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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芜城1
直到小船沿着水面往南芜城周边城镇走,祝松椿跟南锦书还在思考这件事。
当年的禁药说是秘闻,祝松椿对这事却了如指掌,真要有人逃过一劫出来兴风作浪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但她一开始是没想到这事会落到南芜城头上。
只是她想着想着,就想起最开始南锦书把她带回南家的事,这样一绕,能落到南芜城也不是没有缘故。
南锦书想的简单,觉得南家真是命数将近,老天都在把她往南家推。
剩下五个人更好说,这事落哪里都一样,拿着消息后马不停蹄翻个干净,萧公子一锤定音买断,反正兜里最不缺的就是钱,大不了后头过来给人塞钱。
江衔月走之前去集市上买了两本志怪传奇,现下正拽着人听他娓娓道来。萧云笙坐在后边,装模作样的听着,眼神却落在南锦书身上。
这事扯到南家算是可喜可贺,魔镜海里南家的关联就一个接着一个,南锦书又成了个面慈心黑的,就算今天没扯着南家的地盘,他抽时间也得去看看。
赵安行给船上贴了几张符咒,又跟江衔月布下几个阵法,七个人回屋闷头就睡,总感觉剩下几个月再没有这好日子了。
南家在春山绿的南侧,靠近赵国,是跟凡尘界接触最多的世家之一。
南锦书估计南家对她不能安什么好心,距离周边城镇一日路程的时候,她换上溟雁塔那身装扮,只是衣服外面又罩了一层黑袍,艳红色隔着衣纱隐隐露出,黄金玉石点缀成的半边面具戴在脸上,整个人登时看起来艳丽的吓人。
萧云笙看了两遍,还是惊觉这人之前装的太厉害,谁能想到素来娴静雅致,身娇体弱病秧子一般的南家大小姐会扮成这样偷溜进本家的地盘。
进城之前,符疏林照着书翻了半天,眼尖的发现了赵国有个前朝遗孤,叫人翻出来报上去,现在正被赵国皇帝暗暗追杀,唯恐有什么祸患。
他一拍脑门,点兵点将一样给人套了个假身份。前朝公主,随身侍卫,太医后人……说完自己夸了半天,南锦书转身买了几匹好马和马车,顺带不少贵重器具,勉强圆了他这个谎。
一行人浩浩荡荡,只是城还没进,就被妖兽拦住去路。
揽山河在空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剑光,堪堪停在脖颈处,她歪歪头,仔细打量这个“妖兽”。
萧云笙停在身旁,重剑刚拔出来就停了手。
不是别的,这个“妖兽”太古怪了。
世间妖兽一般分为两类。一类是以魔镜海为代表的妖兽,它们多是天生地养,走的是杀人修炼的野路子,修为上来开灵智。一类是兽修手里的妖兽,譬如穆棱白芷,它们是动物开智,进而修炼,比起“妖兽”,称之为“精怪”更合适一点。当然,其中难免有剑走偏锋的兽修,手里的妖兽以第一类为多,只是难免有反噬之灾,故而走这条路的人也少。
但是无论是哪种,都不会是地上这模样。
半张身子像蝙蝠,又拖着蛇尾巴,长着狮子头,半张身子看起来又像人。
揽山河停在半空,祝松椿心里有疑,没敢下死手。
坐在马车里的南锦书掀开帘子,眼神异常凌厉。
祝松椿下马,蹲下身子:“能听懂我说话吗?”
“嘶嘶。”地上的怪物半睁着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是想往回退的,右半边翅膀又掀起长风,直直冲门面而来。
重剑发出“叮”一声,身后的赵安行似有所感,指尖掐咒,快速落下防护阵法。
“砰!”
赵安行垂眼看着跌落在阵法外边的怪物,神情难得紧绷起来。
“能听懂我说话吗?”
不知道是不是祝松椿的错觉,那双狮子眼睛里有一瞬间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符疏林递过锁妖绳,阵法外边怪物不知痛疼一样不停的攻击,祝松椿三下五除二将这怪兽绑起来,这才抽出心思查看外边景象。
南锦书:“松椿,把这……‘怪物’给我看一眼。”
她声音很轻,好像轻易就能散在风里,祝松椿给人递上去。
南锦书无视这怪物呲牙咧嘴的样子,小刀在是人的那半边划开,猩红的血液渗透出来,她皱着眉,感受灵力平稳,没有任何不适。
她扭过头去准备叫李万郴,发现这姑娘早就一个迈步坐到旁边,熟练的把怪兽接过去研究。
良久,李万郴收起银针,叹气道:“是妖兽,像是被人为拼合的妖兽。”
祝松椿:“要杀出去吗?”
南锦书看着不远处的石头,“明家村”三个字刻在上面,两侧是连绵的山,树木密密麻麻。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心里猜测这村子怕是没有活人了。
“先捆起来吧。”
南锦书总试着心里不安稳,“神药”提供的消息很少,乍一看跟当年“禁药”的事差不多路数,但她一想到这地界是落在南芜城头上,心里就止不住的发寒。
半炷香时间,祝松椿跟萧云笙两人扔下小山一样的怪兽,赵安行散开阵法,一行人小心谨慎的往明家村去。
寂静,风刮过树叶发出沙沙声。
祝松椿敲了几下门,没上锁,稍一用力就开了,灰尘味并不重,看起来不像是荒废已久的。
有几家的木门发出“吱嘎”声,在风里不轻不重的晃荡着。
他们一行人站在街道正中央,天黑了一半,风吹在身上带来一种钻心的寒意。
江衔月跟符疏林摇头,示意两侧山上也没有活人。
“是避难走的吗?”
“不像。”赵安行蹲在地上,沙土从指缝溜出,几乎透明地线无声落在地上。
“除了天灾人祸,凡人想要避难太难了,况且就外边那些怪物,真要进村,村民进它们肚子里还差不多。”
山间村子晚上风大,七个人分开绕着村子探查,赵安行推开一家屋门,晾晒的衣服迎风乱飞。
是最寻常的麻布料子,衣服上还带着淡淡的皂角味。
赵安行翻过衣服,后边带着补丁,被很精心的缝制成花的模样。她眼神落到旁边的藤木椅子上,旁边还放着蒲扇,在风中一晃一晃。
她试着脑海被很轻的扎了一下,熟悉的窒息感再一次涌上来。赵安行刚想出门,更加浓烈的皂角味盖了上来。
“谁?”
符咒先一步扔出去,木柱层层断裂,缝隙里,是一双带着恐惧的兽眼。
另一边,祝松椿进去几个屠户的家里,墙壁上还悬挂着弓箭,外面院子里堆放着木柴,转了一圈却没看见刀斧的痕迹。
她走出屋子,绕着四周看,果不其然,在草垛子旁发现了“梦生”。
琉璃瓶子带着冰冷的触感,浅蓝色的液体在瓶口流动,祝松椿叹了口气,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还真跟禁药扯上关系了。
太阳彻底落山,一行人又到街道上,晚风吹着悬挂的灯笼,金色的丝线在黑暗里轻微摇摆。
符疏林发现一个地道,刺鼻的腐烂味涌上来的瞬间,他弯着腰跑回去,心里清楚个七八成。
“我觉得我们要尽快进城,至少要去周围城镇转一遍。”
祝松椿去怪物山里翻出几个刀斧来,在手上掂量着。
皂角味的衣服叫赵安行带了出来,粗糙的手感落在掌心,她叹了一口气:“咱们是不是得跟师门传个信?把人变成妖兽,禁药问世,可不算个好兆头。”
“‘神药’我们该查查,遭此横祸的无辜人还得让师门处理。”
郁郁识苍镜发出轻微的光亮,祝松椿收起镜子来:“周围跟春山绿有关系的门派会接手明家村的事情,咱们连夜进城吧。”
赵安行跟江衔月两人布阵贴符,小山一样的怪兽被藏在村庄后头。一行人不敢耽搁,收拾一番后准备进城。
萧云笙默不作声走在后边,快要离开村子的时候回头,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到旁边地山坡上,就在刚刚地一瞬间,他觉察到萧家残留的灵力。
萧云笙微微眯眼,就这一桩子事,怎么谁都要来添一把火。
马车渐行渐远,直到没了踪影,躺在树上的人睁开一只眼,腰间的酒壶空荡荡的,她拿起来晃了两晃,认命一般的叹口气,跳下来去翻怪兽山。
传音符贴在酒壶上,她声音断断续续的抱怨:“你就惯着他们吧。”
“靠他们这点把戏,还不等进南芜城,南屿玄就得把他们撕了。”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努努嘴,传音符一撕,赶在天明之前,手脚利索的处理干净。
马车上,有关“神药”的消息再一次被摊开——
南芜城。
兽修失踪,多女修,暗药流通,鬼市频开。
她手指在“兽修”跟“女修”上打了个圈,心里荒唐的想笑。
木牌在掌心发出轻微的光亮,灵气顺着经脉在四肢百骸游走。南锦书在手腕划开一条缝,血液顺着流下,半点不适也没有。
她拿帕子把血擦干净,打了个响指,明亮的火焰缠绕着帕子,火光映在她漆黑的瞳孔里。
腰间的白玉莲花坠轻轻晃动,她掀开帘子,在距离城镇三公里处,手里的木牌断裂,汹涌的灵力一瞬间包裹住南锦书。
她垂下眼眸,任由灵气一下重过一下,实力层层突破,直到丹田再次归为平静,耳坠迎着风贴在她脸颊上。
“松椿,给我一把剑。”
轻巧的灵剑递了进来,南锦书掂了几下,开玩笑道:“掌门手里好剑可真是不少。”
灵剑细长,剑身光亮,烛火映照下,那双眼睛明亮却不含笑意。
祝松椿在一旁看着,很突然的意识到,南锦书是会剑的。
“要分一下工吗?”
南锦书的声音落在耳边,她恍然惊醒。
“有什么打算?”
一行人赶在入城之前分好工,唯一的插曲是赵安行要自己行动。
她意思很简单,有个人上去当鱼饵,剩下人兵分两路,怎么找也能找出门路来。
李万郴:“你是符阵师,一个人行动受限很多。”
祝松椿也不赞同,这法子除了能探出门路来,最好的其实是能先一步护住人。但这事横看竖看都只能落到她跟南锦书渊源上,平白无故把人拽下来,不是什么好事。
“没有人比符阵师更适合伪装成兽修,”赵安行带着笑,“师姐,真正的符阵师远比旁人想象中强大,何况是我这个级别的符阵师。”
透明的丝线落在指缝,她抬起头,安抚的笑了笑,猩红色灵力缠绕在她手腕上,好像不经意间,轻轻看了眼南锦书。
南锦书裹了裹袍子,靠在马车上。谁都知道南家是她本家,可从拿到木条,到她套上这一身行头。没有人问她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回去。
所有人都默契的避开这一点,哪怕信息上的指代性那么强,也没有人来多问她一句,好像隐隐约约猜到什么在避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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