再等了。”
握得死紧,腕处甚至传来痛感。鹿以柠挣脱不过,卸了力,索性也不再走,有些无奈抬头望他:“那你要怎样?”
“我…”苏禹洐垂头看她,语带落寞,“我也不知道,就是不想让你走。”
“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哪有这样的,无端不让人走,还夹带着委屈,让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斥责,让人,如此心软。
鹿以柠将他腕间的力卸下,低叹口气,双手环住他颈间,看着他一字一句:“弟弟,会接吻吗?”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