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覆禾

　　蔡啸以为刚才的话题已经结束了，他没想到江覆行真的会问他。
　　他挠了挠脑袋：“循序渐进嘛，就是……不能急，要慢慢来。”

　　江覆行：“……”
　　他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蔡啸拍了拍他的肩：“你理解一下，毕竟我没经验，也没有暗恋对象。不过你们之前闹绯闻的时候，你和我说她没有喜欢的人。”蔡啸的神情严肃起来，他一只手摸着下巴，“怎么说呢，你还是有机会的，一点点。”

　　江覆行觉得有把刀子在往他心上捅，他扯了扯嘴角：“以后再说吧，说不定她以后会喜欢我的。”
　　蔡啸持怀疑态度：“真的吗？”

　　江覆行完全不想理他了。

　　又过了大半个月。
　　折磨了同学们许久的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这同时也意味着，寒假来了。

　　陈妤禾拿着成绩单，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她这次考了班里第五名，年级第三十四名，这段时间的夜没白熬。

　　杨楚丹依然讲了些假期注意事项，然后宣布了假期的来临，教室里闹哄哄的，窗户玻璃上结了一层雾气。

　　同学们陆续回家，满脸洋溢着幸福。陈妤禾拉上书包拉链，与肖繁道别后，去五班找到顾晓晓，两个人一起往校门口走。

　　寒风呼啸而过，陈妤禾搓了搓手，将双手插在口袋里，她问顾晓晓：“你今年在哪儿过年？”

　　“就在清宁，我假期打算报个补习班，姚临说他也要报。上次物理竞赛，他得了三等奖，后来真给我买了一个月的早餐，哈哈哈。”顾晓晓的脸颊被风吹得红扑扑的，“你呢？打算出去玩吗？”

　　陈妤禾摇头：“我不出去，就在家里待着。”
　　“那我们还能抽空玩玩。”
　　“也可以找个地方一起写作业。”
　　“可以的，嘿嘿。”

　　陈妤禾在过年前写完了所有的寒假作业。除夕那天晚上，她和陈慧琼、宋平在客厅看春晚，不到十一点半的时候她就困了，她伸了个懒腰，调整好坐姿，靠着沙发打瞌睡，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又被鞭炮声吵醒了。

　　电视里正在倒计时，陈妤禾睡眼惺忪，她往窗外望去，不远处放起了烟花。
　　手机震动了好几下。

　　陈妤禾拿起手机打开□□，看到了几条新消息，其中一条是江覆行发的：【新年快乐】
　　她没来得及回复，他又发了条：【陈妤禾】
　　她盯着屏幕，他接着发：【不是群发】

　　陈妤禾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捧着手机，一条条地发出去：【新年快乐】
　　【江覆行】
　　【不是群发】

　　陈妤禾起身伸了个懒腰，踱步到阳台，看着漫天的烟花，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江覆行。
　　——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

　　开学后，高二年级将组织一场家长会。
　　上次家长会的时间是高一下学期分班前，定在了一个周六，杨楚丹的讲话内容主要是围绕着分科来说的。

　　这次家长会依旧定在了周六下午。

　　江覆行提前三天对江弘和岑娟说了这件事，并善解人意地告诉他们，开会时不需要认真听，人坐在那儿就行。
　　江弘翻开日历确认了下，果断拒绝：“我和你妈妈这周六都去不了。”

　　江覆行纳闷：“为什么？你们周六又不上班。”

　　江弘：“那天是我们夫妻俩的结婚纪念日。”

　　江覆行：“……”
　　他真诚建议：“你就下午抽两节课的时间去一下，行不行？”

　　“哎呀。”岑娟有些嫌弃地瞅了他一眼，似是在埋怨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解风情，“你姐这周五就回家了，让你姐去嘛，谁去都一样的。”

　　岑娟说完后，给江愿打了个电话。
　　江愿很爽快地答应了。

　　还是姐姐靠谱。

　　去年家长会的时候，同学们不用上晚自习，周六也不上课，今年家长会虽然依旧定在周六，但由于同学们这天要上课，他们要在下午第二节课结束后离开教室，晚自习前回来就行。

　　这天，大家上完课后，收拾好东西后结伴往外走，有人去图书馆，有人去操场打球，总之时间安排非常自由，只要不出学校，大家做什么都可以。

　　“呜呜呜，我昨天上课偷偷看的漫画被老师收了，不知道她今天会不会告诉我妈。”肖繁整理好书本，苦着一张脸，“我的零花钱刚好用完了。”

　　陈妤禾：“阿姨回去要是批评你了，你就承认错误，态度好一点儿。”
　　“唉，也不知道女主最后复仇成功了没有。”
　　“……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肖繁抱着书起身：“我去图书馆了哦。”
　　“嗯，拜拜。”
　　“bye~”

　　陈妤禾和江覆行要和另外两个同学留下来，引导家长就坐，过了一会儿，家长们陆续进了教室。

　　陈妤禾站在教室门口，看到陈慧琼拎着包包走了过来，她把她带到座位旁： “妈妈，我坐在这儿。”
　　“这个位置好，看黑板看得清楚。”陈慧琼坐下，向她摆了摆手，“你去忙吧。”
　　“嗯。”

　　陈妤禾往教室门口走去，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陈慧琼不在座位上，已经站在讲桌旁和杨楚丹聊天了。
　　陈妤禾：“……”

　　过了几分钟，江愿来了。
　　自从毕业后，她就再没回过一中，刚才迈进校门的时候，她有种既新鲜又熟悉的感觉。行政楼前的银杏树、喷泉，立着“知识改变命运”几个大字的致远楼，都和她记忆中的场景重叠在了一起。

　　江覆行把她带到第一组第五排。

　　他低声叮嘱：“你如果要玩手机，不要让老师看到。”
　　江愿：“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能认真听完整场家长会？”
　　江覆行：“你能吗？”
　　“确实不能。”
　　“……”

　　江覆行没再说话，转身往前走。
　　江愿看着他走到教室门口，和一个女生站在一起。

　　几乎不用回忆，江愿认出这个女生是陈妤禾，她在江愿心里的印象很是深刻，人美声甜，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梨涡，一双眼睛尤其漂亮，小鹿似的。

　　她正欲收回视线，看到陈妤禾走到第二组第三排，拧开一个黄色水杯喝了一口，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陈妤禾朝这边看了过来，冲她笑了下。

　　江愿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陈妤禾拿着水杯走近。

　　江愿现在看清了，她手里的杯子是皮卡丘造型的。

　　说起皮卡丘，江愿想起了去年暑假，江覆行在家里总爱拿着一个皮卡丘小扇子扇啊扇的，空调明明已经开到二十度了，多凉快啊，他却依然嫌热似的，扇子不离手。

　　更奇怪的是，他这把宝贝扇子，别人碰都碰不得，仿佛这扇子已经超越它本来的功能，承载着更重要的意义。

　　她有一个猜想。

　　“姐姐。”陈妤禾叫她，“你要喝水吗？”
　　江愿摇头，她笑着说：“你之前给江覆行的皮卡丘扇子在哪儿买的？我也想买一个。”

　　陈妤禾一怔：“现代广场那边，一家饰品店里。”

　　江愿注意到江覆行一直盯着这边。
　　她笑得更灿烂了：“我知道了，谢谢你。”

　　陈妤禾一脸茫然：“不用谢。”
　　她真的知道了吗？可是现代广场有很多家饰品店呀。

　　而且……

　　陈妤禾又看了江愿一眼。
　　她怎么……笑得这么慈祥……

　　陈妤禾有些不自在：“姐姐，我先出去了，家长会马上开始了。”
　　江愿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家长会开始后，几个引导的同学就可以离开了。

　　陈妤禾和江覆行一起往楼下走，他问：“刚才我姐和你说什么了？”
　　“她问了下我给你的扇子在哪儿买的。”她心情很愉悦，“看来我的眼光也被姐姐认可了。”
　　说完这句话，她呆了两秒：“我少说了个字，应该是，我的眼光被你姐姐认可了。”

　　“都一样，我姐姐就是你姐姐。”江覆行发出带着鼻息的笑声，“她比我们大四岁，你当然是叫她姐姐。”

　　有道理。

　　陈妤禾没再多想，她点了点头，说：“你等下去哪儿？”
　　“我们去食堂吧，蔡啸他们都在。”
　　“嗯。”

　　*

　　现在还没到饭点，陈妤禾拨开门帘，看到姚临、蔡啸、宋启和另外几个同学就围在离门口不远的位置。

　　她和江覆行走过去，他问：“你们在玩什么？”

　　“脑筋急转弯。”宋启兴冲冲地说，“我昨天在网上看到的，刚才问了他们两个问题，他们都答不上来。”
　　姚临轻嗤了一声：“这种脑残问题谁答得上来？”

　　江覆行来了兴致，他挑眉道：“说说看。”

　　宋启清了清嗓子：“一只鸟儿在天上飞，然后中了一枪，但它后来依旧在飞，请问这是为什么？”
　　江覆行：“因为它穿了防弹衣。”

　　“错。”宋启伸出食指晃了晃，“因为这只鸟儿很坚强。”
　　“……”

　　“第二个问题，一只鸭子在水里游泳，后来它淹死了，请问这是为什么？给个提示，答题思路和刚才那道题是一样的。”

　　江覆行不想再回答了。
　　陈妤禾试探着说：“因为这只鸭子不坚强。”

　　“错。”宋启憋着笑，“因为这只鸭子它不想活了。”

　　除宋启外，全员沉默。
　　宋启：“哈、哈、哈。”

　　好冷。
　　陈妤禾默默地将外套拉链拉上。

　　江覆行注意到她的动作，微微扬起嘴角，问：“去小卖部吗？”
　　陈妤禾点头：“我要去买喝的。”
　　他慢悠悠地迈开步子：“那走吧。”

　　“我也要去，”宋启边说边站起来，“渴死爸爸了。”
　　站在旁边的蔡啸一把将他按回座位上：“你渴个屁，刚刚才喝了一瓶AD钙。”

　　宋启：“？”
　　他渴不渴他自己说了不算吗？

　　最后只有江覆行和陈妤禾两个人去了小卖部。

　　陈妤禾拿了一瓶水，站在货架前打量着各类饮料，倒数第二层贴着一张黄色的标签，上面用红色记号笔写着“最美四月天，享再来一瓶。”

　　她蹲下，看到这一层摆放着一款水果牛奶饮料，瓶身的小字写着，打开瓶盖后如果盖中刻着“囍”字，那么就能凭瓶盖兑换一瓶同款饮料。

　　虽然陈妤禾知道自己的运气向来不太好，但遇到这种活动，她总是忍不住试一试。她将矿泉水放回原处，扫视着一瓶瓶饮料，好像多看几眼，中奖的概率就更大一点儿。

　　“最后一包被我们拿下了。”江覆行走过来，晃了晃手中的草莓软糖，问，“你选好喝什么了吗？”
　　陈妤禾取了一瓶饮料：“选好了。”

　　结账后，他们回到餐桌前。
　　陈妤禾拧开瓶盖，用纸擦了下，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

　　瓶盖里刻着一个“囍”字。

　　她的梨涡浅浅：“我中奖啦！”

　　宋启连忙站起来：“我看看。”他凑近看了下，“还真是，好吉利的字，喜上眉梢，喜结良缘，双喜临门。”
　　江覆行：“不错，挺会说。”
　　姚临：“呵，我买饮料从来没中过再来一瓶。”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到了饭点，每人吃了碗食堂最新推出的砂锅米线，再一起慢悠悠地往教室走。

　　陈妤禾和江覆行走在最后面，她思来想去，将右手摊开伸到他面前。
　　他看着躺在她手心的瓶盖，愣怔了一下：“你不去兑换吗？”
　　“送给你。”她慢步往前走，“分享好运。”

　　她听到他在身后笑了一声。

　　陈妤禾弯了弯唇。
　　其实，除了分享好运，瓶盖中的字还传递着另一层意思。

　　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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