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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居
不过……魏夏想,虽然结结实实挨了陈珏这一下,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
这是为什么呢?
魏夏低头看着自己手上对出来的东西,
哦,是一个枕头,看来是这个枕头,帮她减轻了大部分的冲击力。
等等……枕头?
魏夏盯着眼前熟悉的小碎花枕巾,和枕巾上面不太明显的鞋印,半晌,挤出来一句:“是我……文溪的枕头?”
在一旁的文溪没有回答,因为,陈珏已经和她吵起来了:
陈珏:“你有病啊!你怎么还帮着她不帮我!”
文溪语气稳定地犹如水豚:“但是你不能这样做啊……这样是不好的。”
陈珏尖叫:“我就没见过这样的人,没吃过这样的亏!我咽不下去这口气——”
文溪叹了口气。
她没有再理会陈珏的大吵大闹了,而是越过她,去扶保持着坐在地上姿势的魏夏。
魏夏十分乐意,并顺理成章地当着陈珏的面,握住了文溪的手臂借力站起来,一边对文溪小声说:“谢谢你用枕头帮我挡了一下……这是你的枕头吗?”
文溪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没有回答。
魏夏心里动了动,她打量着文溪的神情,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一时间没有松开拉着文溪的手。
她们就这样安静地站在一室狼藉中面对着面。
但共处一室的陈珏并不安静。
她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了,已经和一个持续不断发出尖锐爆鸣的烧水壶没什么区别了:“你们两个!”
魏夏没理她,而文溪则是慢吞吞回头,有些疑惑地“啊”了一声。
陈珏:“你都不关心我受了多大的委屈!”
文溪:“……但是你先动手的啊。”
“万一夏姐出了什么事,你是要担责任的啊。”
平心而论,这两句确实是有道理。
但魏夏作为旁观者,只感觉陈珏的脸更绿了——想来陈珏自己也会觉得这番话术熟悉。
毕竟在从前,她曾这样要挟过文溪无数次。
……
陈珏脸色几度变幻,再开口时,却是一种诡异的平静,她唤了声:“文溪”。
文溪看着她,有些疑惑。
陈珏冷冷道:“既然你和这位所谓的夏姐关系这么好,那就请快点收拾东西,不要在我这里住了。”
“啊——”文溪拖长了声音,看似有千言万语尚未出口。
陈珏了然,便嗤笑一声,正准备说出“既然后悔了就给我赔礼”之前,只听见文溪再次开了口:
“多谢提醒,刚才这一打岔,差点忘了我本来是要搬出去呢。”
陈珏:?
文溪无视了她人生头一回递出来的台阶,并一反常态,毫无顾忌地撕开了二人之间难以维系的关系。
陈珏这下是真要疯了,偏偏魏夏还在一旁点火:“哎呦,那我们文文可是要把自己的东西搬全了,”接着她又有意瞥了陈珏一眼,才着重补充完后半句,“……可别让某些人占了便宜。”
陈珏呛声:“放心,我看不上。”
说罢,双手抱胸靠在一旁的门框上看着魏夏帮着文溪收拾东西,竟是没去管自己那堆摊在地上的书本杂物。
魏夏手上打包动作不停,在百忙之中抬眼看了下陈珏,觉得对方在硬撑:
以她对陈珏的了解,陈珏此时不收拾地上东西,是因为会觉得蹲姿没有气势,低人一等。
但陈珏又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她的书本被水泡成那样,估计等自己和文溪把东西搬出来之后……可能会气哭吧。
如此一想,魏夏就更加愉悦了。
她以极为高效的速度整理好了文溪的物品,并和文溪大包拿小包地走出了这间主卧。
后面是陈珏一秒都不多等的巨大关门声,怒火腾腾。
魏夏听了,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文溪:?
她带着魏夏把自己的东西放在了客厅,并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着她。
魏夏:?
她不笑了,甚至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便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啊。”
文溪看起来很纠结。
魏夏用眼神给予鼓励。
最终,文溪深吸了口气:“那个,你刚才确实是笑了对吧。”
魏夏迷茫地“嗯哼”了一声。
文溪的声音好像是刻意放软过的、怕吓到她似的:“那你笑了是不是就意味着感觉好了点?”
“你现在……想活了吗?”
魏夏:……
原来文溪在意的是这个。
她自己在和陈珏的battle中大获全胜之后,已经忘记了那段湿漉漉的忧伤,和脱口而出的一句抑郁。
但文溪还记得。
魏夏看着她想,从前的自己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啊。
其实这个时期的文溪过得并不好,但她居然还有精力来关心自己。
甚至没有顾上安顿那一堆行李。
……
魏夏一直没有回答,文溪就一直看着她。
魏夏从眼前自己的瞳孔中,看到了什么一样的东西。
有些东西并不是不去想就不存在的,没有人干预,只会像滚雪球一样愈来愈多,然后从山坡上风驰电掣地滚下。
最终因无法阻止,就这样掉进山谷中。
就像她掉进那个阴雨连绵的、永远湿冷的山谷。
魏夏动了动嘴唇,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对着文溪,说:“现在还行。”
“如果有人能陪着我活着,那更好了。”
“我可以每天给她打卡。”
她也不知道,这些话究竟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以前的自己听的。
但面前的文溪点头了。
她看着魏夏,眼中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可以的,我能陪着你。”
“每天我也要给你打卡。”
……
秋天总是凉的,尤其是在南方的室内,见不到什么阳光,冷冷的,让人手脚冰凉。
但此时的空气却好像在升温,似乎有个烤箱,把这里加热了,以至于在温暖中,还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香甜。
而魏夏依然和文溪对视着。
终于是魏夏先顶不住了,她收回目光,干咳一声:“……要么你和我一起住?”
文溪:……
“这就太叨扰了,”她指了指自己的那堆被褥书本和零食,“东西太多了,再说有是考研,之前和你们上班族不一定对得上,别影响你休息。”
魏夏:“其实不影响的。”
文溪:“……你的房间你付了钱,我住多不好意思。”
魏夏:“没事,你可以付钱——这样我们两个人的经济压力都小了。”
文溪:……怎么回事!为什么每个理由都让人无法拒绝!
魏夏看着沉默的文溪,忍不住又笑了:她现在看起来有一点无语,就连无语的表情也十分可爱。
魏夏想了想,觉得来日方长,文溪既然已经搬出来了,以后多的是机会接触,不必急于这一时。
于是她终于放过了文溪,不再捉弄她:“没事,你睡哪里都可以。”
文溪便看看她,又看看客厅的沙发:“都行的……”
“当然,也欢迎你随时和我一起住,”魏夏终究还是没忍住,补上了后半句。
文溪:……
她含糊地发出一个音节,算是一个不甚明晰的回应。
但魏夏却满意极了,她一边帮着文溪把大件行李拖到自己卧室,美名其曰“保管”,一边对女孩子充分介绍了自己充实的被褥和广阔的大床。
这种热情甚至让文溪回应起来有些艰难,二人如此同处了十分钟左右,魏夏在把文溪的抱枕转移到客厅的沙发上时,突然间发现,文溪的脸,还有耳朵,好像有点红。
这次换成魏夏沉默了——她上辈子死去的时候,这种称得上是内向的性格,已经离她很远了。
但现在她面对的,是这样一个从前的文溪。
魏夏便意识到,自己的节奏有些快了。
但是,这是没办法的事,魏夏想——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最懂她和她最懂的,都只能是面前这个女孩子了。
无论怎样克制,她都抵抗不了这个灵魂的天然吸引力。
魏夏有些恍神了。
她一恍神,口中的话自然就停了下来。
于是文溪就更没有话说了。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尴尬的气氛。
魏夏和文溪面面相觑,片刻后,文溪摸了摸已经被她们二人合力铺上床单的沙发:“谢谢夏夏。”
语气莫名有些官方。
魏夏理智上知道文溪是不好意思麻烦人,但从情感上却难以遏制地被对方带偏,她听到自己干巴巴地回答:“没事没事。”
小小的客厅里又恢复了安静。
气氛甚至比刚才更加尴尬了。
魏夏:……
她决定要说点什么。
但此时,只听文溪清咳一声。
魏夏知道,这同样是另一个自己为打破沉默而主动找起话题。
果不其然,文溪缓缓开口:“哈哈,其实有个事有点好奇,想问问你。”
魏夏:?
她联想起自己是如何死过去又如何活过来的,一瞬间心思千回百转,但同时又本能地觉得有几分古怪。
……可能是文溪的声音有些僵。
以她对从前自己的了解,自己发出这种声音时,通常意味着……有什么奇怪的事情走向发生。
文溪并没有给魏夏更多思考的时间,女孩的声音在她耳旁清清楚楚响起:“那个,刚才我和陈珏吵架时。”
文溪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问出了后半句: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陈珏的餐具、三餐,还有零食,都是我付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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