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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她的目的
安转回身。
她抱着的牌子,变成了三个字。
「跟我来」
她静默地立在那里,黑色长发安静垂落,洁白的脸面无表情,纯黑眼睛就这么静静地盯着我。
就带我去找雨了?行动派啊这是?
我傻眼了。
拒绝是肯定要拒绝的,问题是怎么才能保住这刷到的一点点好感度。几乎是本能一样,我低下头,展开纸条,把空白那面对着我,手指在纸条上划拉,假装写字,其实只是在拖延时间。
重点不是我说什么,而是安想听什么。我反复捉摸着她那一点点言行,终于抓到了一点头绪。这一刻,我觉得我适合当奸臣。
把纸条边缘贴到镜子上,我温声开口:
“可是,我是个胆小鬼啊。”
“我不敢进镜子,她不敢出镜子,没有可靠的人在中间牵线,不就只能永远错过了吗?”
“安,我找你,只是想,你也许能明白胆小鬼的感觉。明明不是没有渴望的东西,却只能停在原地,害怕得迈不开步子,眼睁睁地错过,只是想保护自己不被任何人伤害。可难道胆小鬼就不配拥有朋友了吗?我不敢进镜子,就永远见不到雨了吗?”
“如果这时候,有谁能理解我,帮我一把……”
“咳,”镜子微微震了一下,震掉了一点灰,“你确定要这样说?”
“难道安不想听?”
会说雨最勇敢,那不就是觉得自己没她有勇气的意思吗?把相信任何人评价为勇敢,经得起失败,那不是隐藏着羡慕吗?安既然是安璃梦的切面,安璃梦渴望的,她不会无动于衷吧?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我算是见识到了……”镜子嘟囔着,老老实实帮我写下文字,还在句末添了一朵小红花。
纸条再度推入镜中。安用发丝卷着纸条,举到眼前,静静地看了一会,嘴的线条突然延长,然后裂开了。那张纸脸分成两半,却还有一层白底在底下。那纸条被她发丝一卷,竟投到那分开的纸脸中间。那纸脸一上一下,一张一合,竟嚼吧嚼吧地咀嚼起纸条来!
纸片人在吃纸,这诡异的一幕让我大脑直接当机了。好半天,我才找出形容来:
“纸片……裂口女?”
这么玩?
大概是我表情太过古怪,安居然又转过身,只拿白色背面对我。那背面还连在一起,也不知道吃下的纸都到了哪里。
“她吃纸干嘛?”
我有点紧张地戳戳镜子。
“这个嘛,让我回想一下,毕竟纸片人有半年没出来活动了……”镜子沉吟着,“哦对,安破损的时候会吃纸修补自己,不破损的时候,有时也会吃——吃完也没啥变化。”
“那她现在是?”
“呃,安上次做这种动作时,应该是在吃书?”纪夜的语气带着不确定,“她有时候会一个人看书,看着看着,就会把书吃掉一两页,往往还是故事的高潮部分——还挺没公德的。还好她不看教材,所以也不吃课本作业试卷什么的……”
我稍稍松口气。
“这样说起来,她倒像是……会吃自己喜欢的纸……和自己融为一体?”
“不知道。她话很少,以前那些对峙场合也没这么和平过,这么多字全靠你骗……咳,我是说全靠你精准的沟通技巧……”
说话间,安似乎是把纸条吃完了,转回身,又恢复了那副简笔虚线黑长直美少女黑白稿的样子。她立在原地,纸片身体纹丝不动。只有字牌换了:
「去上学吧」
“呃,这什么意思?”我有点困惑。
“什么意思”的血字一瞬间画在镜中,那血还往下淌,活脱脱像在恐吓——于是镜子赶紧又补了朵血花。
字牌字迹闪动:
「放学找我」
“可我下午才去市一中……我不敢……可在这里见面……”
我卡壳一下,绞尽脑汁,才琢磨出下一句:
“就像在反复对你说,你只会被排斥一样。可我不这么觉得啊。我想拜托你。”
“阻止你当渣男的,只有性别了。”镜子一边写,一边没忍住评论一句。
“别这么说,我又没说谎,我就是真心想勾搭她们两个啊,”我戳戳镜子,“只要没危险,谁能拒绝和纸片人做朋友呢?——前提是没危险。”
镜子没有说话,只是用情绪感染给我传达了→_→的情绪。
安的一根发丝悄然飘起,掠过脸侧,接着抓了抓脸,似乎在思考。
「下午放学」
“那总得约好联络位置吧?”
「圣夜学园」
“她说的是学校的里世界,到时候让万俟通知你就好。”镜子赶紧解释。
好家伙,又一个不建议进的空间。虽说能理解吧,可总感觉这样下去,我没多久就能解锁全空间成就了。
“要不,你在镜子里留个标记,让我知道你来过?”
安沉默地举起牌子,遮住了半张脸。牌子的字被清空了,变成纯粹的白板。接着,在这白板上,红色血迹像被人用手指沾着一样,一笔一笔地,画出一朵有点歪扭的小花。
接着,安便转过身,白纸面背对着我,飘一样地,往镜子深处飘去。她飘得很远很远,直到小得快要看不见,镜子才忽然闪动一下,映出我的脸。
“她真走了。我先在这里封着,你可以回去了。”
纪夜听着如释重负。
“事情还没完吧?结果最后还是没弄清楚安璃梦在这里放个纸人要干嘛,”我扭头看向万俟轩,“万俟,你怎么看?”
“我们本来就清楚啊,不然怎么会说,放着不管就行。”
万俟轩露出一个有点无奈的笑容。
“她只是表达心情。我们的努力,只是要不出乱子——并不是要阻止她。”
“就表达心情?!”
我目瞪口呆。
“就是因为只是这样,大家才敢努力。有了可以暂时稳定的选择,才能去考虑其他。你想想,假如让你自己转学,然后在这里遇见她——或者她的纸片人,没有任何人提示你,你会怎么做?”
我想了一秒。
“那确实还挺吓人的。我可能会……想办法偷偷找找,到底有没有人能管她吧。”
“雪琪当初就是这么选择的——后来就成了她的囚犯。纪夜就更别说了。我们和她的纠葛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我们只有暂时保持稳定的经验。谁都知道她的情绪在慢慢累积,她放纸片人的理由,我们其实很容易想到。”
我努力理解。
“这么说来,余知西也说过类似的解释……在她放头发的时候。”
“对。她很多行为,就只是表达心情。你看到她做再多奇怪的事情,都可以放着不管。毕竟,有这样的选择打底,你才不会做出更激进的事情。”
放头发确实很难理解,但纸人的设计倒确实,比起要发挥什么作用,更像是寄托心愿的玩具。我理解了一些,却又更不爽了:
“那她到底委屈啥?她不知道她不折腾大家,就不会被人排斥吗?就算没人敢告诉她,那表情不写着吗?”
万俟轩摇摇头。
“这事情没那么简单。要不还是等你进班再说吧。你现在都还没真正和她相处过,光凭言语,很难解释。”
“我觉得用本应该可以,”纪夜插了句嘴,“那个副本,我觉得还挺适合尤佳的。”
我刚下意识看向镜子,万俟轩突然拔高的声音就劈进耳膜:
“纪夜!你觉得这是应该跟她说的事?那个本不在普通位置!”
镜面缓缓浮现两个血字,居然是“乖巧”。我哭笑不得,转回视线,万俟轩眉头还皱着,嘴角却微微松弛下来。那一瞬间的凌厉像退潮般隐去,反而透出点若有所思的味道。
“她都准备勾搭纸片人了,我不觉得有啥好怕的,我做过的事不比她离谱?再说了,那里不是你的领地吗,你怕啥?”
镜子画了个撇嘴表情,不以为然。
“等会,你们的意思是,为了解释这个事情,你们还专门做了个本?新人专用解说副本?这么正式?”
我可算逮到机会插嘴了。一边说,我视线一边在他俩间打转,有点警惕,却又禁不住有点期待。
“不是给你做的,你别好奇。”万俟轩语带警告,还横了镜子一眼,黑伞上居然飘下一张黄符来。我顺手一接,读出上面文字:
“对纪夜专用禁言符?”
在主文字两侧,还各有一行故意写得跟鬼画符一样的小字:
「不光禁他说话」
「还要禁他写字」
“看来这位是漏勺老惯犯了。”我没忍住吐槽。
“没有,在学校里,我其实是个高冷冰山来着,话都不说,上哪儿漏去?”镜子用力震了震,“那是万俟觉得我会带歪新人,昨天才专门去找秋漠给你写的!”
我没忍住敲敲镜子。
“就你这话痨样子,这话谁信啊?”
“因为他真的很久没和人说话了。”
能转开话题,万俟轩似乎松了下来,语气轻描淡写:
“其实他并不是这个性格,我担心他憋狠了……”
“就给他画禁言符?”
我嘴角一抽。
“是知子莫若父。”万俟轩淡淡说着,嘴角居然还翘起一点。
“不是,这玩笑可不能乱开!”镜子狠狠地跺了跺地,“这乱七八糟的世界观下,尤佳搞不好真当真!我和他没有任何血缘意义的关系,这只是男生群体中常见的互叫爸爸的行为!”
“你们这就好像讲了一个冷笑话,又在那认真地解释笑话……”我嘴角抽搐。
“但是有一件事是认真的,”纪夜的语气居然严肃起来。
“回去之后,不要试图找我,不要跟我说话——我过去跟她打得那么激烈,要是再当着她面被别人认可接近,那不是会刺激她吗?特别是你还是什么‘命中注定的朋友’。就算你找我,我也不会搭理你的。”
我愣住了。
“你在班里……别人都不敢跟你说话?”
想想也是,安璃梦这么强,又在班里跟大家朝夕相处,真有人有勇气接近她曾经的敌对者吗?
“是我选择不跟别人说话。总不能再祸从口出,搞出大事吧?我跟你说那么多,是因为没有什么比实战经历更能安人心的。我还能活蹦乱跳本身,就相当于那千金的马骨——但马骨可不能真当马骑啊。”
“这……”
“这班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位,凑在一起,才能勉强维持平衡。”
万俟轩若无其事地转开话题。他看向我,目光灼灼。
“你既然想打破平衡,拨回正轨……你可以好好想想,你要给你自己,准备什么样的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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