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宇为梦：从北大到IPO

　　“到了，别睡了！”

　　飞机刚一落地，方梦寻就被石仰宇喊起来了。

　　“哎呀领导，这滑行还得一会呢，干嘛急着叫我。”方梦寻打着哈欠揉着眼睛，“真是的，你要去坐头等舱多好。”

　　“方总监，我们可是创业公司，总裁坐飞机，也只能坐经济舱。”石仰宇淡淡地说，同时抬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这一个动作可把方梦寻弄清醒了。

　　这家伙越来越明显了，就差公开场合牵手了。她心中暗想。

　　晚上，两人吃完晚饭后见时间还早，便一起去旁边的莲花山转转。周末的晚上，有很多市民来夜爬，毕竟这山本来也不高，正适合饭后消食。

　　正值11月，北京已经渐生寒意，但却是深圳最舒服的时候。好久没像这样在夜晚放松地爬着山，不用操心工作和各种琐碎的事情，方梦寻的心情也非常愉悦，她和石仰宇聊着天，不自觉地话也越来越多。

　　两人聊到了她工作的头两年。“有一次，带我的那个资深律师太忙了没空review我的协议，我因为经验太少，初稿被客户发现问题百出，气得他们大晚上向合伙人投诉。我当时真的觉得自己干不下去了。”

　　“那是带你的人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你学东西再快也得有个过程，不能揠苗助长呀。”

　　“哎，石仰宇，你不知道，红圈所本质上还是劳动密集型。项目太多，每个人身上至少十几个，senior真的没时间给junior去认真复核，都得靠自己摸爬滚打。”方梦寻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想想都不知道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居然熬到了合伙人。看着现在刚毕业的小朋友，就想起当年的我，挺多感慨的。”

　　“你确实挺能坚持，这工作加班出差这么频繁，你居然能干十多年。”

　　他们爬到了山顶。两人靠在栏杆上，方梦寻望着对面大鹏形状的标志和一座座高楼出神。

　　她眺望了好一会，转过头，正对上石仰宇看她的目光。

　　“梦寻，”石仰宇缓缓开口，“虽然这些年你的工作很辛苦，但变化也是显而易见的，你现在非常专业干练，绝对配得上精英律师的称号。”

　　方梦寻咧开嘴笑了，“这话我喜欢听，石仰宇，会说你就多说点！”

　　“我还没说完呢。”石仰宇也露出一丝微笑，“明天的会，我需要你展现出这份精英律师的人设。晚宴的时候也是，你得全程跟我在一起啊，别提前溜。”

　　“石总自从当上了总裁，这说话技术就是见长，就知道你刚才夸我精英律师是有目的的，原来还是提醒我明天别掉链子。”方梦寻一脸不屑。“那请问石总，明晚宴会上别人如果问你，身旁这位女伴和你什么关系，你怎么答？”

　　石仰宇盯着方梦寻，眼神亮亮的，他突然靠近方梦寻：“当然是我的法总方梦寻女士。除非……方总监希望我答别的答案？”

　　“我不是……”方梦寻被他这么近地盯着有点局促，她强装镇定，但紊乱的呼吸已然暴露她慌乱的内心。

　　远处城市的灯光映照着两人静静对视的脸。方梦寻望着石仰宇近在咫尺又炽热的眼神，终于还是避开了视线。

　　“那个，”她吞吞吐吐，“我的约法三章还是生效的，你那天在会议室拉我手其实已经违反了，明天宴会上你可别再……”

　　她后半句话堵在了喉咙里。多么违心的一番话啊。虽然理性方面她知道现在不适合复合，但感情方面她却很想向他靠近。她为自己矛盾的心理感到难过。

　　那天拒绝他回学校的邀约，此刻又说出这番话，石仰宇又不傻，肯定知道她在拒绝他的示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石仰宇低沉的声音：“梦寻，我知道你现在在故意跟我保持距离。那如果公司成功上市，你的约法三章是不是也可以失效了？到那时，我们……我们是不是可以用比朋友更近一点的身份，重新相处？”

　　头顶的星辰闪烁着星辉。方梦寻望着石仰宇真挚的眼神，一时语噎。

　　“仰宇，你有没有觉得，人是会变的。”方梦寻叹了口气，“我们都已经不是当年的样子了。”

　　“当然，所以我们需要重新学习如何相处……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

　　“那就让时间来证明吧。”方梦寻呼出一口长气，“若到仰宇科技上市，我们都感觉还可以更进一步的话，也许可以试试。但现在，你得按答应我的来。”

　　~

　　“有请下一位发言者，仰宇科技法务总监，方梦寻女士。”

　　方梦寻在掌声中走上了台。前面几个发言人不是董事长就是总经理，上来一个法总，台下的人明显都很感兴趣，低头看手机的人也都纷纷抬起了头，气氛变得安静。

　　她深呼吸，缓缓张口，“各位领导、来宾，很高兴今天代表仰宇科技，和大家分享独角兽企业当前面临的融资难题。融资对于在坐的各位来说都非常熟悉，但我今天想从一名律师的视角谈一些新的想法。”

　　方梦寻讲完开场白感觉放松了很多，她找回了在律所时于客户汇报会上侃侃而谈的感觉。接下来，她深入浅出地讲解了融资的法律问题，并以仰宇科技遇到的制裁现状为例，分析当前独角兽企业的困难和对融资的需求。

　　演讲结束，方梦寻深鞠一躬，再一抬头，她对上了台下石仰宇深邃的目光。后者面带微笑，眼神里满是欣赏。

　　她走回石仰宇身边的座位，喝了一口水，平复了心情。

　　“领导，我讲的怎么样？”她轻声对身旁的人说。

　　“挺好的，这文科生还是有强项的，你看，你的台风就比我好多了。”

　　“没给你丢脸就行。”她刚准备再说点什么，听到主持人报了纪微然的名字。

　　方梦寻立刻全神贯注望着台上她期待已久的“偶像”，纪微然本人比照片上看着干练多了，但她发言时的表情非常随和，倒是全然没有总裁的架子。不过，举手投足间又透露着运筹帷幄的气场，明显是带团队的人。

　　她的发言也聚焦在科技企业被制裁后的困境和她作为企业领导者的尝试。方梦寻听的入神，内心对她的钦佩感越来越强。

　　茶歇环节，方梦寻出去上洗手间，又拿了些吃的，兜了半天才回来，正好看到纪微然正和石仰宇站在会场一角聊天。

　　方梦寻朝他们走去。两人之间的表情放松又随和，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俩人不仅非常熟悉而且关系很亲近，一点都不像石仰宇之前说的两人关系不好。

　　“啊，方总监来了！”纪微然看到了走近的方梦寻，“方总监，幸会！”

　　方梦寻赶紧伸出手，“纪总您好，久闻纪总大名，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方总监刚刚的演讲令我印象深刻。”纪微然和她握了握手，“方总监刚才不在没听见，江峡创投的投资经理已经跟石总初步达成合作意向。能拉来这种优质的国资基金投资人，都是方总监的功劳。看来。石总这次没白放大招！”

　　听到这个消息方梦寻略带惊讶，一方面是惊讶于刚才的发言居然这么有效果，另一方面，仰宇科技和纪尘通信应该属于竞争对手，但石仰宇和潜在投资人谈合作一点不避讳纪微然，再次说明两人其实交情不错。

　　“纪总和石总应该很熟吧？”方梦寻笑道，“既然都在北京，以后可否有机会跟纪总一起吃饭聊聊天？”

　　“微然，梦寻是你的粉丝。”石仰宇在一旁笑着补充道，“她说很崇拜你。”

　　微然？方梦寻不露声色，但内心惊讶万分，这称呼也太不见外了吧，但看石仰宇的表情十分自然，看来他以前也是这么称呼对方的。

　　“方总监您太客气了，应该我约您。”纪微然露出一丝大方的笑容，“我跟石总朋友多年，创业前夕有过互相帮助。对了，方总监看上去深受石总信任，但您刚才提到做了十余年律师，那看来也不是仰宇科技的老员工，是不是您跟石总之前就认识？”

　　听到这个问题，方梦寻望向石仰宇，用眼神示意他来答这个问题。

　　“梦寻确实是我多年的挚友。”石仰宇的表情如常，“仰宇科技遇到危机，急需法务，梦寻雪中送炭，后面又将处理上市工作，对我帮助很大。”

　　不错，在外人面前评价的还挺高。方梦寻心想。

　　“多年挚友？看来，那是认识得相当早了。”纪微然若有所思，“是石总在北大时的同学吗？”

　　“是的，梦寻是北大法学院的。”

　　纪微然的表情变得复杂。不知为什么，方梦寻觉得她开始暗暗打量自己。

　　“我是小城做题家，虽然考上了北大，但成绩在法学院只是中等，听说纪总在清华电子工程系的成绩是前三，是真学霸。”她被纪微然打量的有点不好意思，主动放低姿态。

　　“那都是过去的成就了。”纪微然目光微动，“茶歇快结束了，我得去趟洗手间，先加下方总监微信吧，回京再约。”

　　望着纪微然远去的背影，方梦寻想问石仰宇为什么之前骗她说两人关系不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猜到了一个原因，但她也害怕是这个原因。

　　既然她要约法三章，那这种私事，不问也罢。

　　只是，石仰宇终究是骗了她，她为此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快，连带对纪微然的好感度也下降了。

　　晚宴开始前，方梦寻在房间里的镜子前检查着自己的妆容。她并不喜欢浓妆，所以即便是这种非职场的场合，她也和平时的妆容没有太大分别。不过，身着修身的一字肩黑色长裙，以及比平时上班所用的口红略微浓烈的色号，让她褪去了一分职场人的干练，多了一丝成熟女人的魅力。

　　她往电梯间走去，石仰宇已经早早等在那里了。看见方梦寻的瞬间，他眼前一亮。

　　“方总监今天这身很有女人味。”他按了电梯键，视线仍没有离开方梦寻。

　　“不敢跟石总之前逢场作戏的那些女伴比。”方梦寻淡淡地回复，“什么投资人的千金，供应商的妹妹，只怕个个都是穿金戴银，一身名牌。”

　　石仰宇眉头微皱，但随即便恢复到一贯的高冷表情，未发一语。方梦寻知道自己话说得有点难听，但石仰宇之前那句逢场作戏确实在她心里扎了根刺，不自觉就让她又抖了出来。

　　晚宴上，觥筹交错与商业问候之声交织，方梦寻挽着石仰宇，笑盈盈地陪他和其他企业家、投资人敬酒、寒暄，她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

　　石仰宇看出来了方梦寻不是经常参加这种场合，似乎已经略有疲态，他轻声在她耳边说：“等下你陪我去跟江峡创投的尚总聊聊，就回去休息吧。”

　　“我还好，累倒不累，就是觉得有点端着的难受。”

　　“我懂，”石仰宇轻笑一声，“说实话我要不是个CEO，我也不想出席这些场合，太耗能量了。”

　　“啊？我还以为你很乐在其中呢。”方梦寻奇道。

　　“都是演出来的。”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石仰宇提到的尚总身边。对方见石仰宇来了，忙起身举杯。

　　“石总，TS我已经让助理准备好了，周一就发您。”尚总和石仰宇碰了杯，“我们一直想投对国家真正有贡献的企业，石总的创业初心令我们钦佩。”

　　“真是太感谢尚总了。至于您说的这笔融资必须全部用于研发，我们一定遵守约定，争取早日解决被美国卡脖子的问题。”石仰宇仰头喝下杯中酒，对尚总露出感激的神情。

　　“国资大PE就是要求高，还要指定融资款用途。”两人回到自己桌上，方梦寻轻声说，“可是，投钱再多，技术上要突破还是很难吧。”

　　“当然，但正因此，才有做的价值。”石仰宇看了看表，“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没会了，可以多睡会。”

　　“你今晚也没少喝，你一个人可以嘛？”方梦寻略带担忧地看着他。

　　“没问题，还不至于像上海那天，醉到回房间还得人帮忙。”他淡然地说。“我再待一会就回去。梦寻，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是领导，我是跟你来出差的，这是工作。”方梦寻起身，“那我先回去啦，晚安！”

　　石仰宇目送她离开，一回头，纪微然手中端着红酒杯飘然而至，她坐在了刚才方梦寻的座位上。

　　“原来这就是石总的精英律师前女友。”她面带微笑着打量着石仰宇的表情，“石总对她，还有旧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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