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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无归
“新朝的走狗，你们将成为我复仇的第一批亡魂。”李余成深觉胜券在握，居高临下扫过众人，“感到荣幸吧。”
“是吗？”子游途勾唇一笑，“那请二殿下指教了。”
“知道我的身份？”
“听说过。”
“那留你一具全尸。”
“我打架比较凶，您老悠着点儿。”
“别和他废话。行之，接刀！”
时安客知道这不是他能应付的场面，将手中染上乌血的刀丢给子游途，连连后退至门口，拿出药囊里的丸子，掰开给暗卫们一一服下。
“咽下去。”时安客颇为愁苦，“药不够，只能掰开用，恢复时间又长……行之，你拖久一点儿！”
子游途回头看他：“不必，我直接拿他的项上人头。”
“好大的口气。”
李余成继续敲钵，掌柜猛地袭来，奔袭之途，带来一阵劲风，但比他更快的是子游途的刀。
见招拆招。
掌柜有个奇怪的地方，他武功一般，体魄却异常坚固，且不惧伤痛，即便子游途打得再狠，他的动作都不曾慢下半分。
这是一具完美的傀儡蛊人。
比子游途更震惊的是李余成，他向来看不起任何人，尤其是孕夫，不管那是什么人，只要十月之期到来，那胎儿便会破开腹部的利刃。
工具就是工具，一个个还妄想逃跑？出去了也是死，真是脆弱又愚蠢。
但子游途不仅招式凌厉，不减少年风华，还像极了一个人……
“惊雨飞，月下踏，化雪春……”
李余成盯住那刀刀致命的招式，眼底的光愈来愈亮。
“停！斩鬼十九式？是谁教你的？”
子游途一时拿掌柜没办法，顺势停住，恢复体力。
“你猜我怎么知道你的身份和名字的？”子游途轻拭刀刃，“你不会以为一个籍籍无名的亡国皇子，会有什么值得外人记住的东西吧？”
“是他……”名字到齿间收回去，李余成怀着近乡情怯的心思，“是他对不对？”
子游途重重点头：“是他。”
他们都没有说名字，但都确定了那人的身份——
亡鬼刀客。
国亡身未死，行走世间，余游魂而已，是以“亡鬼”自称。
“皇兄啊，我的好皇兄，你当真成了一代大侠，把我们的江湖绝学传下去了啊。”李余成竟落下泪来，“那他有没有收到我送给他的刀？”
“神鬼见我刀？你取的名字。”
“对！他收到了？”
“收到了。只是中途出了意外，有则预言横空出世，导致神鬼见我刀被江湖众人争抢，几十年后才送到亡鬼刀客手里。”
“他开心吗？”
“他哭了。”
“为何？”
“因为他以为你死了，送刀是与他绝交的意思。”
“怎么可能！”李余成顿时慌乱，“他一直想要一把绝世好刀，我送给他，是想和他道歉啊。”
“或许，是他本就心怀愧疚，觉得对不起你，才会这样解读。”
“他怎么会对不起我呢？”李余成重重一叹，“我的傻兄长，我说的都是气话啊！”
见他神色悲戚，子游途追问：“你们吵什么了？他接到你的刀，就去刺杀皇帝，没成功还丢了性命。”
闻言，李余成天旋地转，几乎呕血。
“你说什么？”
“他去刺杀皇帝没成功，用你给的刀，自刎于一棵梅花树下。”
“何至于此！”李余成捂住心口，连连后退，“我不该说他胸无大志，贪图安逸，不和我一起复国……他怎么不等等我呢！”
时安客插嘴道：“他怎么等的了你？今年是大宣景淳五年，开国已经一百一十年了！”
“他可以和我一起长生！”李余成张开双臂，“到时，我用蛊，他用刀，天下无敌，建立一个万年朝廷！”
“他肯定会劝你收手。”子游途道，“我猜，你误入此地不得出，干脆把这里当成你的实验场了吧。”
“师祖当时不愿和你复国，就是因为新帝贤德，百姓安乐，国家再经不起战争。你却在这里研究长生蛊，还流传出去，害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住口，你懂什么？”李余成负手而立，抬首望天，“我的皇兄最疼爱我，最后不也为我刺杀皇帝吗？证明他承认我是对的。”
子游途擦刀的手一顿：“所以？”
“我要复国！”李余成振振有词，“他没做到的事，我替他去做！”
“……”
话疗失败。
子游途用余光瞥向时安客，轻声问：“喂完药没？”
“喂完了，但是要他们恢复行动能力还有一阵子……”
“没事，你快走。”
“我怎么能丢下你？”
“你不要在这里让我分心，走！”
子游途朝时安客使了个眼色，时安客咽下未竟之语，他轻功极好，三下五除二便跃上洞口。
那个方向……
“这傻子，还往镇子里跑。”李余成嗤笑一声，“等结果了你，我就去找他，送你们这对鸳鸯共赴黄泉。”
“话说太早了吧。”子游途恢复体力，做好准备，拿刀指向他，“既然知道我师祖是亡鬼刀客，就该明白我的刀法……胜你，迟早的事。”
“我承认，你的刀法很厉害。可你用的不是神鬼见我刀，发挥不出斩鬼十九式的全部威力。”李余成的目光往下移，停在子游途的腹部，“再说，若是车轮战，你能撑多久呢？”
子游途眯了眯眼睛：“车轮战？”
李余成打了个响指，暗处竟爬出一个绿目蛊人。
这个蛊人显然不如掌柜，子游途一刀便将它斩成两半，乌血哗啦啦撒了一地。
可是……
一个，两个，三个……一个接一个。
原来“车轮战”是这个意思。
蛊人如层层浪潮袭来，子游途本想擒贼先擒王，可是他一旦想往前，蛊人便会冲向还未恢复的暗卫们。
乜星也没闲着，往外面搬暗卫，好让子游途不要分心。
子游途只得被迫防守。
没多久，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不仅是累，更是痛，蛊人伤不了他，腹中的孩子却吃不消。
李余成注意到他的脸色：“看来我这些失败品还是挺有用的。”
乜星搬出去最后一个暗卫，也是大汗淋漓，他抬袖擦了下汗，腕间银光乍现。
“嗖——”
一刹那，偷袭子游途的蛊人，脑袋如同烟花般炸开。
什么暗器有这样的实力？
那道若有若无的狐疑目光很是扎眼，乜星身子一僵，手背在身后，朝子游途扯出一个笑。
很假。
子游途收回目光，斩下一个蛊人的头颅。乜星咬牙下定决心，正要动作，却因一声大喝停住。
“师父，我来助你！”
人未至，声先到，是既和来了。
子游途深呼吸一口气，丹田发力，聚集内力，一把刀，劈开一条路。
须臾之间，另一把刀从天而降。
戴着黑铁面具的青年立于子游途身前，横刀拦住蛊人潮。
既和接替子游途的位置：“师父，我来拦住它们，你去把那老贼杀了！”
“不行。”乜星大声喊道，“砍那个掌柜！他是蛊罐，他死了，老家伙才会死！”
子游途不疑有他，穿过蛊人潮，再战掌柜。
李余成再做不得风轻云淡的模样，他忽然想起皇兄对他说的话。
“你当皇帝，我当大侠，为你斩鬼除恶，余成以后再不用怕鬼了。”
可面前这个人，真的不是鬼么？
李余成平稳呼吸，指挥蛊罐朝子游途扑去。
“斩鬼十九式是我和皇兄共创的，你真以为你能赢我？车轮战耗费了你不少体力吧。”
“哦。”
子游途再出几式，都被李余成指挥的蛊罐挡下。
正在李余成以为转机到来时，那把刀一转，集前十九式之力，直劈蛊罐腰间。
这一式，李余成从未见过，可他又觉得，他应该见过。
尘埃落定。
“你说错了。”子游途走到他面前，“我学的是斩鬼二十式。”
李余成低语：“不是你自创的。”
这一式与前十九式浑然一体，只能出自同一人之手。
“当然，以前我不明白最后一式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现在我明白了。”
“叫什么？”
“故人归。”
“故人归？”李余成默念一遍，“故人归！哈哈哈……”
他捂住胸膛，口吐乌血，跪倒在地，一息间青丝变白发，密密麻麻的皱纹爬上他的脸庞，身子也迅速佝偻下去。
时光的力量，当真如此可怕。
李余成想起来这一式在哪里见过了，那是皇城将破时，他拿起从未握过的刀，拼尽全力杀了一人，救下了皇兄，那是最后一式的雏形。
是以这一刀怀死志，存生欲，也思故人。
“式微，式微，胡不归……”
李余成缓缓闭上双眼，雨珠砸在脸上，于眼角处滑出一道水痕。
时安客气喘吁吁跑过来，单手抓着子游途左看右看：“没事儿吧？”
“没事，我们可以出去了。”
“太好……”
“你们当真以为，出去就安全了？”李余成仍是不死心，“长生蛊早就泄露出去了，天下迟早大乱……啊！”
“可惜。”乜星顺手拿了把暗卫营的刀，对准李余成胸口刺下去，“你看不到那一天，到了地底下，你的皇兄也不会原谅你。”
“胡说！”
再刺。
“你……”
再刺！
“你刚刚用的暗器……你是……”
再刺再刺再刺！
即便有蛊罐养这具长生之体，李余成也会痛，痛到无法说话，到最后歪过头去，再无声息。
乜星丢开刀，拿出帕子，被子游途抓住手腕。
子游途定定地看他：“你为什么不让他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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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其实乜星随手拿了既和的刀。
既和：我刀呢？
乜星：顺手的事。
既和：……？
收到读者小天使的评论啦，每次在我想摆烂的时候就有种莫名的力量推我前行。打了很多字都删掉了，总之谢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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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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