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当男频男主的白月光

　　“拿着。”林青岑抛给唐芜一个半脸面具。

　　白色云涡与纯黑雾旋呈阴阳两仪在面具表面缓慢旋转，借太初之力隔断天机。

　　一看就不便宜。

　　林青岑连忙摆手：“是师父给的，他虽然没什么钱，但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不少。”

　　以冯虚的性子，像他冲到人家宗门里打圣子一巴掌后扬长而去时会戴的面具。

　　“替我谢过师父。”唐芜把面具扣在脸上，看起来偏大的尺寸，戴上去却严丝合缝，感觉后空翻也不会掉，“那师兄你忙，我带他俩去逛逛街。”

　　林青岑打了个哈欠，晃晃悠悠地离开：“得嘞，我还得找吴老帮我压一下修为。”

　　唐芜则带着乞巧和中元汇入人流，享受清苦修行中难得的热闹。

　　说是仙考，神都却像到了年庆，凡人、修士、带着孩子来测灵根的长辈，懵懵懂懂只觉得好玩的孩子，混杂在一起，穿行于各色摊贩之间。

　　“哎呦喂谁家不懂事的凡人吃了黑骨牛肉包子，补过头昏过去了，快去医馆叫人呐！”

　　“医生哪会治仙力毛病，等他自己醒得了。”

　　“这不是挡着我做生意吗，仙考的摊位费你给我出撒？！”

　　十几步远的地方忽然嘈杂，人群夹缝中隐约能瞟见有个青年倒在地上，鼻子淌血，手里还抓着包了油纸的半个包子。

　　“哈哈原来仙考还会发生这种事，阿芜，我们去看看？”乞巧噗嗤一笑，对众目睽睽之下躺板板的青年聊表同情后，立马提出看热闹的申请。

　　重置前碍于刚被刺杀，唐芜被困在梁宅，直到开考才被接来神都，压根没机会逛街，眼前的场景，让她想起大学后门隔了两条路的小吃一条街，室友隔三差五就爱拉她去开小灶。

　　她略微柔和了目光：“去呗，封你为小吃街救护车。”

　　水木灵根确实适合医修，但乞巧没想到自己这两天偷看医书已经暴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还没学多少呢……”

　　话虽如此，她还是挤开人群，蹲到晕倒青年的身边，从随身的布包中抽出一根银针。

　　“医生来啦，那感情好，赶紧把他扎起来。”肩上挂着汗巾的包子摊老板松了口气，连忙把碍手碍脚的围观人群赶开一圈。

　　乞巧有些尴尬，低着头默背医书上的内容：“合谷穴，疏风解表，可平衡补益过盛。”

　　她抬起青年的胳膊，翻到手背，平复了一下呼吸，运起真气，手中银针稳稳扎向对方虎口。

　　一股几不可见的雾气顺着银针淌出。

　　青年随之悠悠醒转。

　　他猛地坐起，发现周围所有人都在看自己，顿时不知所措。

　　包子摊老板无奈地摇摇头，拍了拍搭在屉笼旁的木板，吆喝道：“看到了没，板儿上写了，皮薄馅大，每个五十钱，凡人得四人分一个，你一个人吃了半个，不昏倒才怪。”

　　“哈哈，老板，包子给我一个尝尝。”人群中响起爽朗的笑声。

　　“确实啊，这小兄弟多吃就倒，说明用料实在得很。”

　　“那我也要一个！”

　　“慢慢来慢慢来。”老板喜笑颜开，从屉笼里夹出两个包好，递给乞巧，“先给医生两个当谢礼，省的这小年轻一会儿讹我。”

　　昏倒的青年涨红了脸：“在下才不会行此腌臜之事。”

　　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

　　乞巧接过包子，点头道了谢，缓步走出人群，三两下跑回到唐芜旁边，把包子分给她一个，又从自己手里掰了半个递给中元：“搞定早饭！”

　　这牛肉包子确实皮薄馅大，喷香扑鼻，让人忍不住多吃一口。

　　“这么大一个我吃不完。”唐芜比划了一下包子大小。

　　“那不如，”乞巧四处打量，忽然眼睛一亮，用没弄脏的手往前一指，“分天灵根——”

　　乞巧的话没说完，因为她看到天灵根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一个白发柔弱少女。

　　乞巧和中元同时扭头偷瞄唐芜的脸色，但实在无法从那张脸上看出什么。

　　只好暗自鼓劲，无条件支持自家修长薄纱一切修罗场。

　　尹凌也同样注意到乞巧，视线一飘而过锁定在唐芜戴着面具的脸上，神情闪过一丝尴尬，慌乱地加快步伐靠近。

　　表情如常的唐芜与他擦肩而过。

　　直奔因为与熟人拉开距离瑟瑟发抖的白发少女。

　　天杀的，谁把重度社恐仓鼠带出来晒太阳了！那可是上辈子和她一起在文曲书库连泡三个月的自习搭子啊！晒死了怎么办！

　　她轻轻走近，取下面具，悄声问候，每一个字都带着如沐春风的温度：“月皎师姐，你怎么在这儿，要我带你回去吗？”

　　尹凌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六神无主的月皎只听见了‘回去’两个字，带着泫然欲泣的表情不停点头。

　　好惨一仓鼠。

　　唐芜领着月皎走到街角阴影中，把热乎的包子掰了一半递给她。

　　远离人群的月皎终于冷静了一些，低头捧着包子小口小口地啃。

　　另外三人匆匆追来。

　　乞巧担忧地看了月皎一眼，凑过来和唐芜咬耳朵：“这是怎么了？”

　　“问他。”唐芜指了指尹凌。

　　尹凌举起双手投降：“仙考比武开始前吴老有事，让我看着点师姐，最好能带她出去逛逛。”

　　带症状躯体化的社恐直接出门吗，这可太会逛了。

　　“煮青蛙还要温水呢，你这和把人往岩浆里扔有什么区别。”唐芜垂目捏了捏眉心。

　　尹凌噎住，他的确不会和这位过于沉默胆小的师姐相处。

　　唐芜无奈地耸耸肩：“乞巧，你和中元接着去玩吧，我带月皎回七星楼的休憩之所。”

　　“这怎么行！”乞巧着急。

　　她抛了一袋灵石给乞巧，眉头舒展：“记得给我带一份净心莲荷叶蒸清尘糯米饭，神都这么大，肯定有卖。”

　　用眼神对尹凌一顿骂骂咧咧，乞巧这才拉着中元走了。

　　打扰了她来之不易的放松时光，尹凌尴尬又心虚地僵站在一旁。

　　唐芜只是重新戴上面具，耐心地等月皎吃完手里的包子。

　　月皎是她重置前在七星楼为数不多的熟人，无需查询系统也记得很清楚。

　　月皎，先天道体，天生能勾动大道，甚至与天道对谈，也许是与道的交流占据了全部思绪，她在八岁之前从未开口说话，最终养成了这么一个性格。她的普通人父母害怕极了，将古怪的女儿送来仙考，被吴化玄收为徒弟。

　　虽然不爱说话，但月皎很会教学，她泡在书库试图弄清修仙是怎么一回事时，就是月皎替她挑的书，做的批注，她还会叫她——

　　“小唐。”月皎在包子剩下最后一口时停了下来，她用不染尘埃的透蓝色双眸凝视着唐芜。

　　什——？！

　　唐芜缓缓睁大眼睛，比眼睛更深的瞳孔已然缩成小小一条缝：“你还记得我？”

　　“是祂告诉我的。”月皎小幅度地指向上方。

　　唐芜望向高出她半头的尹凌，却见他摇了摇头。

　　再上面。

　　唐芜仰头，看到了与月皎瞳孔同色的色泽妍丽的天空。

　　是天道？

　　“祂说你是变数。”月皎双眼迷蒙，失去焦距，蓝色在她眼中飞速褪去，她异常艰难地挤出四个字，“你要小心。”

　　小心？小心什么？

　　她毕竟才筑基二阶，需要她小心的东西太多了。

　　万千思绪流转而过，唐芜刚要追问，就看见月皎力竭倒地。

　　一只苍老的手越过她扶起月皎。

　　唐芜几乎是应激式地将手伸向眉心，最后一刻才堪堪停住。

　　来的人是吴化玄。

　　老人叹了口气，抱起昏迷的月皎：“这孩子也真是……尹凌，比武要开始，你去准备罢。”

　　“可是！”尹凌视线扫过脸色糟糕的唐芜，焦急地迈出一步。

　　唐芜很快回神，向尹凌摇了摇头。

　　他只好偃旗息鼓。

　　吴化玄无奈笑道：“这徒弟比起我，倒是和你更亲近些。”

　　唐芜没有回答，重新戴好太极面具，一步步退出街角巷子。

　　-

　　尹凌就这样带着满腹疑问，站上了为仙考特地搭建方圆百丈的演武场。

　　和他一起站在同一处场地还有不少人，林青岑，在住处门口有一面之缘的傲气少女也在其中，每个人脸上都有疑问之色。

　　城台上一位身着暗金色全身铠的英武中年人一步踏出，立于演武场半空之上，声如洪钟宣布规则：

　　“今年的弟子演武将采取新的形式，乱战，各位都是各宗各派的大弟子，祝诸君武运昌隆，能在台上站到最后。“

　　话毕，一声震耳欲聋的擂鼓之声响起。

　　比武开始。

　　不是一对一的擂台，而是乱斗逃杀？

　　规则陌生，一不小心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没有人妄动。

　　离尹凌最近的少年用胳膊肘捅捅他，压低声商量：“我看你也才刚筑基，是哪个小门派的弟子吧，我们大部分人之前都有个共识，要不要一起？”

　　尹凌还在拼命思考月皎刚才的话对唐芜到底意味着什么，突然被打断，语气染上几分不耐烦：“什么共识？”

　　“所有人围攻破军天命，在让他出局之前，互不争斗。”

　　尹凌忍不住冷笑。

　　见他不屑一顾，少年也有几分火气：“你以为那家伙把自己的修为压回筑基就好欺负吗，不合作，你就是第一个被清出去的命，到时候丢人的可是你的师门。”

　　“那我真要谢谢你。”尹凌突然眉眼弯弯，朝他温柔一笑。

　　少年一副理所当然：“想通要和我们一起了？”

　　“不，我是要谢谢你让我看清楚了该做什么。”

　　尹凌从半指手套中抽出横刀，坦然迈步，在众人警惕的目光中，走向演武场群狼环伺的中心。

　　虽然还不清楚唐芜到底会面临什么从天而降的灾祸，但她不想回梁家做那个看似美满的政治工具，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所以他想还人情的话，要做的很简单。

　　只有变强就好了，直到十地九天再无一人比他更强。

　　他绝不会让她再落入那种境地！

　　尹凌走过去拍拍林青岑的肩膀，和他并肩而立：“傻帽师兄，我们把所有人干掉之后，堂堂正正地比一场怎么样？”

　　九天出鞘，林青岑阴恻恻地笑：“哥们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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