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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把头更垂了下去,盯着那张脸,但林绿并没说话,刀刃一刺进皮肉里,就拔出来又是一下,他下刀相当快,伴着下刀的动作,手上的血一下子止不住往外冒,很快就露出了鲜红的皮肉。
它目眦尽裂,才明白过来这个人类究竟想做什么,他是知道用刀也根本没用的!所以那匕首本来就是想刺他自己被鬼怪抓着的手臂,因为被抓着不能动,就想把那块皮肉刺下来!
他动作还极快,似乎刚才长时间的一动不动就是在为这个时候攒力,几秒之内已经一连刺了自己几下,刺下相当深的皮肉,摇摇欲坠,鬼物越是这样越怒不可遏,鬼怪的力量轻轻一下,就把那对人类来说削薄锐利的利器捏成了废铁。
它瞥了一眼,还记得那把匕首是另外三个学生小鬼之一,从它们也记不清的不知道哪个教室、哪个犄角旮旯摸出来的,那小鬼还视若珍宝,以为这个破烂玩意能派上什么用场。
怎么说呢,它就爱看这些人类自以为能活下去的戏码,现在那它连名字也叫不上来的小鬼早死得不能再死了,它也早没了兴趣,一丢就丢到了眼前的人类怎么也碰不到的远处。
但林绿好像还没死心,没了刀就低头直接去咬自己被鬼怪抓在手里的手,咬住了就不松口,唇齿之间全是汩汩的血、鲜红的皮肉,把那块皮肉一整块撕下来又往外呸地一吐。
“你!——”
他动作很快,所以感觉起来好像很漫长,但实际上只是一两秒之内发生的事,鬼怪压根没想到这人类宁愿这样也不愿意在它们手里等死,等反应过来林绿想逃走,就发出一声愤怒至极的音节,去抓逃走的玩具。
下一瞬间,等它干瘪黑腐的手爪就要抓紧对方的时候,那种顷刻之间能把对方碾碎的力量也一分不差朝这边落下来了。
零点即过,日期转换,死亡规则的时间降临。
它的手爪在最后一秒抓住了那个不听话的玩具,然后朝着他一笑,往那张脸上厌恶地吐了一口又腐又腥的口水。
在这个鬼怪主宰的地方,还想逃走?
即使逃,又以为能逃到哪儿去?
三楼,禁闭室。
不知道是不是下雨了,禁闭室里隔着窗,也能看见浑浊的水迹,顺着锈迹斑斑的玻璃窗往下淌。
整个教学楼恢复了吓人的死静,整个室内也很是阴霾、潮湿、旧木桌、皮革沙发散发出霉潮怪味。
门后、桌边呆呆坐着的NPC也是融进了这阴霾背景的一部分,神色空白的、面无表情的,呆呆怔怔的,因为没有观众,没有人看,它们就连什么表情也没有了。
一直到听到一楼中央、体育场那边传来什么声响,才迟缓地动了动。
那是一种模糊的闷响,骨头碎裂、血肉模糊、全被碾碎的声音。
它们便动了起来,因为进入游戏里的又一个生命死去,而本能地开心笑起来。
发自内心的欢欣笑声,跟阴霾沉郁的天色融糅在一起,嘻嘻,嘻嘻。
不知道哪里的教室里,窗户被风吹得咔咔作响,左念已经麻木了,她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让人看着就觉得五脏六腑揪成一团的折磨人的花样,没见过这么多血,尽管那大部分是施加在江灰身上的。
窗玻璃已经龟裂,沾满了往下流的血,然后变成几千几百片玻璃渣拧进了他手臂上、身体里。
直到鬼怪暂时折磨腻了,正拿着江灰的手机在看,好像比起血淋淋的人类,那里的东西让它有了更多兴趣:“听说这个地方在你们那很有人气,是不是,的确风景好看。”
它们挑人当然也不是随便挑的,会绕着挑选的人类性格、出身、工作生活审视一圈,知道江灰平时到处跑,这就是他平时拍的照片录的视频:“不如下次去这儿玩一局。”
原来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一抬头一看江灰动了动,好像要说话,就面色一沉,不打算听了。
这个人类都不用开口,动一下,它就知道不是好话。
江灰头发乱成一团,头发上、衣服上、皮肤上沾满了玻璃碎片、还有更多没凝固的血,他的年纪还很轻,即使放在它们还活着的时候,也就是它们儿孙辈的年纪。
但这一刻年轻人说出来的话却是:“不至于吧,这样就受不了了,我刚才说的也就是冰山一角啊?”
他看鬼物疑惑,还相当真挚地解释了一下所谓“冰山一角”什么意思,都说在海上要是看见冰山一角,说明真正埋在水下的冰山更甚,几乎能达到千百倍之剧。
明面上鬼怪只听见他说了一句的时候,其实他心里还埋着没来得及出口的存货几百句更多。
“你是真不怕死啊。”鬼怪那面色今晚没过多久就被他弄得越来越青了,咬牙切齿,“等——”
“你还有什么本事,现在就可以使出来,不用等到什么时候。”左念也懒得听了,“难道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吗。”
她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时候的不正常,说上几个字就要停一下,可还是不愿意闭嘴。
她也知道自己不是个性格有多锐利的人,但到了这个时候早感觉死已经没什么了,就算死也要说个痛快。
只有江灰看出来她那已经是因为失血太多导致的浑身颤抖、战栗、情绪上的不稳定,皱起更深的眉头,对着她摇了摇头。
鬼怪也只是呵呵笑了几声,难得没跟她计较,它们这么多年见过的人类、弄死的人类太多了,到了后面崩溃的、精神失常的、求饶的,情态各异,也不是没有这样跟它们对着干的,最后不是一样连点骨头渣也没剩下:“到了这个时候,放狠话什么意义也没有。”
不说远的,就说刚刚它感觉到同伴在一楼弄死的那个人类,它以前也不是没碰到过这样的玩家,其实这样有点小聪明的玩家对它们来说,反而更有“赏玩”的价值。
它们就是想看人类绝望之后看到一点希望,拼命抓住了才发现还是绝路的崩溃,才特意设计了游戏里那条隐藏的“身份卡”,可惜绝大部分玩家走不到那一步就死了,又或者找不到线索崩溃了、疯了的都有。
所以它们要是碰见能找出这一步的玩家就少不了上心一点。
可不管怎么样的玩具,到最后还不是要成一滩肉泥。
它当然可以现在就把这件事说给他们听,只不过它更喜欢等同伴把那具烂成肉泥的尸体带过来,给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玩具更大的惊喜,用他们为同伴哀嚎的痛苦,给这次游戏做一个收尾。
想到这儿,它甚至忽然感觉有点焦急起来,也不知道对方还在磨蹭什么。
又不是没见过死人,还能那么好看?
一楼,灰暗的天色、阴霾、潮湿,简直比现实世界更真实。
林绿调整了一下呼吸,用手抓住墙壁借力站起来:“……”
直起身之后浑身全是泥水,还有正在往外流的血水,手腕到手臂缺了一块皮肉,空荡荡的,非常明显。
低头看了看面前一滩黑乎乎的人形,刚才抓着他往地上按的鬼怪现在已经不动了,有一部分肢体末梢也都碎得不成样子了。
他又喘了几口气,站在原地,等着心跳平稳,伸出完整的右手去抓鬼怪比较完整的那一块躯壳,拖在手里开始往前走,阴森森的楼道里,只能看见鬼怪剩下的半张脸浸在泥水里,随着人类每往前走一步,经过坑洼不平的地面,就颠簸一下。
拖着鬼怪的残肢,经过一层层楼道,经过禁闭室的时候,还感觉到室内扭曲的黑影,是一开始余亚云为首的三个NPC,看到林绿就透过窗户扑上来,脸上露出愤恨跟仇视,然后,在那种愤恨中一点点扭动、怪叫、融化。
到了最后,空荡荡的禁闭室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潮湿发霉的异味,好像制造游戏空间的其中一个鬼物消失了,相应的NPC也维持不了多久。
他又吸了口气。
三楼,教室,隐约的声音是鬼怪在等待间隙哼着歌,仔细听能听出来,是江灰一开始在街上找路的时候哼的那首,可能是那时候它也是安利到了,也觉得有点好听。
应该是等的同伴终于来了,听到楼道外面传来了动静,它继续用黑烂的声带哼着含糊不清的曲调,看了一眼,但立刻,所有表情整个顿住了。
那楼道远处扔了个什么东西,就这样随手扔在那里,半张脸都磨烂了,但不是它以为的人类尸体。
而分明是同属于鬼怪的,它同伴的残肢。
原本同伴应该在弄死一楼的人类之后就回来,但就在下楼这几小时不到的功夫,居然就被弄成了这样,而且,残缺的肢块还被不知道什么人扔到这里,扔到自己面前,就像一种明晃晃的示威。
它干瘪的脸部肌肉跟骨骼咯咯作响,颌骨摩擦咬合不上,显示那种难以置信的愤怒,想了一下才想起来那个该死的人类叫什么。
那沙哑的声音简直是咆哮出来的:“林绿!”
它腐烂的喉咙都在不停咯咯响,楼道不远处又有什么动静,再看,果然是林绿在那儿,身上还往下滴血,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才把身边的鬼物弄成这样。
人类是没本事杀死鬼怪的,但看残尸的模样,这件事就是发生了,说明刚刚这个鬼物要对林绿下手的时候,他也没想过认命,没想过就这么等死,他还在想着怎么活下来,不止自己活下来,还打算想个主意弄死这个压制着他的鬼怪,极限一换一。
“你是故意的,故意的!”而且是故意把同伴的尸首摆在这里,给它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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