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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不住了
江湖上总有很多少年。
有的意气风发,有的正真善良,有的冲动任性,有的心怀天下,有的勇往直前,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面对高不可攀的山峰,从心而为,明知跨不过却依然勇气爆发,所以,一往无前的少年很有可能会成为新的山峰。
因为有这些少年,所以有江湖,所以这个江湖才这么精彩,这么了不起。
离明心中为这少年豪气万千的话而感到高兴和欣赏,一点也没有因为台下的嘘声而看不起这个少年。
因为他,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
“再说一遍你的名字。”离明唇角的笑意更甚,头轻轻一侧,长剑从他额边擦过,他抬剑挡下这一招。
“游北溟!”游北溟长剑掠出,一个回身。
两柄剑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离明将游北溟的长剑往下一压:“名字不错,但这一剑……”他话音未落,台下已响起一片唏嘘声。
观战的人齐齐摇头,话说得再漂亮有什么用,这少年连逍遥剑意的精髓都没有领悟,这一剑稀松平常,他们替赤手公子补上了未尽之语——平庸至极。
唐亦瑶有些忍俊不禁,这么普通的剑招,也就比那破剑十式强上一点,但也仅限于,好上那么一点点。
唐隐眼底划过一抹暗色,台上这个纯粹张扬的少年,一举一动都像极了从前的亦瑶。他们这几年拼尽全力,不就是想让这个曾经赤诚明媚、娇纵任性的小姑娘,重新找回当年的模样么?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将翻涌的思绪压下,重新将目光投向高台。
游北溟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他咬紧牙关,长剑一转,又一剑刺出。
离明抬剑一挡。剑身相触的瞬间,游北溟只觉得一股柔和的力道顺着剑刃传来,他勉强稳住身形,又是一剑劈下。
离明抬剑再挡。
游北溟被这一剑逼得退了几步,险些摔倒。
逍遥派的人齐齐偏过了头,心里暗叹:“真丢人啊。”
云萧和楚狂歌也不忍再看,一人收回目光,一人带着醉意继续喝酒。
高台之上,离明却丝毫没有结束这场对决的意思,而是很有耐心又云淡风轻地一剑接着一剑,只要游北溟出剑,他就挡,他也不会主动出剑,分明留有余手。一人如学堂里循循善诱的先生,一人似懵懂顽劣的学子,这般场景着实令人费解。
片刻之间,两人已过了十招有余。
游北溟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他就算再没心没肺也意识到离明是在让着他。
他终于按捺不住,问道:“我不配公子出剑吗?”
“自然不是。”离明微微一笑,剑尖轻点地面:“只是想挑战最强的对手,你应该拿出自己真正的实力来。”
他之所以这么有耐心,一方面是真的很欣赏这个少年,另一方面也想看看这个少年有没有藏拙,几句豪言壮语,还不足以让他忘记此行的目的。
“不要小看人了!”游北溟忽然怒喝一声,持剑的身姿猛然变换,整个人往后一滑,脚下步伐极快,剑势姿态典雅,婉转若女子。
唐亦瑶挑了挑眉。
少年剑招又变,剑势平凡,稚嫩若童子。
唐亦瑶眼睛一亮。
少年剑招再变,剑势狂放,若暴雨倾盆,似狂风过境。
逍遥派那边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珠子,有人惊呼:“他什么时候学会碧空剑影的。”
逍遥派掌门洛宏以逍遥剑意领悟世间无数变化,心随意走,意在己身,以剑气化身无数,故而命名——碧空剑影。
“好!”唐亦瑶抚掌赞道,果然是有后手的啊。
唐辞也连连点头,这少年武功不高,剑法却清逸秀美、精妙绝伦,相当了得。
“碧空剑影,很美的剑法。”楚狂歌不知何时已经放下酒杯,那双满是醉意的眼眸此刻已经清明如洗。
此时的游北溟忽然仰天长笑,身形一晃,剑势陡然变得沉浑厚重,若宗师镇山。
离明依旧镇定自若的接下每一剑,但眉宇间已经开始浮现诧异,这是逍遥剑意吗?竟能在瞬息间变幻出如此迥异的剑气?早知道平日多看点剑谱了,他心里有些懊悔。
台下也渐渐响起了议论声,原本投向逍遥派那看好戏的眼神,此刻都变成了意味深长或是欣赏赞叹。
剑招变幻,剑气横流,游北溟在高台上若游龙穿梭,煞是威风。
就连李月三也看呆了,台上这个剑意潇洒、气势不凡的少年,竟与离明战了三十招有余,比他的时间还长!
假以时日,这少年定是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离明闭了闭眼,收回心神,将内力凝聚剑身。
望水亭甲子三式!
第三式,望海!
他睁眼,纵身跃起,一剑斩下!
剑气若磅礴大海横压直下!
唐亦瑶立刻又往后坐了坐,顺带挥袖拦下飞向他们这边的飞沙走石。
而高台之上,两剑相撞的烟尘散去后,游北溟双手空空,剑飞落在青石地板上,离明收剑而立,唇角扬起一抹浅淡笑意。
“承让了。”
游北溟叹了口气,一步跃下高台去拿自己的剑。
季钧面有得色,这一战输得漂亮!
逍遥派也都人人面露喜色,他们逍遥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弟子与公子榜排第八的赤手公子战了三十招,而反观流云剑宗,师承林修竹的大弟子,十招就让赤手公子打下了台,虽然都是输了,但高下立判!
方才季钧的黑脸,现在换到了余中则脸上。
这个叫游北溟的逍遥派弟子,想必今日之后,再也藏不住了。
但无论如何,今年试剑大会的魁首已尘埃落定。
众目睽睽之下,东方明缓步上台,亲手将青云剑交予离明,顺便宣告今年的试剑结束。
那一直在台下观战的承影剑宗少主,来到了唐门这桌。
“唐老前辈,晚辈东方玖。”东方玖微微躬身。
“今年的试剑,你们有心了。”唐隐颔首道。
“承蒙前辈和几位公子赏脸。”东方玖谦虚道,态度不卑不亢。
“瑶儿!”唐隐转向一旁始终背对着他们的身影。
东方玖适时开口:“唐姑娘,我带你去见大长老。”
唐亦瑶这才缓缓转身,面纱外的明眸仔细端详着眼前的青年,半响后,微微皱眉:“有劳了。”
她站起身,不着痕迹地给唐辞递了个眼色。
“我去城里客栈等你们。”唐隐会意。
“唐老前辈可继续住在前院,客房都已打扫妥当。”东方玖连忙挽留。
“不必。”唐亦瑶摇头拒绝,“住客栈就行。”
话音未落,她已经开始催促动身,带着唐辞跟上东方玖的脚步。
至于一直在关注他们的云萧,看着东方玖一行人离去的背影,不由挑了挑眉,原来唐门来此,不为比剑。
唐隐也望着离开剑炉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听涛阁,宁遮城最豪华的客栈。
一名耷拉着肩,微微地驼着背的黑衣男子坐在房间之中,慢悠悠地沏着茶。
两名黑衣人站在他的面前,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真的是唐门大小姐?”男子抬起头,他有着极重的黑眼圈,整个人看上去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其中一名黑衣人垂首道:“三位公子叫破她的身份,唐隐没有反驳。”
男子将茶水慢悠悠地倒进了茶杯之中,轻轻地吹了口气:“有意思,既然如此……”
“要改变计划吗?”另一名黑衣人问道。
“啪”的一声,男子手边一只空置的茶杯毫无征兆地碎裂开来,瓷片飞溅。
“属下多嘴。”两名黑衣人脸色剧变,立刻齐齐跪倒在地。
“起来吧。”男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端起自己那杯茶,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说的没错,的确要改变计划。”
两名黑衣人起身,背后已是冷汗淋漓。
“针对承影剑宗的计划不变。”男子语气平淡:“总要让他们知道,拒绝王爷是什么后果。”他沉吟片刻,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去找柳门主,让她把唐门大小姐的命‘送’给寒江剑宗。”
两名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虑,一人硬着头皮道:“可是唐隐……”
“白痴。”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没说要在宁遮城里,派人跟着她,找到机会再下手。”
两名黑衣人闻言同时轻吁了一口气,只因男子的语气明显缓和了下来。
“唐门既然如此想灭了寒江剑宗,那还忍什么呢?”男子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清晰地回荡,“我们帮他们一把。”
那笑声入耳,两名黑衣人俱是浑身一颤,寒意自脚底窜起。
只是这时,扑棱棱一阵轻响,一只灰羽信鸽穿过敞开的窗户,稳稳落在桌角,一名黑衣人上前将信鸽腿上的信管恭敬递给了男子。
男子推开卷成一管的字条,目光扫过,那总是无精打采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挑:“有人来了。”他放下茶杯,倏然起身,动作间再无半分之前的慢悠悠,整个人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我们走!”
他快步走向窗边,临去前瞥了眼窗外,看向城门口的方向。
此时的城门口,有一行人马正在缓缓入城,为首之人依旧戴着一顶白色斗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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