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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吃饭
“孙娘子,这条肉我要了。”
李长夏眯着眼,仔细地打量着手里的带皮五花肉,肉皮白净光滑,没有一根猪毛,甚好甚好。
“小娘子这是要回去焖肉吃?”
这个时代的焖肉做法类似于李长夏熟知的红烧肉,惯用的也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她笑着点头,道:“是呢。”
孙娘子笑道:“那可要为小娘子切块?”
肉铺的老板孙娘子身高体壮,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缝,冲淡了周身的压迫感,瞧着很是随和。
“可以吗?”李长夏惊讶于还有分切的服务,虽然回去自己切一下并不费事,不过省了自己动手自然是好。
“自是可以的。”眼下铺子没什么人,这小娘子又时常光顾她的摊子,顺手的事。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征询道:“切成这样的小块如何?”
李长夏欣喜地点头,“那便多谢你了,孙娘子。”
孙娘子是用惯了刀的人,不过片刻便把切好的肉递过来,“小娘子拿好。”
李长夏乐呵呵地付了钱,提着肉直奔下一家。
落星河边铺子林立,李长夏惯常光顾的鱼肆便在这里。
“钱阿叔,还有肥鱼吗?替我挑上一条。”
钱五正在收拾鱼槽,闻言带着歉意道:“小娘子来得不巧,今日的鱼卖光了。”
鱼肆一般上半晌生意最好,鱼贩子当日晨间把网的鱼送过来,那时的鱼活蹦乱跳,最是鲜活,买鱼都得赶早。
李长夏懊恼,请吃饭是临时起意,否则也不至于这个时辰才过来。
这时,店外头来了个妇人,臂弯里挎着小木桶,怯怯地探头问道:“店家,今日还收鱼吗?”说着,便上前两步,把小木桶放到近前。
木桶里有半桶鱼,估摸着也是刚网到的,在水里游得欢腾,鲜活得很,只是全是些小杂鱼。
“这……”钱五犹豫了,这小杂鱼不好卖啊,处理起来麻烦不说,还没什么肉。
那妇人瞧着钱五的神色,便知这桶鱼大概是卖不出去了,方才她来的这一路已经问过几家鱼肆了,都没有人收。
李长夏扫了一眼那桶鱼,见钱五似乎不打算收,便朝那妇人开口道:“娘子,这半桶卖给我吧。”
那妇人没想到还有转机,忙不迭应了,“欸,欸。”
两人借着钱五的地方,做了笔生意。
“小娘子,我随您一道,给您送到家里去吧,这木桶……”那妇人指着木桶,不好意思地笑笑。
李长夏明白,对于农家来说,一个木桶也是重要资产,还得带回去的。只是她还要再去买些菜蔬,总不好让人提着桶一直跟着,那木桶瞧着有点分量呢。
“钱阿叔,借您的小背篓一用,可以吗?”
钱五翻出个轻便的背篓,帮着把杂鱼转移到背篓里,又好心提醒道:“小娘子,这些杂鱼一时半刻离了水倒是没什么妨碍,但还是得尽快处理。”
李长夏点头,“我知道了,多谢您了。”
鱼卖掉了,还不必绕远路,那妇人千恩万谢,她摸着怀里的铜板,脸上带笑,挎着木桶脚步轻快地走远了。
李长夏拎着背篓踏出店门,“钱阿叔,这背篓回头我就给您送过来。”
“不急,你下回来买鱼一并带过来就行。”
“好嘞。”
出了鱼肆,李长夏直奔豆腐坊。
方才她看过这些鱼,认不出是些什么品种,不过份量实在不少。她已经想好了,一部分裹上面糊炸了,便是很好的下酒菜,剩下的煸干加水熬成浓白的鱼汤,再放点豆腐,煎两个鸡蛋,最后撒一把葱末,鲜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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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小院,李长夏先把肉用清水泡上。孙娘子肉铺的肉实在很好,每日都是现宰的猪,新鲜的肉不必焯水,尤其做红烧肉,焯过水的肉质会变柴,影响口感,用清水泡上片刻便可以了。
趁这个间隙,李长夏拿着竹篮去了后院,胡瓜、茄子、豆角长势喜人,旁边的丝瓜更是疯长,这几日已经吃不过来了,有些已经老了。她挑着几根鲜嫩的摘了,其余的菜蔬也都各自摘了点。
她从中间的空地往后走,后头是一片甜瓜藤。她拨开瓜藤,藤上已经陆陆续续结了好多小青果,过不了多久便有甜瓜吃了。
把菜蔬备好,李长夏把肉倒出来沥水,转身切葱切姜,准备先把红烧肉炖上。
锅里油热之后,放入五花肉煸炒,把多余的油脂煸出来,肉才能肥而不腻。五花肉油脂渐渐析出,表面煸到微微焦黄,李长夏拿出空碗,把锅底多余的油盛出来,回头炒菜还能用呢。
这时放入葱段和姜片,翻炒出香味,沿锅边淋入黄酒,再加上酱油翻炒上色,额外还要加点糖,可以让五花肉色泽红亮。李长夏做这道菜惯用这三种料直接炖煮,不炒糖色也不必放什么大料,只吃肉的本味。
翻炒均匀后,便加水炖煮,大火烧开后,火塘里留下小柴火,小火慢慢炖着。
小杂鱼处理起来繁琐,李长夏带着她娘,两人花了两刻钟才堪堪清理好。
鱼汤可以炖着了,杂鱼下锅煎,葱姜要多放,煎得金黄再用铲子捣碎,一直翻炒,直到鱼骨煸得干香酥脆,这时再倒入烧开的水。
李长夏翻出陶锅放在小炉子上,等鱼汤烧开便转移过来温着,那口锅留着炒菜,两不耽误。
鱼汤煮开后,用细密的网兜滤出,剩下的鱼骨弃之不用,只留浓白香滑的鱼汤。
李长夏考虑主食要不要吃鱼汤面,鲜美的鱼汤配上筋道的手擀面,绝对美味!
不过想到锅里炖煮的红烧肉,她还是选择大米饭,红烧肉怎能不配大米饭吃?
黄昏时分,一道道菜被端上桌。八仙桌放在院子里,天热了,在院里吃饭吹着风才舒服。
西边的院墙下垒着两层砖,李长夏踩上去,堪堪高出院墙一个头。
“张知言,可以吃饭了,你现在过来吧。”
张知言正给大黑喂草料,刚直起身,余光便看到院墙处探出了一颗脑袋,乍一看像是长在院墙上,他轻笑出声,仰头看过来,“李长夏,你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李长夏嘴角微抽,“你管我,快点过来。”
这两层砖是她闲来无事垒的,有时去隔壁找人,院门关着也不知道在不在家,还得费老大功夫敲门,三四次后她便想出个这法子,隔着院墙一喊,方便得很。
当然,她是个很有道德的人,不会有事没事便探头看两眼。
不过,还是问一下吧。
她先解释了一番,最后问道:“你介意吗?”
张知言无所谓地耸肩,“不介意啊,我又不会在院子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大黑也不会介意的,对吧,大黑?”
大黑忙着吃草,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
“嗯,它说是的。”张知言自问自答。
李长夏笑了两声,从院墙处下去了。
张知言拎着下半晌从市集上买的一兜桃子和两盒糕团上门时,李长夏正端着红烧肉从灶房出来,见他进了门嘴里招呼着,“快坐吧。”
张知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李婉芝,又朝她和周青野抱拳作揖,“婉姨,青姨,叨扰了。”
“小张,你来就来怎的还带东西过来?本是请你吃饭,倒教你破费了。”
“婉姨言重了,这几样东西本也没花什么银钱。”
李婉芝接过来,那兜桃子便罢了,两盒糕团是镇上酥香记的,他家向来以精致味美闻名,价格上自然也要配上这口味,她笑着道:“小张,你有心了。别站着了,快坐。”
周青野只是朝他点点头算作打了招呼,一如既往地冷淡。
张知言坐下后,便被这一桌子的饭菜吸引住。
最中间放着一盆豆腐汤,汤色奶白,里面还有金黄的煎鸡蛋块,面上飘着嫩绿的葱末,色彩搭配得极为清爽;一盘鱼干似乎刚炸出来不久,还散发着热气,面上均匀地撒着茱萸粉;那盘肉最为抢眼,大小一致的肉块摆在盘中,被浓郁的酱汁包裹着,色泽红亮,漾着温润的油光,上面撒着葱末,看起来极为诱人;除此之外还有一道茄子烧豆角,一道丝瓜炒鸡蛋。
桌上一人坐一边,李长夏和张知言规规矩矩地坐着,等着另外两位长辈先动筷。
“咱家没那么多规矩,吃吧。”李婉芝先伸出筷子,招呼道。
李长夏和张知言不约而同夹了红烧肉,前者是想尝尝味道,若是味道不错,以后开了食肆,可以作为食肆的招牌菜,后者则是单纯嘴馋,他方才已经看了很久了。
筷子上的肉颤巍巍的,肥肉部分晶莹剔透,像一块红玛瑙。一口咬下,猪皮炖得软糯,有一点黏嘴,肥肉入口即化,并不肥腻,瘦肉部分酥烂却不散,咸香中带着丝丝甜味,偶然吃到几粒葱花,辛香和肉香交织,滋味十足。
“好吃!”张知言忍不住赞道。
李长夏也觉得不错,她最喜欢猪皮,糯中带韧,连带着整块肉的口感更丰腴。
“娘,青姨,你们觉得如何?”
“不错,香而不腻。”
“嗯嗯嗯……”周青野埋头扒饭,含糊道。
得了一致好评,李长夏笑开,很好,以后的招牌菜有了。
小鱼干炸得酥脆,骨头可以直接嚼碎咽下去,外表薄薄一层面糊,金黄松脆,似乎还有一股蛋香味。
“这面糊里头加了鸡蛋吗?”
“哟,这也吃得出来啊?”
李长夏习惯炸东西磕两个鸡蛋放到面糊里,炸出来又香,颜色还更金黄。
张知言得意地挑眉,“那是!”
丝瓜炒蛋清润爽口,带着一丝回甘,吃两口肉再来一筷子丝瓜,很是清爽;豆角烧茄子油亮诱人,汤汁浓稠,豆角清甜,茄子绵软,实在是个下饭好菜,用来拌饭应是不错。
不过,要说拌饭,那焖肉看起来似乎更好,枣红色酱汁淋在热腾腾的米饭上,再夹块肉放进去一起拌……
张知言犯难了,两道菜都想拌饭吃,选哪个呢?咦?他为什么要选,他可以吃两碗啊!想来应该不算太失礼。
他抬眼轻轻掠过其他人的碗,嗯,和自己的进度差不多,他要和大家同步,这样就可以顺势一起添饭了。
李长夏扒完碗里最后一点饭,端起碗打算往灶房去。
张知言见状,不好意思开口,于是在心里狂喊:看看我看看我!
“我去添饭,你的碗拿给我一起添吧。”
张知言发誓,这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他腼腆地翘起嘴角,把碗递过去,“多谢了。”
李长夏没接,她扫过另外两人,直接转身去了灶房。
张知言端着空碗伸在半空,眨巴着眼,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是盛饭吗?不给吃了?
片刻后,李长夏把装饭的陶锅端了过来,这样省得来回走了。她先给张知言碗里装满,又给李婉芝和周青野盛好,最后再自己盛。
张知言接过满满一碗米饭,眼里蕴着笑意。
焖肉拌饭,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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