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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照不宣
“您什么都不必做。”霜栩答道,“正如先前所说,凡尘之事,不计过往。待各自归位,自是两清。”
“好。”风澜彻应道。
待他离去,一名擅长做辛辣佳肴的御厨,留任钦天监后厨。
“主人,”白蜃开口,“他恢复正常,倒是个不错人,也不似先前那般言语刻薄、斤斤计较。但变回神仙,就不知道了……等你们回天上,还有机会见面吗?”
“当是不会了。”
霜栩看向天空。且不说仙界与神界是为相对独立的两界;这不得快活仙位,她不想要了。
因风澜彻携“厚礼”亲临钦天监,且连厨子都要亲自安排……
帝王对国师超越君臣之谊的感情,成为宫廷心照不宣的秘辛。
可是,自那以后,风澜彻便再未召见过霜栩或是前往钦天监。
不少人以为,国师终是一心向道,心无旁骛,拒绝了帝王。
半年后,风澜彻册封了第一位嫔妃,印证了众人猜想,认为赤月帝终是放弃“追寻天上皎月”,开始接受旁人。
新册封的“莲昭仪”,是一位出身平民的宫女,堪称绝色,名为“芙蓉”。
霜栩倒是无甚在意。风澜彻能想通,决意传嗣也好,亦或是有旁的原因……总之,他即将突破最后的神魂封印,待其归位,一切便与自己,再无瓜葛。
一日,莲昭仪至钦天监祈福,得遇霜栩。
“霜栩?”
莲昭仪朱唇微张,难掩眼底波澜。
霜栩亦是愕然,未曾想,竟能在此得见故友。
“水姐姐?”她目露欣喜,“你终于化形了!”
水芙蓉牵起她的手,笑道:
“我亦不曾设想,还能与你这位天赋异禀,早早便飞升仙界的小仙女得以再见。之前在宫内听闻你与陛下的传言,还以为只是姓名相似,巧合而已……”
说到此处,水芙蓉似是想到什么,不禁颦眉,面露忧色:
“不对啊……霜栩,你既已飞升,何以成了这人间的国师?你和陛下……”
因天机不可说,霜栩只得委婉解释:
“自身力量不足,在哪都是一样。此外,我与风……赤月帝,并无私情。传言皆为捕风捉影,你当是明了。”
水芙蓉似是并无在意霜栩与风澜彻的流言,只是忧色更甚:
“听闻仙界清规戒律,数不胜数……霜栩,你性子不羁,我行我素。你同姐姐说实话,可是得罪了哪位上仙,或是触犯天条,被贬为谪仙,打落人间受罚?”
霜栩见水芙蓉为自己忧心不已,无奈应道:
“也差不多吧……不过……”
“我该如何帮你?”水芙蓉立刻问道,神情认真。
“水姐姐,”霜栩宽慰水芙蓉,“我的事很快便会解决。倒是你……”
她望出水芙蓉虽刻意隐藏,却依旧会被识别出的妖气,心下亦是担忧,风澜彻不可能看不出她是妖……
“你当真是自愿成为赤月帝的嫔妃吗?”霜栩询问。
“陛下丰神俊逸,自是自愿。”水芙蓉回答。
霜栩却从她的眼中,捕捉到一抹不易察觉的异色,忧虑更深,故而追问:
“他待你……”
“他待我极好!”水芙蓉当即出声,“时常赏赐、探望、并留宿于我宫中,是个温柔之人。”
似是看出霜栩的关心,水芙蓉目光坚定,对她说道:
“毕竟,我是他至今,唯一册封的女子。无论是宠爱、地位,皆是后宫独一份的。你无需为我忧心,照顾好自己,顺利重归仙界,方为要务。”
水芙蓉将霜栩的手握得更紧,声音柔和:
“我在陛下面前,尚能说得上话。你若还认我这个姐姐,若有需要,切勿怕麻烦于我,一己承担。你我姐妹同心,方能无往不利。你啊……才可早日重回仙界,不必在这俗世继续蹉跎。知道了吗?”
霜栩望着水芙蓉,坦白直言:
“仙界也并非纯净无暇,比人间高尚多少。”
“傻丫头,”水芙蓉故作嗔怒,“多少妖魔精灵、甚至是人族,心生向往,盼着成仙?你就是自在惯了,被束缚半分,便不情愿。听姐姐的,收敛些心性,争取早日回去。”
“水姐姐,”霜栩第一次迟疑,“你也想成仙吗?”
听言,水芙蓉微怔,却是摇了摇头,转身轻叹:
“莫说资质浅薄,不敢作妄想。我贪恋红尘,难舍七情六欲,万千繁华……”
说着,她回眸一笑,再次看向霜栩:
“我与妹妹,终是天差地别,尚可同舟渡……各自难同归。”
霜栩对上水芙蓉的双眸,再无言语。
不久后,水芙蓉离开钦天监。
霜栩心情略微沉重。且不说届时,天界那些老古板是否会绶封水芙蓉。风澜彻当真是爱上一名妖,且会为她竭力争取什么吗?
不过数月,水芙蓉有孕的消息,传遍宫廷内外。
霜栩却并无即将完成使命的惊喜感,反而为自己的这位好姐妹,忧思更甚。
是日,风澜彻以为皇嗣祈福之名,再度亲临钦天监。
完成祈福仪式后,屏退左右,对外言明,欲请国师为皇嗣占卜,以聆天听。
“莲昭仪腹中,并非我之骨肉。”
石破天惊之言,自风澜彻口中而出。
霜栩见他面色如常,似是早已对一切了然于胸,故而直言:
“你知晓她是妖,还将她收入后宫。有何用意?”
“你已见过她,且相谈甚欢?”风澜彻明知故问。
霜栩轻叹,继而坦言:
“她便是我第二世向你提起过的故友,水芙蓉。”
“原是如此。”风澜彻轻笑,微微收了收先前被叶刺扎满过的手掌,“只可惜,你与故友难得相见,却是时移世易。她……不可留。”
霜栩骇然,急忙为水芙蓉辩解:
“她虽红杏出墙,却也罪不至死……风澜彻,你不是……”
风澜彻扭头看向她,目中划过一抹复杂:
“霜栩,我不曾与她有过夫妻之实。每每留宿她寝殿,无需我出手,她便使用你曾经用过的手段,意图篡改我的记忆……不过是我神魂封印近乎全解,她妖力平平,未能得手。我便将计就计,等待其露出破绽罢了。”
“你既无心与她……”霜栩不禁凝眉,“那她究竟……”
“她腹中的……”风澜彻再度语出惊人,“是魔胎——为魔君宫相之子。”
霜栩心中一沉。魔君宫相,她亦有耳闻——是个狠辣、嗜血的大魔头。
水芙蓉如今,不仅是与之有牵连,更是……当真性命难保。
“除取她性命外,”霜栩语气凝重,“别无他法了吗?”
风澜彻看出她的心思,劝道:
“她为孕育魔胎而入宫,设计成为妃嫔,为的便是以帝王紫气,掩盖魔气。最终目的为何,不难推测……”
风澜彻未将言尽,看向霜栩,语重心长:
“我知你因昔日情谊,不忍下手。可我如今法力被封,需要你的助力。霜栩,你一向心如明镜,是非分明,这或许,亦是你修道之路上无可避免的一劫。望你愿勠力同心,共赴此劫。魔胎难成,此次将其诛灭后,待你我回归……”
“风澜彻……”霜栩语气微凉,“给我些时间考虑,好吗?”
她长叹一声,继续道:
“放心,无论如何,我不会让魔胎降临,为祸世间,”
风澜彻略一颔首,没再多言。
“霜栩,”半晌,他再次开口,看向霜栩的眼神,蕴藏似水温柔,“这些时日,我不敢前来叨扰。冷静许久,你可曾想过……”
“主人!”
白蜃提着两坛果酒,蹦蹦跳跳出现在二人面前。
“呀,你也在啊。许久不见!”他注意到风澜彻,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容灿烂,“我和主人入夜烤肉,留下来聚聚?”
“你今晚,自己吃吧。”霜栩已无心情。
“啊?为什么啊?”白蜃不似方才兴奋,察觉霜栩神色有异,“主人,你不开心吗?”
他不禁看向一旁的风澜彻,伸出脑袋,鼻子动了动,随即瞪大眼睛:
“这个味道……你莫不是又对主人……”
他又一次嗅出灵兽动情时的气息,虽然十分微弱……
风澜彻目光略沉,白蜃缄口。
“明日。”霜栩已收敛情绪,对风澜彻说道,“我便给你答复。”
她说完便转身离去,背影孤绝。
“答复……”白蜃连忙凑到风澜彻近前,“你向主人表明心意了?”
风澜彻瞥了一眼“一脸看戏表情”的白蜃,不耐道:
“托你之福,未遂。”
白蜃低头,思索片刻,问道:
“你的意思是,方才正要向主人求爱,但因为我的出现,被打断了吗?”
白蜃言语,一向通俗。
风澜彻哑口,只是又瞥过他一眼,径自离开了钦天监。
望着风澜彻离开的身影,白蜃洋洋得意:
“哼!你活该!主人是我的!”
而后抱着酒坛,全然不知大劫将至,飞快去寻霜栩……
夜里,烛火尚未燃尽,天际已逐渐泛起鱼肚白。
霜栩望向窗外,继而再度垂下眼睛……长睫似浸了寒霜,投在眼底的阴郁,浓重如墨。
“今日陛下寻你占卜……”水芙蓉的声音,忽而自屋内传来,“你可是……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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