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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丰岛郡,驹込町。
北丰岛郡,驹込町。
围墙和宽敞的街道将喧哗声隔绝,宅邸的宽阔庭院显然被精心打理,穿着淡粉色打底和服的少女在黄昏里穿过庭院,踏上木廊。
她生的很美,墨发及腰,柔顺且富有光泽,蝴蝶形状的发夹在因黄昏暖色莹莹发光的发间展翅欲飞。
这本该是很吸引人视线的装饰,但看到少女的第一眼,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忽视那栩栩如生的蝴蝶。
她举止文雅,步履轻盈。庭院里种了不少珍稀花卉,开得正盛,而少女则是那里面最出挑,最灵动,最美丽的一株。
像是有所预料,她面容上浮现出一点浅淡,从容,又宠溺的笑意。少女轻轻推开障子,果不其然,随着女孩作怪“哇”的一声,她年幼的妹妹往前张牙舞爪,可惜那干净又漂亮的小脸显然没办法起到吓唬人的作用。
——胡蝶香奈惠咯咯笑了起来,她装作被吓到的样子“唔”了一声,接住了朝她扑过来的小妹妹:“小忍!”
她的妹妹也咯咯地笑,铃铛摇动般的嗓音在屋内流淌,不远处的矮桌上,胡蝶先生和夫人面对面坐着,都笑吟吟地看着这边,温柔地,幸福地,满足地注视着他们的女儿。
胡蝶香奈惠刮了刮妹妹的鼻子,手拉着手,一起向父母那边走去。
幸福如此寻常,如此易得,如此温柔。
——也如此的,易碎。
黑夜彻底降临的时候,好像和以往无数个夜晚没有不同。
为了保护视线,屋里在黄昏时就亮起了灯,两个女孩互相依偎着,享受着饭后的时光,一个在看书,一个在做手工,时不时,她们会凑到一块,互相看对方的进度。
而身为医者的胡蝶先生和胡蝶夫人端坐在桌前,书籍翻动时发出轻响,时不时,他们回头,含笑望一眼他们的珍宝。
可变故来时,更多是没有预兆的。
——障子被撕裂,油灯被打碎,几乎都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普通人根本无法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在脊背上,那猛烈蹿腾的寒意里,恐惧地睁大了眼睛。
这个夜晚的月色很好,明亮,冷清,透过被毁坏的屏障照进来,落在胡蝶先生的身前,让他终于能勾勒出来袭者的身影。
……不是强盗。
某种直觉在那一瞬间击中了他,他没有出声试图商量,问对方是不是求财,而是猛地站了起来,像是想要挡住身后的,他所拥有的所有:“跑!快点跑!”
“爸爸!???”
儒雅温和的医生在那一刻爆发了难以想象的力气,他摸索着,拎起桌上的大部头,朝前狠狠甩过去!
可是这并没有阻止来袭者的脚步,他听见彭一声,书籍砸在粗壮的肩颈上。暗处里有什么散发着光芒,他在对方靠近,扑上来的瞬间,终于意识到那是什么。
比鸡蛋还要大的黄色眼珠,完全违背常理生长的尖角。
不是野兽,不是人类,是种他从没见过的生物。
丑陋的面容完全在月色下显现出来。胡蝶先生终于忍不住尖叫。
恶鬼张开了血盆大口,他意识到了什么,以手阻挡的同时,男人竭尽全力,撕心裂肺地呐喊:“快跑!快跑啊——”
他的妻子,他的女儿,他想守护的一切,都快点跑,快一点,离开这里!
——可是,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胡蝶夫人把两个孩子护在身后,瑟瑟发抖的身躯努力把她们往里面藏,随即,那颤抖的手搬起了矮桌,恶狠狠地向那边砸了过去。
可是无比巨大的恐慌和徒劳感攥着她。
胡蝶忍躲在姐姐的怀里,热泪落在她的脸颊上,她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姐姐的泪水,长她三岁的少女努力把她往自己的怀里藏,好像希望以此为妹妹构筑起不必恐惧的平安之地。
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明明上一瞬他们还如此幸福,为什么不幸却在此时忽然降临?
会怎么样?
会发生什么?
一切都好像变缓慢了。
一切又好像在继续发生。
——“贰之型,林间隙!“
在绝望里闭上的双眼重新睁开,胡蝶先生感到一股劲风擦过他的脸颊。面前的景象超出了他的想象,墨绿色的刀光在夜里无比显眼,横穿过了恶鬼的身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从男人身前撞开,一路砸在墙上!
可这个动作也将柚月咲和恶鬼的距离拉得太近,难以发力,她咬紧牙关,反手挥刀退后,但还是来不及,恶鬼一拳向她腹部击来,顿时,角色反转,她被迫连退,腹部传来的钝痛让她眼前一黑,好像有什么在往喉咙里涌,被柚月咲强忍按耐。
下一瞬,那恶鬼也重新站了起来,他张口说话了,语气里带了被迫中断的气恼和恶意:“啊……又是你们啊,猎鬼人。”
柚月咲顾不得疼痛,她深深呼吸,姿态戒备,闻言面色愈冷,以一个保护的姿态横在恶鬼和人之间。
恶鬼身上的伤口快速愈合,不一会就没了痕迹,他漫不经心地扭了扭手,看向严阵以待的猎鬼人,转瞬之间,已到眼前!
被打扰,那就杀了打扰他的人再说!
“壹之型,木落风起!”
“我可是离十二鬼月只有一步之遥的鬼……一个半吊子猎鬼人,也想砍下我的脖子?”
“血鬼术·空裂。”
他避开柚月咲的快攻,忍不住嗤笑。抬手一击,横爪扫过,分明仍有一段距离,可柚月咲只觉一阵剧痛,小腿刹那血肉模糊,她脸色惨白,刀风微顿,柚月咲单膝跪倒在地。
可就算这样,她也刻意落在了胡蝶一家身前。珊瑚所言不虚,这只鬼是她从未遇见过的强大,速度极快,靠近的结果往往是伤人不成反而给了对方空子。
——离十二鬼月只有一步之遥吗?
“师父,十二鬼月,是什么?”
师父曾在听见她的发问后严肃了神色。
眼球里有着数字的恶鬼,便是鬼中的最强者。分上下弦月,共十二位。如若遇见,务必万分小心。
——至今百年,遇上弦者,未有身还。
“你没事吧!”
身后人的惊呼将她的思绪拉回,她没有回头,胡蝶先生只能看见后脑勺摇晃:“有机会就跑,我会拖住他,等太阳出来,你们就安全了。”
柚月咲的声音大了一些:“而且,很快就会有其他猎鬼人来的——”
“肆之型,深林难测。”
上一瞬还跪着的女孩下一刻不见踪影,双道墨绿色刀光流淌屋间,宛如绸缎。下一刻,绸缎生辉,人影显现,竖劈而过恶鬼身躯,一分为二!
!!
是死了吗?
胡蝶一家都忍不住这样期盼。
柚月咲心知肚明答案,她趁此机会,左刀刺下,右刀高抬。却在触碰到对方脖子时,被那粗壮的胳膊死死挡住。
腹部的疼痛让她头晕目眩,难以使力,在柚月咲惊愕视线里,恶鬼露出了一个胜券在握的笑,下一刻,这场力气的比拼分出输赢,柚月咲被重重挥出,一时间天旋地转!
站起来。
站起来!
像无数次渡边师父训练的那样,女孩咬牙鱼跃而起,她以刀撑地,视线紧锁。
恶鬼的伤势在渐渐复原,那黄色的眼球移了过来,带上了点阴鸷。似乎被这么个小姑娘伤成这样的事实让他极度不满。
可出人意料,在柚月咲感到这股情绪,严阵以待的同时,对面的鬼却没有再动,而是缓缓抬起手。
“血鬼术。”
冷意攀上柚月咲的全身。
“——百貌入灭。”
无形的攻击刹那落下,而她避无可避!
像是等着某场宣判,柚月咲浑身僵硬,寒意蹿到指间,像是被冻结。
视线暗了下来。
没有疼痛,没有其他感觉。
但就在那一瞬间。柚月咲眼前,陷入了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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