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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
“慢着!”
林与用力想要停下竹简,但她争不过仙尊的力道,在竹简就要刺破女孩眼皮的一瞬间,林与突然手腕一转,向内侧刺去,尖锐的竹签险些划伤林与自己。
林与迅速松开了手上的力气,竹简掉落到地上。
祈愿落地,是不详的象征,代表竹简的主人愿望落空了。
仙尊没想到林与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被他这一盯,林与的心跳突然加快,在万人注视的大典上,她作为神女,却公然驳了仙尊的意图。
林与很快调整思绪,面上带着浅笑:“仙尊,我是想……您看这箱中至少有上万信徒的祈愿,只挑几个,未免也太对不起其他的信徒了?不论是谁的信徒,只要有一颗对神明敬重的心,他们的祈愿都该被神明所聆听。”
仙尊:“你的意思是?”
林与:“不如就将这祈愿箱搬到祭品中间,全部一起烧了吧。”
离得近的信徒听闻此言乐了,大家的祈愿都能被送至神明跟前,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仙尊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了林与半晌,林与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但是他的眼神很可怕,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林与也当成祭品烧了。
仙尊终于开口:“你不愿这些祭品被折辱后再被烧?”他将林与从上到下审视了一遍,“他们都已经死了,本尊没让他们活着吞下竹简再送去祭天,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他看着林与的眼神,怨林与不争气,“优柔寡断,菩萨心肠是当不了我奉天楼的神女的。”
他轻飘飘一句话,林与的呼吸突然停滞!
时间似乎静止了下来,突然而来的压迫感,寻仙台中央没有一个人敢动,台下阶梯上的信徒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台上有竹简落地,大家都不动了,开始四处张望起来。
大家都怕惹怒了神明,因此没有人敢开口议论,一个个抬着脑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台上怎么了。
时间缓慢地过着,风将林与裙摆上张扬的流苏配饰吹起,轻轻拂过祭台边缘。
林与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罢了。”
仙尊随手点了几个弟子,让他们把祈愿箱抬进祭品中间,他凝视着林与:“本尊不希望你下一次还如此。”
林与终于松了一口气,空气再次进入林与的胸腔之中,她的心情在短短一刻钟内大起大落好几次,现下心跳终于渐缓下来,“谢仙尊成全。”
仙尊没再说什么,径直走到台前观摩。经历了一些小波折,随着火焰燃起,花脸的祭司上台,祭祀大典终于正式开始了。
林与接过祭司命人送上来的转经筒,接下来她需要跟着祭司的指引绕祭品三圈祈福。
这转经筒就是江南新首富路瑶送的那个,林与先前并没有仔细看,如今拿在手中,只能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和冰凉的触感,并无什么特别。
祭司念起了林与听不懂的咒语,林与转动转经筒配合着他,然而没走几步,经筒不过转动十几圈,林与就明显的感受到了不对。
这个转经筒的重量不对劲,经筒中间是镂空的,里面放了经文,因此即使是纯金的也不会这么重,要么这经筒内部藏了东西,要么——它并不是真的金子打造的!
经筒越来越重,重到林与双手并用举着它才能继续大典,祭司嘴里念的什么林与都没再听了,她静静想着这个经筒是什么东西制成的。
在祭祀的最后一圈结束后,林与在火光前站定,脑中断断续续的思路连成了一条通顺的线。
转经筒是路瑶送来的,她是江南一带的首富,明知是祭祀大典,却还是送上了造假的黄金,雨神又在江南一带逼迫信徒供奉金银珠宝……林与知道这冥冥之中一定有关联!
这个念头一起,林与觉得时间格外漫长,她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各种人推着走形式,一场祭祀大典真的格外复杂且无意义。
终于,祭祀结束了,林与快步离开回到了山脚下的院子里。
正当她准备跑时,门前挤满了要来拜见神女的信徒,将院中塞了个水泄不通,林与捅开窗户纸看了一眼,门外的人差点没把她吓死,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像蚂蚁一样堆在一起,都想冲进来看看。
没办法,给尘露投了个眼神后跳窗离开。一离开奉天楼,林与就朝傅明的宣政殿奔去。
傅明应是下令给侍卫们过,这一次林与倒是畅通无阻没人拦她,林与很顺利地进了熟悉的宣政殿。
还没进门林与就看到殿中摆了一排箱子,里面堆满了铜钱和珠宝。
傅明端坐在桌案前,他的面前压了几本摊开的奏折,奏折上整整齐齐摆了一排铜钱,傅明正仔细端详着其中一枚。
林与走入殿中,傅明头也没抬一下,“来了。”
林与:“你……陛下怎知我会来?”或是在幻境的时间太久了,傅明作为“付青”的形象对林与来说印象深刻一些,林与总忘记傅明身份。
“朕听说了今日祭祀大典的事了。”傅明放下手中的铜钱,抬头看向林与,“朕本应去观礼的,但中途出了些事,有些麻烦。”
林与没问傅明发生了什么,她大致看一眼殿内陈设也都知道了,傅明桌上的这些铜钱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把几种不同的都堆积在一起就能看出来,几乎每一枚的颜色质地都有差别。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傅明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江南谢家四口人于今早全部遇害,手法极其残忍,且从他们的随行马车内,发现了这些。”
不用说林与也知道,箱子中的铜钱,珠宝,全是假的。
林与等谢家人等了了一早都没见到,她已然想过了最坏的结局,但听到傅明这么说,她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人不想要我们见到他们。”
林与将那个转经筒推到傅明面前,“江南一带绝对有朝廷不知道的大事发生。”
傅明接过转经筒随手转了两圈,“这么重?”
傅明抬眸:“也是赝品?”
林与不经意间看着傅明修长的指节,那个转经筒在他的手上倒显得小巧起来,林与移开视线:“对,假黄金,江南现在的首富路瑶送上来的。”
傅明:“祭祀大典用的这个经筒?”
“嗯。”
傅明蹙眉,将那转经筒扔到桌上,他声线提高了些,语气透露着不悦:“这么重的经筒没人查验过就直接给你用了?奉天楼那帮人干什么吃的?!”
林与“啊?”了一声,她没懂傅明的脑回路,这是转经筒重不重的问题吗……
这是假黄金的问题!有人敢造假黄金还弄到皇家面前来,不知道他们私底下已经猖狂成什么样子了才是重点!
林与看着傅明的样子,她不禁想起民间的传言。人尽皆知傅明是个阴晴不定的暴君,先帝退位太早了,傅明刚登基时才八九岁的年纪,而小小年纪就执掌了生杀大权的傅明似乎天生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关于他“暴君”的言论起自于他十二岁时的一件事情,一大臣上朝时说错一句话惹了傅明不悦,傅明直接给人家九族都杀干净了,简直恐怖如斯。
自那以后,傅明还杀了很多人,因此提起傅明,百姓皆是面带惧色。
然而林与却觉得傅明跟传言中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那些嗜血的流言都是怎么来的。
林与正走神间,傅明突然开口:“明日朕会同你一道去江南。”
林与闻言一愣,她环视了一圈,她的视线从殿中摆的满满当当的钱币珠宝,转到傅明桌前摊开的奏折,最后她的目光无声的落到了傅明的脸上。
林与:“你不处理这些了吗……”
傅明轻咳了一声:“朝廷新建的大运河已然完工,如今江南出了这么多事,朕趁着巡视运河工程,顺便去江南体察江南民情。”
林与顺势提起:“我此番想带一个人一同去。”
傅明想也没想:“好。”
林与凑上前一步,离傅明近了一些:“你都不问问谁吗?”
傅明这才问道:“何人?”
林与冲傅明笑笑:“国师。”
两人之间仅被杂乱的桌案相隔,傅明看着林与笑吟吟的脸,以及她额间淡红色的印记,他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的眼神又落回面前金黄的铜币上,说道:“好。”
……
翌日清晨,尘露死死扒在马车前,想跟林与一起离开,林与哭笑不得,只得拍拍尘露的小脸让她回去。
正纠缠着,林与远远看见有人来了,清晨的雾气弥漫在山间,林与只能看清一个轮廓。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
林与还以为是看错了,尘露见到来人立刻收敛起来,乖乖背着手躲到林与身后。
仙尊从茫茫雾气之中走出来,他穿着宽大的道袍,鬓间几乎半数都是白发,仅一夜未见,他的面貌突然苍老了十余岁。仙尊从袖中取出一块彩色珠子递到林与面前。
仙尊严肃道:“这是补天石,里面有本尊的法力。记住,断不可心慈手软,任何人,只要是阻碍了你的路的,你都可杀之。你的前程才是最重要的。”
眼前的仙尊看起来垂垂老矣,和昨日大典之上那个面容凶狠的仙尊几乎判若两人,就像傅明说的,林与也猜不透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仙尊加重了语气:“记住了吗?”
林与对他点点头,“明白。”
仙尊:“从今日起本尊要开始闭关,你的大师兄在江南等你,他会为你将续魂丹炼化转为修为渡给你。”
林与:“好。”
仙尊抬手抚上林与的眉心,在祭祀大典前,林与的眉心就被画上了一个玄鸟模样的花钿,大典结束以后,那花钿便化作了神女印记,此刻印记呈淡淡的红色,这印记跟雨神神印的深红鎏金样式并不一样,
仙尊惆怅道:“阿姒已经死了,她刚飞升没几日就陨落了,你一定,一定要胜过她。”话音渐落,林与还没回应他,他消失在了晨雾之中。
林与心中关于阿姒的谜团越来越大,封印了古晋山以后,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以至于短短几日之内陨落了……
或许是仙尊的威慑力太大了,他走之后尘露还缩在林与身后不敢动,林与叮嘱尘露几句,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让她回去了。
太阳渐渐升起,马车摇摇晃晃朝着南边走去,没过多久便出了皇城。
刚到城郊,马车突然停下,呆在原地不走了。
林与掀开帘子,车夫不见了踪迹,林与意识到不妙,也就在此时,马毫无预兆地受惊了!
这马依旧是逐日马,它突然提起了前肢嘶吼起来,带着林与就在小路上乱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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