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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许庄到底什么关系?
秦澈攥着那块假表回到公寓,金属的凉意硌在掌心。她没开灯,直接倒在床上,把表扔在枕边。
夜幕彻底沉下……
她闭上眼,集中精神想着那个售货员的脸,还有那块表。
失重感袭来,意识像被什么牵引着,撞向一个特定的漩涡。
这次,她熟练穿过混乱的噪音和色块,然后脚下一顿,站稳了。
眼前不是便利店,是个又小又乱的出租屋。烟味和馊饭味混在一起。售货员背对着她,坐在旧书桌前。
桌上摊着几本翻烂的时尚杂志,奥菲莉亚手表的广告页被红笔圈了又圈。她的手指正摸着杂志上那块根本买不起的表,眼神痴迷。
秦澈屏住呼吸,将自己更深地嵌入梦境边缘流动的昏暗中。
出租屋的景象模糊而压抑,她的视线首先锁定在那个坐在旧书桌前的背影上。
只看背影,女人身形窈窕,肩颈线条优美,腰肢纤细——这不是售货员的体态,没有那么高,也没有那么瘦。
秦澈心中立刻升起一丝疑虑。
这个女人穿着那身略显宽大、刻意掩盖身材的便利店制服,正对着那面脏兮兮、水银剥落的镜子,微微低着头,手里拿着化妆工具,似乎正在描画。
从这个角度,秦澈只能看到她浓密但发型普通的头发,和镜中映出的、她正在操作的双手以及一小部分下颌。
单看这些局部,似乎勉强能与那个“售货员”的模糊印象挂钩。但结合那窈窕得过分、与制服格格不入的背影,秦澈的直觉已经开始报警。
她耐心等待着,试图从镜子的反射中捕捉真相。女人放下了眉笔,拿起了口红。
就在她抬起头,准备对镜涂抹,那张脸庞完全映入镜中的那一刻——
镜子里映出的,赫然是一张完全陌生的、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
秦澈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这不是售货员!这个人是……!
镜中的女人,拥有着一张堪称完美的脸蛋。
皮肤白皙细腻,一双狐狸眼,眼线拉长,勾勒出天然的魅惑弧度;鼻梁高挺精致,唇形饱满,正涂着鲜艳的正红色口红,更衬得肤白如雪。
这张脸,明媚、艳丽,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美丽,与“售货员”那普通的容颜有着云泥之别。
这张脸……
是许庄!
她是许庄!
那个他们苦苦搜寻、如同幽灵般查无此人的许庄!
不对,她为什么穿着售货员的衣服,而且这不是售货员的梦境吗……
不对……不对!一切乱了套了,许庄就是售货员?
秦澈可不相信世界上有能随意更换容貌的人,尤其是体型和身高!
难道她之后是做了截肢手术吗???
不对不对不对,再看看……看样子,现在应该是要去约会了吧?
果不其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备注写着“沈恪言”。
“嘶,小情侣备注还用全名吗,莫非还没谈上?”
镜中的脸——那张属于许庄的、美艳绝伦的脸——在看到来电时,神色几不可察地变换,一抹精明的算计取代了之前的自我欣赏。
她没有立刻接听,任由铃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了几秒,才慢条斯理地拿起手机。
“喂,恪言?”
声音瞬间切换到一种带着慵懒磁性的温柔,与方才判若两人。
电话那头,沈恪言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邀请她共进晚餐。
许庄对着镜子,看着镜中完美的倒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冷酷的弧度,但她的声音却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惊喜:
“今晚?嗯…我刚结束拍摄,正好有点饿了。”她顿了顿,仿佛在查看行程。
“你在哪里?”
……
“……那家餐厅啊,我知道,环境不错。”
……
“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挂断电话,她脸上所有柔和的伪装瞬间褪去,眼神冷静得像是在执行任务。
她迅速脱下那身宽大的制服,动作利落,里面还穿了一件T恤,她没有脱下来。
当她把那条宝蓝色长裙套上时,秦澈注意到,在她光滑的背部,脊柱中上的位置,有一个不自然的、略显僵硬的隆起,破坏了原本流畅优美的线条。
像皮肤下垫了什么东西,形成一个巴掌大小的鼓包。
许庄对此似乎毫不在意,或者说早已习惯。她迅速套上一件米色长风衣,将裙子的华美和背部的异常一并遮掩,拿起一个质感明显超出这间出租屋档次的手包,快步离开了。
梦境场景切换——
一家格调高雅、灯光暧昧的法餐厅。
沈恪言早已等候在靠窗的位置,神情紧张又期待。
当许庄脱下风衣,露出那条露背长裙和明艳容颜时,他眼中瞬间爆发的惊艳与迷恋几乎化为实质。
“等很久了吗?”许庄落座,声音柔媚,眼神在沈恪言脸上流转,带着审视。
“没有,刚到。”
沈恪言矢口否认,殷勤地递上菜单,目光几乎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你今天……特别美。”他语气真诚,带着显而易见的爱慕。
“这家店的招牌,红酒焗蜗牛,法式鹅肝都特别不错。”
许庄微微一笑,接受赞美,姿态优雅地翻看菜单,指尖点了几道价格不菲的菜品。
“那就听你的。”
随后她眼波流转,似乎心有余悸,缓缓抬眸:“今天拍的是个珠宝广告,站了好久,确实饿了。”
她自然地提起自己的“工作”,塑造着“模特许庄”的形象。
“辛苦了。”沈恪言语气满是心疼。
“别太累着自己。”
用餐期间,沈恪言努力寻找话题,从工作趣事到近期见闻,眼神始终胶着在许庄身上。
许庄则游刃有余地应对着,时而微笑倾听,时而用一两句恰到好处的回应引导着话题,或流露出些许脆弱,轻易地拨动着沈恪言的心弦。
“每一次回家都要走过和平桥,看下面的车水马龙,觉得有时候自己,比想象中的更孤独。”
沈恪言的目光随着她的话,落向窗外想象中的和平桥,仿佛能看见她独自凭栏的纤弱身影。
他喉结微动,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如果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去接你。或者……陪你一起走那段路。”
许庄没有立刻回应。她端起水杯,指尖在冰凉的杯壁上轻轻摩挲,留下片刻模糊的雾痕。
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恰到好处地遮掩了她真实的情绪。
“谢谢。”她终于抬起眼,唇边漾开一抹比刚才更真实些,也因此更显脆弱的笑意。
“不过,有些路,终究是要自己走的,不是吗?”
这句话像一枚柔软的针,轻轻扎在沈恪言的心上。
他感到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告诉她不是这样,想要承诺所有的路他都可以陪她走下去。
但他终究没有说出口,他意识到任何过于急切的承诺,在此刻都会显得轻浮,会打破她精心维持的、这种易碎而迷人的氛围。
他只能将这份冲动化为更实际的行动,伸手为她将手边微凉的柠檬水换成了咖啡。
“那至少,走累了的时候,可以有个地方歇歇脚,喝口热的吧,别喝冰的了。”
晚餐在一种看似温馨,实则各怀心思的氛围中接近尾声。
沈恪言起身去结账,许庄独自坐在座位上,姿态并未松懈。她微微侧头,望向餐厅装饰镜面中那个妆容完美、笑容得体的自己。
镜中人很美,无懈可击,却也像和平桥下那些飞驰而过的车灯,只有流动的光影,没有真实的温度。
沈恪言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件她的薄外套,极为自然地为她披上。“走吧,我送你回去。”
两人并肩走入夜晚微凉的风里。走向停车场的路上,会经过一座横跨在餐厅内部景观水系上的小拱桥。
走到桥中央时,许庄忽然停下了脚步。
桥下锦鲤悠游,灯光在水面荡漾出破碎的金色光斑。
她扶着冰凉的木质栏杆,轻声说,像是一句叹息:“你看,这里也有一座桥。”
沈恪言停在她身侧,没有靠得太近,只是沉默地、专注地陪伴。他明白,这依然是“和平桥”上那个孤独故事的延续,是她允许他窥见的,又一片精心展露的内心风景。
他望向她凝望水面的侧影,在朦胧的灯光下,她美得像一个即将醒来的幻梦。
而他,心甘情愿地沉醉于这场梦境的每一帧,包括其中刻意为之的疏离与忧伤。
秦澈作为旁观者,能清晰地看到许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语背后的精准操控。
她对沈恪言并非毫无回应,但那种回应更像是一种技巧性的奖励,用以加深他的沉迷。
当沈恪言谈到自己未来的规划,并隐隐将许庄纳入其中时,许庄没有明确回应,只是用那双狐狸眼含笑看着他。
“下周有个艺术展,听说很不错,我们一起去看?”沈恪言趁势提出下一次邀约。
许庄歪了歪头,做出思考的样子,红唇微启:
“下周啊……我看看行程。”她拿出那个昂贵的手机,煞有介事地翻了翻。
“好像……暂时没有安排。好啊。”她应允下来,给了沈恪言莫大的鼓舞。
他脸上顿时绽开笑容,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晚餐接近尾声,气氛愈发暧昧。沈恪言鼓起勇气,覆上许庄放在桌面的手:“庄庄,我……”
就在这时,许庄似乎被酒水呛到,微微侧身轻咳。
这个动作让她背部的曲线在灯光下更清晰地展现,那个不自然的隆起也因肌肉的牵动而更加明显。
它僵硬地凸起,与周围柔和的肌肤线条格格不入。
沈恪言立刻关切地递上纸巾,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许庄的“不适”吸引,显然没有注意到那个破坏美感的细节——或者说,在他被影响的认知里,那根本不存在,或者被合理化了。
“没事吧?”他担心地问。
“没事。”许庄摆摆手,重新坐直,风衣不知何时又被她拉拢了些。
“可能有点累着了。”
这个小小的插曲打断了沈恪言未尽的告白,但他并不气馁。买完单后,他体贴地帮许庄披上风衣。
“时间还早,要不要去江边散散步?”沈恪言提议,眼中带着期待。
许庄看了看他,嫣然一笑:“好啊。”
两人相偕离开餐厅。许庄自然地将手搭在沈恪言的臂弯里。
沈恪言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中,丝毫没有察觉身边女子那完美笑容下的冰冷,以及风衣之下,那个隐藏在华丽裙装背后的、诡异的隆起。
秦澈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梦境场景开始缓缓消散。这次约会,沈恪言觉得成功拉近了关系,而许庄,则完美地巩固了“模特”身份,加深了猎物的沉迷,并为下一次接触铺平了道路。
仿佛。
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
眼前的梦境场景——餐厅、小桥,如同被水浸湿的画卷,色彩开始晕染、轮廓开始模糊……
沈恪言和许庄的身影淡化成两道扭曲的剪影,最终湮灭在愈发强烈的噪音和旋转的色块之中。
“不能被动等待。这次的目标不是现实,而是‘梦境边缘’。”
她放弃了对身体感的徒劳挣扎,将全部的意识收束起来,不再试图去“对抗”梦境的束缚,而是像潜水者调整浮力般,精细地操控着自己的“意念”。
林翊尘曾经模糊地解释过:“梦境像海,普通的梦是表面的波浪,‘过界’是深层稳定的洋流。找到那流向,融入它,而不是被浪头打上岸。”
她回忆起之前被“踢”出去时的感觉,那种失控的、被抛射的失重感。现在,她要主动模拟并引导这种感觉,但方向不是向上(现实),而是……向内、向下。
她在脑海中构建出“梦境过界”的景象——那是一片永恒的黄昏,悬浮的阶梯,破碎的钟表,以及等待她的林翊尘。
“不去现实,去‘边缘’。”
“不去海面,去深海。”
“林翊尘那家伙还在等我……估计也……久等了。”
这个意念成为她意识的核心,一个精准的导航信标。
周围的噪音不再是干扰,她尝试从中分辨出某种规律的“频率”;混乱的色块不再是障碍,她试图看穿它们,找到背后那更深沉的、流动的“底色”。
找到了!
一种低沉的、稳定的嗡鸣如同背景辐射般存在于一切表象之下。那感觉,就像是按在了一块巨大、冰冷、缓缓搏动的玻璃上。
就是现在!
她用尽全部精神力量,朝着那“嗡鸣”的源头,朝着那“玻璃”的深处,猛地 “撞” 了过去!
“咔嚓——”
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屏障碎裂了。
不是向上弹回现实,而是向下沉坠!
一种远比之前任何一次穿越都要强烈、都要深邃的失重感攫住了她。
眼前的色彩和声音被极限拉长,最终混合成一条光怪陆离的隧道,她如同搭乘失控的电梯,朝着意识的最深处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下坠感骤然停止。
脚下一实,传来某种类似磨砂玻璃触感的冰凉。
秦澈稳住身形,缓缓睁开眼睛。
“酒店?”
“哎呀算了,一猜打开门肯定又是别的地方。
“居民楼……?又是居民楼,好眼熟。”
秦澈脑子终于反应过来,“啊!之前的那个居民楼和现在这个不都是在案发现场,305吗!”
这时下楼顺通无阻,“出来是出来了……但,这是哪条道?”
“梦里……可以导航吗?”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环顾四周,急切地寻找熟悉的痕迹。
“秦澈,你背后。”
此刻,林翊尘正把手抱着胸前,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笑容,看着她。
“嘶……以前怎么没觉着这人这么欠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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