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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水
“你知道沈鸢吧?”沈俞今不知道在哪疯完回来,坐到座位上转头就跟顾陈八卦。
“嗯,学习委员?”
顾陈脑海里闪过几个对方看她的画面。眼神挺复杂,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还有她的几个朋友,每次经过顾陈的时候表情都不是很好。
跟这个有关?
“咳,她最近有点看你不顺眼,你没感觉到吗?”沈俞今压低声音。
果然。实不相瞒,顾陈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了,但很难得出答案。
“……难道是因为我考得太好了?”
先猜一个。
沈俞今无语:“……你怎么想的是这个。”
她神神秘秘地又凑近了点,像要说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她以前跟裴清宴表过白,然后被拒绝了。她脾气还挺大的,你跟裴清宴不是走得挺近的嘛,最近她跟她朋友不是都表现在明面上了,大概率是因为这个。”
“你懂吧,她这人就是有点……”
大小姐脾气。
顾陈觉得有趣。难得看沈俞今这么看不惯一个人,就连3班那位体育课上的宿敌都没能让她露出这种表情。
沈俞今回忆了一下沈鸢那些让她咬牙切齿的样子,本来想说“高高在上”的,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去,实在没办法,憋了半天换了个形容:
“就她成绩又好,在普通班里。之前一直是我们班第一,平时也看不起最后两排的人,觉得都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不知道裴清宴坐到这来之后她还是不是这么想。”
“总之你别管她,让她自己不甘心去。”沈俞今自顾自说完,又自顾自下定论,“本来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
虽然教室不大,但第一排和最后一排真的称得上是最遥远的距离了。
况且这学上的,顾陈每天不是很累就是在很累的路上,对别的事情真的分不出什么注意力了。
不是说小县城的高中管得很松吗?
每天都排得满满当当,所有人更是争分夺秒、马不停蹄,实在没看出松在哪里。
顾陈绝望地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
果然高中都一个样。
晚自习之前,时间还早,教室里乱糟糟的。没多少人硬是吵出了全是人的架势,几个人在上面捣鼓那块白板。
“点歌啊,欢迎大家点歌!有什么想听的都说出来啊。”
沈俞今举手:“来一首悲伤的歌祭奠一下我脱落的神经末梢好吗。”
讲台上那个男生连连摆手:
“今姐,这已经够悲伤了,就不要再悲伤了好吗。”
.
“我要去11班看帅哥!”
——来自沈俞今的惊天一吼。
在晚自习课间的这短短十分钟里。
“……啊?”徐嘉超站在过道里支支吾吾,盯着沈俞今跟周煜挽在一起的手,扭扭捏捏的。
“怎么,你在11班也有想见的人?”沈俞今挑眉,并且加大音量,“大大方方的,哪位!”
“……不是,”徐嘉超下意识地否认,“我没有!”
“行行行你没有。来不来?”
“……来。”
周煜在门口就跟他们分开了,徐嘉超看着她的背影,遗憾地发现自己又判断失误了:
“啊?她不去吗?”
“……你什么时候看煜姐干过这种事。她是去找老师的。”
徐嘉超声音很小:“那不是怕吗。”
沈俞今没听清:“啊?你说什么?”
“没,那走呗。我们俩去看。”
11班没几步就到了,沈俞今熟门熟路地在人群中挑了个位置往窗里望。
徐嘉超在沈俞今旁边探头探脑:“你看谁啊。……啊,就他啊?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挺帅的啊!我就喜欢这种长相斯文的。不是,你说别人的时候能不能先照照镜子?”沈俞今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移开。
“我怎么了?我很丑吗?!”
“那他还成绩好呢。性格好,长得又高,家庭条件又好,懂穿搭,”沈俞今如数家珍,“我欣赏一下怎么了?”
徐嘉超嚷嚷:“那你怎么不看裴哥啊?他看起来就很有钱。”
“……说了半天你只关注一个‘有钱’是吧?”
“那本人很拮据嘛……关注一下怎么了嘛……怎么大家都穿北面的衣服啊,”徐嘉超盯着那个人的外套看,声音越来越小,“显得没钱是一件很小众的事情。”
.
周六放学一起吃饭好像变成了一种习惯。
那天之后,顾陈和裴清宴之间好像也没什么变化,非要说的话就是更自然了。沈俞今跟她说了沈鸢喜欢裴清宴的事,但顾陈实在不认为他们之间存在着这种喜欢。
就算喜欢一个人,为什么想要跟对方谈恋爱?做朋友真的很好,自由,没什么身份和角色的束缚,能随心所欲地相处。
但“谈恋爱”对顾陈来讲就像按下一个“start”的按钮,在这之后我们就是情侣了,你是我男朋友,我是你女朋友,接下来我们将按规定的那样对彼此好,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都要记住,并且尽力履行好。我们之间的感情能克服很多困难,我们之间的关系胜过很多关系,我们要在彼此心里有尽可能高的优先级。
无论之前是不是这样,之后都要这样。
太典型的角色扮演了吧。有这个必要吗。他们为什么要按下那个按钮呢?为了一种新鲜的经历?激素控制下的冲动?还是一种消遣和注意力的转移?
就像一个游戏玩累了、玩不下去了,会去玩一个新的游戏一样。
“你以前居然是学生会的?”顾陈看着裴清宴把钥匙插进那扇门,走进去,开灯,然后熟门熟路地拿什么文件。
“怎么?很难想象吗?”
“……倒也不是。”
顾陈靠在门口四处张望。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我还没来过这种地方。”
裴清宴调侃:“你不是好学生吗?”
“成绩好可不一定是好学生啊。这两者又没什么直接关系。”
“找到了,走吧。”裴清宴晃了晃手上勾着的文件袋,跟在转身很快的顾陈后面。
在学校里,她的头发总是扎得很高,走路的时候在身后不羁地荡来荡去,裴清宴觉得那就像是某种闪闪发亮的鱼钩或者逗猫棒,让人总忍不住去看。
难道我是猫吗?还是鱼?
……谁说猫不能当鱼呢?
“待会儿去吃什么?”顾陈在前面问。
“嗯?这周轮到哪家店了?”
.
周日有一个明媚的午后。
很多东西还尘封在箱子里。从五月份寄来之后就一直被她相当刻意地忽略过去。
顾陈觉得现在是一个整理的好时机。
杂七杂八的。
顾陈一件一件往外掏。好多都是那种“哦?原来我还有这个啊”的物品。感觉又重新认识了以前的自己。
……这是什么?
当时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根本没管那么多,感觉是她的就一股脑地全塞进去。而且那个房间本来也都是她在用,顾陈没想到还会有不是她的东西。
一摞很厚的书,看得出岁月的痕迹,而且因为每一页都被一遍遍地翻过而变得又厚了三分之一。随手一翻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笔记。
陌生的笔迹。
……这肯定不是我的东西吧?
顾陈翻到扉页,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签名。
陈茹君。
……
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顾陈又去看封面:
“国家统一法律职业资格考试辅导用书”。
她还学过这个?
她考了吗?考过了吗?明明之前干的都是跟这个毫无关系的工作啊?这是她什么时候学的?又为什么没能派上一点用场呢?或者曾经有过,但连她孩子都不知道?
顾陈把那堆书的每一本都认真地翻了一遍。不知道因为什么。
她看了很久,有时候就盯着陈茹君写的随便一个字发呆。
她的笔迹……她妈妈的笔迹顾陈很熟悉,每一次家长签名都是她签,她还自嘲说自己的字是全家写得最丑的,然后很骄傲地夸顾陈的字写得好。
那是她小时候的事了。
顾陈一本一本地翻,有些纸张已经泛黄了,还有小虫子在上面爬,顾陈没管,洁癖安静地没有发作,她依旧往下翻。
有一些字迹比较潦草,还有更多一笔一画都很认真,顾陈能从每一个字里看出书写者当时的状态,像在看一部定格动画。
有两本书是一片空白。
还有一本书的后半部分。
她放弃了吗?都已经到这里了。
是什么让她放弃了这些东西,变成现在那样?
……
顾陈坐在地上,保持那个姿势坐了很久。
她以为自己会有很多想法,但实际上脑海里一片空白。阳光照到她身上、照到她周围的木质地板上,还有光线里漂浮的尘埃,在这个宁静的下午,她就那么坐了很久。
.
“……你有东西在我这里。”
手机里传来有些失真的声音:“啊,我有空去拿好了。”
“我给你送过去吧。妈妈。你今天有空吗?”
顾陈不想陈茹君来这里。过了这么久,她也想去看看陈茹君现在生活的地方。
她收到一个地址。不太具体,只精确到小区。还有紧接而来的时间。
一定要按这个时间去吗?挑别的时间会怎么样?她们就在这个小区的门口碰面吗?
顾陈决定提早一小时出发。
她报出这个陌生的地名,出租车带着她在这座依旧陌生的城市里七拐八拐绕来绕去,停在一个小区前。
这里也排布得错综复杂,说得好听点就是错落有致,说的难听点回家吃饭都找不着地。
顾陈把箱子往保安亭里一放,自己走进去把整个小区都走了一遍。路过的每一家她都会想象陈茹君在里面生活的样子。可惜这些排屋的样式和从外面看到的都大差不差,没能让顾陈发挥多少想象力。
真的找到了。
透过那扇落地窗,她看到陈茹君和其他两个人的身影。他们打算出门。
是停在这里,还是把自己藏起来?后面那个选项仅在顾陈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站在那里等那扇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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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么永不做梦,要么梦得有趣;人也必须学会清醒,要么永不清醒,要么清醒得有趣。from尼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