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痕【轮回】

　　以防万一，南浔用脚挑起落脚点旁边的泥，盖在了由他落地的坑上，又踩了几脚，看不出来又有新的人来过。

　　柯晨这才想起拍一拍身上的泥巴。

　　山里边比城里要冷一些，所以大伙进山的时候穿的都是长袖或者带外套的衣服，那些沾上的泥巴除了看着不舒服之外，柯晨能感受到的只有渗进衣服里的一些湿意，凉凉的。

　　她并不介意这点脏，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吧。

　　她从牢牢挎在身上的包里取出一包纸，抽了两张递给南浔。

　　“……这应该给你用才对吧？”他刚想伸手把她的手推回去让她自己用，就听见对面的人开口：

　　“把你的鞋擦擦吧，我的衣服又不会沾地，留不下痕迹。”

　　他的手一顿，而柯晨顺势将手里的纸塞进他的虎口。

　　那只手只好带着纸巾原路返回了。

　　柯晨先把身上大块的泥巴擦掉了，这些在干掉之后很容易碎裂而掉到地上，其他地方象征性擦一下好了。

　　然后她走到干泥土的地方使劲蹭鞋子上的泥巴，直到看不到有新的湿泥留在地上，席地而坐擦她鞋子上的泥。

　　所幸鞋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清洁，多用了几张纸就将剩下的泥巴擦得差不多了。柯晨都在想要是实在擦不干净就脱鞋上去看看好了。

　　“你还要纸吗？”柯晨捏着最后一张干净的纸，朝他晃了晃。

　　“不用了，两张纸刚刚好。”

　　“OK，那你把脏的纸给我吧。”她有从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塑料袋，手指搓了搓打开了它，将攥在手里的“泥块”放了进去。

　　这本来是她留着坐车的时候以防意外的，要是因为晕车而吐在别人车上就不妙了。

　　不过确实也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用处。

　　南浔也将手里的脏纸放了进去，柯晨把它打了个结又塞回了包里。

　　“走吧。”

　　学校里安安静静的，貌似除他们之外没有别人。

　　他们刚准备从学校后面绕到前边的楼梯处，就被头上的一声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

　　“哔！”

　　那是什么！

　　两人同时生出疑惑和惊恐。

　　不会被发现了吧？！

　　眼下不清楚那个声音是什么，也不确定他们是否已经被发现，两个人一句话都不敢开口，在前边的柯晨稳住身子尽量不制造出大动作，脑袋微微转动试图观察一下发生了什么。

　　后边的南浔也微转过身，看了眼身后。

　　哪里都看不到人影，也没有奇怪的东西。

　　还轮不到两个人疑惑，头上又传来其他的声音。

　　是一个人在急匆匆地走路，随即就是门关上的声音。

　　是校长！

　　不知道那声音是他搞出来的还是其他，现在校长进去了自己的办公室而不是出来找侵入这里的他们，那么之前那个声音大概率与他们无关。

　　眼下虽然知道了这个时候的段闵还留在学校里，他们却毫无办法。既不能偷偷溜上去，因为不确定段闵会什么时候出来，也不可能撤退，都走到这里了断没有打退堂鼓的可能。

　　两人只能在下边等着。

　　学校操场的那部分不能去，不仅亮堂还极有可能撞见观望或者下楼的校长，他们只好在后边观察了一会。

　　其实从外观上来看很明显能够知道学校跟宿舍楼是同一时期同一个施工队建造的，他们在后边也发现了证明这一点的线索。

　　比如学校后面有一扇门，而这扇门正好是对着前面楼梯的位置。

　　但这扇门跟宿舍楼那边的不一样，有些破旧还明显有各种各样的撞击痕迹，大概是经常使用而造成的自然和非自然磨损。

　　不过，这意味着即使他们不从学校前边进入也能够顺利潜入楼梯处。

　　柯晨轻轻拧了一下门把，门没锁。

　　门被推开了。

　　这里确实可以进，它也没有因为破旧而发出尖锐的声音。

　　柯晨还没来得及抬脚进去，楼上的人把办公室的门打开了，重复了开门、关门、锁门的动作三次。

　　两人在响起第一段声音的时候就退出去了，躲在拐角的位置方便随时拐弯隐匿身形。

　　说实话，每天无论是出门还是进门重复这个动作无数次，柯晨觉得自己最多坚持一个月。

　　要不是清楚他所做的事，柯晨一定会认为他是一个有恒心有毅力还经得起艰苦考验的优秀前辈。

　　可是，知道他做了这种事，无论他是被逼无奈还是心甘情愿，柯晨都无法撇开他的所作所为只谈他这个人了。

　　段闵下楼之后直接出了门，将大门锁上后就离去了。

　　柯晨很吃惊，也好奇他如此急匆匆是想要去做什么。

　　他们看不见围墙之外的情形，却听见了悉悉索索地声音从后方传出然后远去。

　　又在原地等了十分钟，确定周围不会再有人的时候，两个人终于行动起来，走到了学校的三楼处。

　　连接四楼的那道门不出意料地被锁上了，用的是她见过用来锁自行车的U型锁。

　　她上手拽了一下，十分紧实，根本没有松的迹象。

　　“这要怎么打开？”柯晨有些不甘心都到这一步了，怎么可能因为打不开门就回去？

　　“钥匙估计在段闵身上几乎没有拿到的可能，有别的办法能把门打开吗？”

　　她想起曾经在电视里看到过有一些人能够利用细长的铁丝把锁打开，不知道这种锁能不能行。

　　她把想法说给南浔听，他表示可以试一试。

　　“但是，我们哪来那种细的铁丝，这里不太像有这种东西的样子。”

　　“唔……有了！”柯晨想到了一种物品，虽然不够长，但粗细刚刚好还足够坚硬。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在摸到某个硬物的时候停下，再从头发上拆了下来。

　　“你看看这个能用吗？”那个是女生常用的一字夹发夹。

　　南浔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

　　他虽然说了可以一试，但不意味着他会啊……没想到她真的有这玩意！

　　“你还有吗，一根可能不够。”

　　“有的有的。”柯晨换了只手从脑袋的另一侧又扒拉出一根一字夹。

　　“嗯……我试试吧。”他硬着头皮上了。

　　他也曾听过有这种方法，也查证过可行性，但是他没机会也没必要去实践，

　　现在不得不试一下了，希望他还能记得步骤……

　　南浔记得一些步骤，但是这个貌似特别吃操作，又加上这种锁他并不常见，跟家里用惯了的锁不太一样，他并没有成功。

　　南浔急得有点冒汗，有些抓不住手里的夹子。

　　“算了吧，我们不急着进去。”虽然这么说着，但她心里还是有些失落。都到这里了空着手回去就意味着他们浪费了半次轮回的时间。

　　“！”柯晨才意识到今天对他们而言只是一次轮回，这一天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到零点都会重置。

　　这意味着无论现在的他们做什么，最终回的段闵都不会知道。

　　“这一次轮回的我们没必要那么谨慎，现在段闵已经出去了，虽然不知道他回来的时间，但是我们的目的本来也不是躲开他。”

　　“我们此行的目标是寻找证据，段闵是否知道我们掌握他犯罪的证据反而不重要。这代表着，我们根本不用顾忌他会不会发现有外人来过。”

　　南浔也一愣，他确实也忘了有轮回这一特性，就跟游戏存档重来一样，但是通关者却已经记住了通关方式。

　　这扇门或许有其他打开的方式，无论是用暴力还是用技巧，现在的他们都不太可能做到。

　　“只是遗憾，此行只能止步于此了。”南浔叹了口气。

　　“不，不一定，要是能够知道段闵刚刚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也许会对我们有帮助。”她对他匆忙的举动有些好奇，直觉告诉她能够让段闵着急的事情绝对不会简单。

　　按时间推断，可能与梁小昭有关。

　　刚才段闵从前边的大铁门处离开，特意绕到后方离开，跟上去或许会有线索。

　　下到一楼的时候，两人又停留等待了一会，并没有听到可疑的声音，下意识走到了铁门的位置。看到关闭且上锁的门才意识到现在的他们算是“私闯民宅”。

　　两人无奈地笑了笑。不过呢柯晨还是上去观察了一番，倒是有了意料之外的发现。

　　门锁似乎没有被完全锁上。她上手用力拉了一下，“啪”地一声锁被打开了。

　　到底是门锁老旧的缘故，还是段闵过于着急没有发现锁并没有扣紧，他们不得而知。

　　不过这是又一个信息，之后的他们能够凭此规划行动。

　　段闵怎么锁的门他们就怎么锁的，他自己的疏忽就让他自己焦虑去吧，目前来看这里没有明显的他们来过的痕迹，也不怕他来找麻烦。

　　出门之后沿着围墙和灌木走，能够到达他们进学校的那个位置，然后就是段闵可能走的那条路———第五回时柯晨跟梁小昭逃出去的路。

　　段闵为什么要走这里？是想要出村子吗，又或是其他？

　　沿着路走，又是密密麻麻生长的树和灌木，随着天色渐渐昏暗，地上本来明显的路变得看不太清楚了。他们也不敢使用手机灯光，在这里任何一点不符合常理的灯光都有可能被人发现。

　　柯晨只能依稀看到前面的两个岔路口。

　　奇怪，岔路口？她第一次走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是因为当时有小昭带路的缘故吗？

　　“这山里怎么会有岔路口？”南浔小声开口。

　　他们进来的路是斜向上的，目前看他们确实是向着山上走。但看这两个路口却有坡度差异，左边是跟来时路一样的上坡，右边则是下坡。

　　要是段闵要出村的话，意义为何？明明晚上的他还在办公室呆着。他若是走的右边，不见得是出村然后去向城市，反而更可能是与不方便露面的人见面。

　　要是走的左边上山……要做什么才会上山？这点柯晨不明白。

　　两人还没来得及做出选择，段闵替他们决定了。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左边传来，由远及近，伴随着一抖一抖的微弱的灯光。

　　是校长？

　　“快走！”两人一溜烟就跑进了右边向下的路，在段闵快来到岔路口前一同趴在了地面上。由于高度差的缘故，站在上边的段闵看不到他们。

　　他的步伐依旧匆忙，似乎是在赶什么十分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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