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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垂青史
虽然辰时已过,瑶华殿仍是一片静悄悄的,宫人和内侍们动作均是轻手轻脚,只因这座宫殿的主人还未醒来。
昨日大公主出降,驸马为永宁侯嫡三子。长乐同去吃酒玩闹,直到宫门落锁前一刻才回来。
皇后怜恤女儿年纪小,所以特别吩咐今日不用早早叫起公主,也不用前去立政殿请安。
西洋钟滴滴答答,又走了半个时辰,床帏内才有动静。
书画轻轻拉开层层帐幔,就见少女拥着锦被坐着,脸颊带着睡意未退的红晕,眸子里还残留着初醒的娇憨和慵懒。
“公主,要起来吗?”
长乐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点了点头。
近乎静止的空气仿佛突然流动起来,宫人有序依次上前,重复着每一日的动作。
“她们这是怎么了?”长乐问正在给自己梳头的白鹭,她发现今日殿内的众人有些奇怪,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好像生怕惹了自己不高兴一样。
白鹭手一顿,刚想开口说没什么,就听到啪的一声,一个小宫女手捧着的散点花朵纹梅瓶掉在地上,摔成了几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宫人吓得面无人色,急忙跪下,连声告罪。
“干什么!笨手笨脚的。”白鹭心疼坏了,公主宫里的都是最好的,最珍贵的,打碎了哪件都让人心疼。
小宫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可怜极了。
“好了好了,你下去吧。”长乐摆摆手,她自认不是一个严厉苛刻的主子,不明白这小宫女为何吓成这样。
贞姑姑走了进来,她是皇后派来的女官,看管照顾长乐公主的。她看到这一幕,出去叫了个利索的嬷嬷,吩咐她把殿内的碎片打扫干净,莫要伤着公主玉体。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长乐看向贞姑姑、书画、白鹭三人。
三人面面相觑,看到了对方面上的不忍,她们都怕伤害到眼前的少女。
最后还是白鹭忍不住了:“公主,晏大人他...他请求外放为官。”
长乐不以为意,她还有心情与她们开玩笑,懒洋洋道:“原来是这样,你是打哪听来的谣言,还闹的人心惶惶,我要罚你~”
待看到她们脸上不加掩饰的怜惜,长乐收起了笑意,语气仍旧轻描淡写:“就算是这样…可父皇不会同意的。”
“公主,陛下的诏令现在约么...已经到了晏大人家中了。”
长乐只觉一道晴天霹雳从天而降,她倏然起身,脸色变得和她们一样难看,“不会的,我要去找父皇。”
她不明白,自己只是去吃了大姐姐的喜酒,不过一天没见,怎么一切都变了。
“拦住公主!”贞姑姑厉声道。
其他宫人哪敢触碰千金之躯,纷纷低头跪下,不敢有任何动作,最后还是书画和白鹭上前抱住了披发赤足就往外走的主子。
这般仪容不整的模样,若是出了瑶华殿,触犯宫规的同时,也会失去皇家体面。
皇家为天下表率,一个德行有亏的公主...而他们这些人拦不住公主,也会被问罪。
长乐也冷静了下来,她虽然任性,但不是无知。
待宫人们终于把自己像盆花一样装扮好了,长乐才起身,匆匆赶往南书房,可父皇不见自己,只让人来传话,说君无戏言,诏令已下,再无收回的可能。
长乐咬了咬唇,在原地占了片刻,又匆匆赶往立政殿,找母后讨要了一道出宫的懿旨。
五匹通体雪白的御马,拉着一辆由沉香木雕刻的车舆,行驶在青石铺就甬道上,两侧是高高的宫墙。
由工部精心制造的公主车驾行驶起来非常平稳,坐在里面的人几乎感受不到大的颠簸。
“公主,晏大人为何这样做?这不是自毁前程吗?难不成是为了躲您...”白鹭偷偷觑了眼公主的脸色,声音越来越低。
“白鹭!”书画低声呵斥。
长乐眉心郁色更浓,她冷冷看了白鹭一眼。
“婢子说错话了,请公主责罚。”白鹭忙起身跪下,十分害怕,公主一贯好说话,不与下人计较,可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个软柿子,可由他人冒犯。
长乐蹙眉:“起来吧,或许...你说的是对的。”自己虽不想承认,但内心也觉得...这就是真正的答案。
但是,他凭什么!少女内心陡然生出一股怨气,为自己的求而不得,也为对方的不识好歹。
晏清暂居的那条巷子非常窄,公主的车驾难以通行。
如此华美的车架,威风凛凛的护卫、容颜姣好的侍女,早就引起在外玩闹孩童的注意,在他们的呼喊下,更多的妇人也围了过来。
长乐跳下马车,她扫过周围一众好奇惊艳的目光,开口询问:“晏清家在何处?”
如年画上的神仙妃子那般容貌的女郎,声音也清脆悦耳,如同仙音。一妇人诚惶诚恐,“您说的可以晏状元的住处?”
长乐点了点头,妇人殷勤给她指路,“女郎你穿过这条巷子,右拐后的第一个院子就是他家的。
她冲她道了声谢,随即就有宫人拿出一颗金珠,上前赏给这位热情的妇人。
随即这条巷子被侍卫围了起来,围观的百姓也被驱散。
“你们都呆在这里,书画与本宫同去即可。”
书画上前叩响了那道木门。
“谁呀?”有人在里面大声问。
“我们来寻晏大人。”
“公子,找你的。”
与此同时响起蹬蹬蹬-的脚步声,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打开门,看到云画和云画后面的长乐,愣在原地。
幸好晏清也在院中,看到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这里,也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回神,把她们迎了进来。
“微臣参见殿下。”他态度恭谨,一如从前。
长乐自觉并不是柔弱的姑娘,她素日里威风凛凛,鞭子耍的虎虎生威,马球打得对手哭爹喊娘。
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自己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展示南周公主的风范,甚至若是必要的话,还可用恶狠狠的语气质问那位公子,问他为何这样。
可是,此时此刻,一见到那张冷静平淡却令她魂牵梦绕的脸,她突然感到十分委屈。
“你是为了躲我吗?”她努力板着脸,瞪大眼睛,做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并不是,和殿下无关。”晏清看着眼尾泛红的少女,平静回答。
“那你现在...喜欢我吗?”长乐期待看着他的眼睛,渴望从里面发现一丝一毫的在意。可她失望了,那里面只是极致的黑与极致的白,像最冷的夜和山巅的雪。
晏清缓缓摇了摇头,透露着十分的认真:“殿下,我不喜欢你。”
他不喜欢自己,一开始不喜欢,现在同样不喜欢。就如同自己一开始喜欢他,现在同样喜欢一样。一样的...让人难堪。
长乐只觉得自打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中熊熊燃烧的火一下子就熄灭了,冷的她有些想打哆嗦。
云画担忧的看着公主,少女单薄的身子在阳光下在瑟瑟发抖。
“我明白了,我会找父皇说清楚,请他收回成命,以后,我再也不缠着你了。”长乐转身欲走,却听到后面清朗的声音:“殿下,臣说过,这件事和殿下无关,是臣自己的决定,请殿下莫要干涉。”
长乐笑了,她并未回头,声音很低,像是从五脏六腑挤出来的一样:“我知道了。”
后面的记忆太过模糊,长乐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院子,走上车架的了。只知道自己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在瑶华殿的软塌上坐着了。
仿佛她并未出宫,并未见到狠心的公子,并未听到那番伤人的话。
小院里。
那位尊贵的少女离去后,晏清仍然默默站立。
“公子,这就是公主吗?她可真好看,就像天上的仙子一样。”常遇抓耳挠腮,极力想说些高雅的话,但却困扰于自己的口拙。
“常遇,你回老家吧,我会写封信讲明情况,你替我捎给伯父伯母,他们会安顿好你的。”
常遇大惊失色,马上忘了让自己惊艳的,如同神仙一样的姑娘。他大声嚷嚷:“我不走,公子,常遇没有亲人,你就是常遇的亲人,公子去哪里,常遇就去哪里。”
“岭南环境恶劣,太过危险。”晏清叹了口气,眼神里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人难以捉摸。
“公子不怕,我也不怕,求公子不要赶常遇走。”
回宫后,长乐一个人呆在寝宫内,未留任何人在身边侍候。
“公主她不会出什么事吧?”白鹭最耐不住性子,她趴在门缝处往里望,里面静悄悄的,因并未点灯而显得有些昏暗。
书画倒是比她冷静一些,只是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在门口守着。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里面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贞姑姑,咱们要去请皇后娘娘吗?”书画终于也紧张起来,她害怕公主想不开。
贞姑姑想了想,伸手推开了门:“公主,我进来了?”
里面并未发生那些不好的事情,公主的身影在屏风后若隐若现。
“公主?”
“你们不要过来,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少女的声音没了往日的活波,反而有些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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