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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舍得
申屠沅挣脱他,怪腔怪调:“我知道什么啊我知道,你与她不过相处几日,就这么为她劳心积虑,把我也搬出来呛虞太后几句。明面上我是在为自己为北靖讲话,可虞太后是什么人?梁王是什么人?他们心里岂会不知我那是什么意思?你也不怕以后我一个人在宫里怎么被为难。”
越说越没谱,真要较起真来,他与翎王不过合作一场,她与东旭皇帝可是实打实的婚姻,今日也不知是在给谁做戏,亲密得就像已经戴了那金冠,入了那后宫一样。他也想发脾气,也想表达自己的不舒服,可又有何意义?就同他最初想的那般,做一对普通的主仆,他守她一辈子,她安乐一辈子,也就值得了。
“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萧野不与她争辩,拐了个弯,越过她,要出去。
申屠沅遽然伸手穿过他的腰身,双掌交叉在前腹牢牢锁住,脸打在他的背上,蹭了蹭。
萧野等了许久,没等来一句话,倒是等来了刻意压抑的抽泣声。
殿外忽然起了风,呜呜哇哇鬼哭狼嚎地往窗棂上撞去,显得二人所处愈发静谧,耳旁被心跳与哭声萦绕,心绪鸡飞狗跳。
“哭什么?”萧野没扒开她的手,保持了这个姿势放空了会,没了刚才的剑拔弩张,口语温着。
申屠沅换了半张脸靠,那一块地一片泥泞,声音闷闷的,如同纷乱如麻的心:“没什么,它自己要哭的,我控制不了。”
萧野又任由她抱了一会,随后将她的手从自己腰上松开,转过身去,一手抓她的肩,一手手背向上,轻柔地揩她的泪,眼眸如广阔夜空,承载着深不可测的浩瀚星辰,几分无奈、几分痛苦,还有几分不可捉摸:“你真的很喜欢我吗?”
申屠沅可怜地吸了吸鼻子,目不交睫地望他:“嗯,很喜欢。”
擦完了这一边,又去擦另一边:“那我们逃跑好不好?”
“什么联姻什么国家大义都抛却身后,只有我们俩,贫穷富贵喜怒哀乐都只有我们。”
“好、不好?”
……
自那日过后,两人虽黏在一起,却再没讲过一句话。
萧野太了解她,她的任何一份喜欢都不是不求回报的,她付出了一分喜欢,那你就要回馈百分的利益才能对得起她的喜欢,她就不可能放弃万人之上的富贵荣华去随你做一生的被追杀的贫穷夫妻,要真过上这样的生活,申屠沅宁愿去死。
她现在的每一句喜欢,不过都是为了求未来的一分庇佑罢了,东旭皇城群狼环伺,她一个远走他乡的异国公主自然诚惶诚恐,得拉拢人,得有自己的亲信,她这个未来的宫妃甚至是皇后才坐得安稳,她就生怕萧野心灰意冷跟着胡歧一块回北靖去了。
两面开张实为下策,但不得不行。
李悬音大致也能摸清这两人之间的情谊或多或少。在她看来,申屠沅对权势的渴望多一些,那那点微末的喜欢就可以为她的权力所牺牲;萧野嘛,像一棵随风荡漾的芦苇,谁给他一捧水,他就认定谁,你让他往东绝不往西,比之傀儡,多了份俊俏与人气,孺子可教的。
她总觉得,旻王之事非同一般,要真是买凶杀人,那他就应该在事发之后远走高飞,那时谁也不会注意一个又穷又没地位的空头王爷,就算不走,也该有所防备,怎会放飞了心,死在女人□□,有这样心机的人,子孙三代的后路都会打点好;再者,那婢女的嘴中,旻王和旻王妃不和?那又为何会许她带走了库房的一半凝络,携一家老小避祸了呢;还有,回忆那日诸事,与以往她听到的旻王完全不符,一个老实又卑微废物王爷一朝夕成了有勇有谋的范蠡?世上就没有无缝的天衣,天漏了还得补呢。
再有那凝络珠,怎会如此之多?北靖每年上树采摘的成色姣好的也不过十盒,那旻王府中就有一盒,再怎么是个揽五湖四海昆仲的商人,也不可能有此能耐,此事必有北靖皇室中人在后配合,也就不怪郝远湖抓着北靖不放。
最重要的是,“买凶杀人”中的“凶”即为六孔圆珠挂牌的持有者,那她该怎么去认识这个“凶”,又该怎么“买”?
她得和翎王明妍单独见一面。
刺客一事了,和亲的事宜提到日程,齐明朝迫不及待,拉着众卿谈了两个日头,最终商议确定在一月半之后,三月二十日,宜嫁娶,婚仪礼品早在两国商议要和亲之初就已渐渐备下,驸马都尉初刻所思所想不过为口栏罢了。
只要一成亲,封妃的圣旨一下,她李悬音就是名正言顺的北靖公主申屠沅,同为东旭皇妃,她也不必再已面纱示人,毕竟,日夜佩戴人皮偶,有点喘不过气。
季月至,白雪已消融,遗留下一滩滩清凉的水渍,伴来洗去了浮尘的清新,总是让人忍不住贪眷可又受不住这如寒冰化水的风,在角亭待一会十指宛如一竖竖笔直的冰锥,申屠沅调皮地双手捧住齐明朝的脸,冻得皇帝吱哇大叫,却也舍不得松开,反而用自己温过的双手紧密地握上她的,抓到自己怀里给人暖手。
“沅儿比朕年长七个年头,怎还像小孩子一般,净做这种顽皮事。”皇帝披了层紫色的外衣坐于映芳湖一侧的角亭石凳上,目光炯炯,着了迷地盯着申屠沅看,一寸目光也不愿移开。
申屠沅则坐于他对侧,两人之间还可放下一个石凳子,她一手放在齐明朝怀里,一手撑下巴,身子半屈,洁莹的眼眸骨碌骨碌地转着,露出几颗俏人的牙齿来,一会笑笑,一会挤眉弄眼,像个机灵鬼。
“像小孩不好吗?”
“要是可以,我真想当一辈子的小孩,什么都不用烦恼,在父皇母后膝下嘻嘻哈哈一辈子。”
齐明朝当她是离家太久想念在北靖的父皇母后,一时感伤起来,在心里怪罪自己提什么小孩啊,指腹摩挲她的脸庞,柔情道:“待你我成亲之后,朕允你回北靖与父母叙旧可好?”
申屠沅撇下去的嘴角忽又扬起来,缠上齐明朝的手,头歪了半边,靠在他温热的掌心之上:“我既然来和亲了,那就是不可轻易回去的,免得落下什么不当的传言,对陛下不好,”她声音低了些,囊了几分羞涩:“待你我成亲,灵犀就是陛下的人,是陛下的人,一颗心也该由北靖那儿飘到陛下这儿了。”她翘起隽利的指尖,点了点他的胸口。
齐明朝活了十四年,还没见过这么慰他心意的人。像父皇,不怎么管他,后立为太子,才招来师傅教导;母后,凡事以上乘要求,攀比心太重,偏偏他不是个器材,累了自己,也让他不好过;至于其他的,大多是屈服于天子威严净讲些体己话,逢场作戏,为保身,也为金银权势、家族荣耀。
要说他就没个谈心的人吗?是有的,他是皇帝,一国的统治者,为了后半生的富贵,也要用性命赌一赌,若真入了他的眼,还有什么可愁的?趋之若鹜的人可太多了,但他都不喜,他独独喜欢这异国公主,喜欢她时而端着、时而俏皮的可掬样,且字字句句都能往他那心坎上注入一股暖流。
他真想当场就与她结亲,将他在那些姑娘身上学的全往她身上使,让她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他一次觉得,权力的魅力是多么的大,不然他怎会有机会遇上如此珍宝?
齐明朝攥住他的手,怜儿怜儿的语气哄:“这又有什么要紧,沅儿的心既然在朕这,那朕自然要为你考虑,待寻个时机,朕微服与你同游北靖可好?”
申屠沅嘴角抽抽:“灵犀先谢过陛下了……”
婚期拟定,胡歧便携东旭皇帝亲拟的盟书回北靖复命了。
郝远湖也在东旭军队的护佑下成功将孙副使的尸身回归故土,魏王齐放得归,据斥候兵来报,魏王不出五日,便可抵达京城,那时是季月十七,距离皇帝大婚还有三日。
萧野这一个多月来,日渐沉默。申屠沅唤他也不答,只埋头做事,申屠沅轻骂他是不是哑巴了?舌头无用就拔除,萧野无反驳,给申屠沅递上了把刀子。
听闻旻王妃众亲跑到了南昭国,这倒是不好捉拿了。若是北靖,可仗着灵犀公主行个方便,西拓,可直接拿下,可偏偏就是在那南昭……两国虽有往来,但也仅是面子之交,离里子还差个十万八千?总归是手伸不了那么长,要是三年之后还不能捉拿旻王妃,恐怕与西拓的朝贺不会那么轻松了。
翎王与南昭二皇子因儿时有过一面之缘,又因志趣相仿,故而往来不曾断过,元日期间让南昭使臣帮着送了份新婚礼,尤嫌不足,闲下来一阵又派人送了一样东西过去,他看到了,应该懂得她的意思——帮忙照拂旻王妃,顾安危即可,切不可让东旭之人找到或是南昭皇帝出面将其遣送回东旭。
“恭祝琼华兄新婚之禧,与嫂安好。感念厚谊,有缘共酌。”
“看来翎王与南昭二皇子往来甚切。”申屠沅前两日向公主府投了拜贴,翎王悠闲下来,便应了这份贴,当着她的面,拟好了这份书信,不理会她的侃意,仔细折好,交由杜秋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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