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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想逛的地方都逛完一遍,剩余的几天,几人就在蕉蒲简单的吃吃玩玩,或者望暹刷到哪里好玩,几人遍一起开车去实地考察一番。
某天早上,林玥尧忍不住问望暹,问她之前不是说要化妆拍照,怎么这几天都没见她化。
望暹说她懒得早起,而且觉得和他们出来玩,也没什么化妆的必要,简简单单地玩就好了。而且她现在的化妆技术还勉勉强强,这段时间先练习练习。
林玥尧听罢,笑笑说期待她学成的那一天,不过平时她化不化妆都很好看。
望暹听罢,冲林玥尧自信地挑了挑眉,脸上写满了“那是当然”。
-
冬天换洗衣物不多,厚衣服都穿在身上,几人的行李用两个小箱就全部装完。
返程高铁的行李架有空位,几人便打算把行李箱放架子上。
林玥尧身为四人里唯一的男丁,便主动承担了放行李的工作。
外婆外公扯了扯林玥尧的衣袖,担心他的手不能承受。林玥尧轻轻点了点头,心想行李箱里不过几件衣服,只要左手提起来,右手辅助支撑,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第一个箱子顺利地放了上去,但到第二个箱子,林玥尧准备发力将它推进架子里时,刚康复没多久的右臂突然一阵剧痛,整个右手猛地脱力。
“哎哎小星快帮一下!你哥手受过伤的!”站在过道的外公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也没空管之前几人约定说不把这件事告诉望暹。
眼看着箱子就要滑下来,一直在旁边帮忙虚扶着行李的望暹立刻用力顶上,眼疾手快将箱子推了进去。
望暹把行李架上的箱子再往里推了推,确定贴墙放好后,随意拍了拍手回到过道上。
几人的座位没有买到一起,望暹和外婆在同一排,林玥尧和外公坐在他们后两排。座位还是分散的,所幸车上人不多,他们还能两两坐到一起。也多亏车厢里没什么人,不然就刚才那一下,整车厢的人心可能都要跟着揪一下。
林玥尧见望暹没什么反应,以为她没注意到外公刚刚说的话。谁知他刚松一口气,准备和外公到后面的座位坐下,宣布开庭的法槌声便落了下来:
“你手怎么了?”
窗外风和日丽,云淡风轻,全然一副岁月静好的景象。
但车厢内的气压却像被人正在用真空泵抽干一样越来越低,挤得人渐渐透不过气。外婆见势头不对,赶紧拉着外公到后排坐下,将前排庭审现场的位置留给俩小年轻自由发挥。
没有语调,也没有表情。林玥尧猜望暹估计是想通过他伤情的严重程度来评估她一会需要生气的严重程度。他干笑几声,试图驱散周围不断向他施压的空气,说:“哎呀,就之前在蕉蒲上班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手而已,没有大碍的。”
“什么时候的事?”语气依旧平静。
“三四月份吧,都好久了。”林玥尧下意识抚上右手受伤的位置,等反应过来,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捏了捏胳膊。
“我怎么一直都不知道,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声音染上些愤怒。
“这不是怕你担心吗,尤其那会一模二模,怕影响你心情。”
“……”望暹胸口起伏一瞬,看起来在努力克制情绪,“那划伤怎么会严重到都过去十个月了,连重物都不能搬?”
林玥尧语塞,一时没想好借口。
“你现在伤口怎么样了。”依旧冷冷的语调,但比刚才柔和些。
“就,长好了。”林玥尧抬手转了转关节展示。
“让我看看。”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林玥尧有些勉强,说衣服太厚了,等回到去再给她看。他想着能拖一会是一会,万一,哪怕是万分之一的万一,望暹拖着拖着就忘了呢?
望暹也不强迫,轻轻哼了一声就转头看向窗外。
看不到表情,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的林玥尧完全没法判断望暹现在是生气还是已经放过这一段了。但整体来看,望暹一定还没到原谅他的那一步,于是他绞尽脑汁思索着该如何抚平望暹的情绪。
记得小时候的望暹生气总爱撅起个嘴,明显得很,但每次都不是真生气。林玥尧仔细回想了遍,发现望暹好像真的没在他们面前闹过大脾气。
没有例题,那该如何解题。
林玥尧正苦恼着,望暹却突然像想到什么开心事一样咯咯地笑起来,肩膀跟着一抖一抖,场面显得十分诡异。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林玥尧有些担心,将望暹扳过来面向自己。
没想到望暹真的就只是在笑,她觉得她真是遗传了外公,林玥尧与他们相处那么久,也被隔空遗传到一些。
看到林玥尧的反应,望暹笑得更甚,说:“小时候那件事我没告诉你们,外公也没有告诉我他的腿伤,你也没告诉我你的手伤。这样以来,我们算扯平。”要不说是一家人呢,全都报喜不报忧。
见望暹笑,林玥尧也跟着发自内心地笑出来。毕竟这次他理亏在先,他便顺着望暹的话说,以免再扯回他的手伤,露出什么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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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望暹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让林玥尧赶紧脱掉外套让她看看伤口。
望暹毕竟不是三岁小孩,又不是鱼的记忆,怎么可能坐三小时高铁就忘记刚刚说过的事。
林玥尧自知避无可避,便缓缓脱下外套,将右侧的袖管卷了起来。
外婆外公见俩小孩回来路上其乐融融,以为已经和好了,没想到此时审判才刚刚开始。他们自知犯下包庇罪,担心跟着受牵连,浅浅收拾完东西便赶紧躲回房间回避。
随着袖管卷起,一条十分狰狞的伤口便渐渐显露出来。从一个指节,到一根完整的手指,再到需要撑开手去丈量整条伤疤的长度。望暹的五官也从最开始的轻蹙,到最后皱皱巴巴拧成一团。
原本放松着的瞳孔在看到伤疤露出的那一刻便瞬间静止,见证着瘢痕一直向上蜿蜒,已经看到很长但依然看不到头时,望暹的呼吸在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后完全屏住。心疼,难过,震惊,愤怒,一瞬间,各种情绪抱成一团在她的胸腔里横冲直撞。
视线渐渐模糊,讲出来的字都发着颤。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尽管她的身体已经在失控边缘疯狂发着抖。
她意识到自己被当成小孩哄了,这分明就是骨折手术留下的疤。
“到底是怎么搞的。”望暹盯着伤口看得失神,仿佛下一秒能烫穿整条手臂一样。
“就——”右手被望暹紧紧握在手里,林玥尧便用左手挠了挠头,说:“在外面吃饭,有人喝了酒乱砸东西,下意识伸手挡了下就……这样了。”
林玥尧也不想受伤,但事已至此,他只能自认倒霉。看着望暹气毁了的模样,他也跟着难过,感觉心里搅得比做康复还难受。
望暹心里也明白现在生气已经没有什么用了,但她就是无法一直自己的情绪,凭什么喝了酒就可以像蒙上遮羞布一样为所欲为,凭什么无辜的旁人要为他们所谓的放纵和野蛮的发泄买单,凭什么他们畅快了,事后给点赔偿,就可以轻易将他们给别人带去的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伤痛一笔勾销。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退一万步来说,就自私点讲,凭什么那个人偏偏是林玥尧。凭什么总是好人步履维艰,坏人长命百岁。
一滴湿热的泪砸在林玥尧的手背上。林玥尧轻叹了口气,不断用指腹替望暹擦去她决堤的泪水。
“没事,没事,你看,伤口都已经好了呀,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事情都过去啦,别哭好不好。”林玥尧用小时候哄望暹睡觉的声音低声哄着她。
“我、哬,我就是难过,我心里觉得好难受……那么长的疤,那要多疼……”望暹哭得抽抽噎噎,林玥尧拂去眼泪的速度完全赶不上它掉落的速度。
林玥尧在某一瞬特别想将望暹紧紧揽进怀里,让她可以靠在自己的肩上放声大哭,肩膀不像单薄的手指,可以接住望暹的全部情绪。
但他刚抬起手,便停顿在半空。
他突然不确定如果自己继续选择用小时候的方式去安慰望暹,望暹是否会再次因为自己被当成小孩子对待而生气。除此之外,他也不确定身为成年异性的他们,这样的接触是否会显得失了分寸,不够得体。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得那么多,但他就是觉得自己不该继续把望暹当成小孩子来对待。
可看着望暹哭得泣不成声的模样,分明和小时候没有区别。
林玥尧叹口气,伸手轻轻揽过望暹的后脑,让望暹可以完全靠在自己肩上发泄情绪。
肩膀的衣料瞬间浸湿一片,眼泪穿过棉毛打底,蹭得他肩膀痒痒的。怀里的哭泣声越来越大,边哭边喃喃地问着为什么。屋里的外婆外公忍不住开门查看,被林玥尧摆摆手劝了回去。
林玥尧将望暹的长发从头顶顺到发尾,不厌其烦,一下又一下,直到望暹的情绪渐渐平复。
见望暹呼吸缓得差不多了,林玥尧便轻轻松开她,将她安置在沙发上坐好,侧身给她抽来几张纸巾擦脸。
纸巾还没贴到脸上,望暹便一把抢过,自己气鼓鼓地将脸上的泪痕印掉。一转头,见林玥尧在一旁嬉皮笑脸像置身事外一样,气得她忍不住一拳捶在林玥尧的左肩上。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高考完了也不告诉我,是不是如果我一直没发现,你们就打算继续瞒我,一起骗着我。”
讲到这,好不容易止住的情绪又染上一丝委屈。
从小到大,林玥尧哪舍得让望暹掉那么多眼泪。听望暹的声音再次染上哭腔,林玥尧赶紧道歉安慰,向望暹郑重承诺说作为赔罪,只要他能做到,不是什么摘星星捞月亮那种,只要他能做到,无论望暹提什么要求,他都无条件答应。
从小到大,这个办法对望暹都很管用,她的思绪果然渐渐转移到这份承诺上。
她重重擤过鼻涕,整长脸红通通的像个刚出炉的糯米团子,湿漉漉的眼珠斜斜一瞥,将信将疑地瞟向林玥尧:“真的?”
“真的。”林玥尧点点头,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肿起的眼皮。
这回望暹没有躲,只是呆呆地继续擤着鼻涕。
“什么都可以?”望暹脑袋一侧,语调逐渐上扬。
“什么都可以。”林玥尧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那我可要留着好好考虑。居然骗我那么久,你真是罪该万——”望暹隔着衣服假意用力拧林玥尧的大臂,说到最后一个字时,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真是活该你长命百岁,气死我了。”
“哪有,你这不还好好的嘛。”林玥尧笑得开心,任由望暹发泄,“我长命百岁,你长命百岁,外婆外公也一起长命百岁,大家一起健健康康长长久久,不生气了,不生气了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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