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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负
林逸阳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双手，忽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练气二层了。
方才在台上她只一心寻找对手的破绽，竟然连何时突破的都糊里糊涂。
看来，“实战升级”果然是修真界的铁律，修真小说诚不欺我。
只可惜，如今输了比赛还被没收了剑，这条借比斗进阶的捷径，算是暂时断了。
林逸阳回顾三场比赛的对手，心下还是觉得蹊跷：
第一场，对手自大且根基不稳，让她在没人看好的情况下赢得了比赛；紧接着，她就在备战时，如愿被安排了基础知识的学习。但若不是飞白峰杨夫子摒弃了辛夷峰那种泛泛而谈的教法，特意顺着她的心意指点，她大比的胜率也很难有所增长。
果然，第二场的陈卫磊就是个沉稳和防御都克制她的对手，若无才习得的阵法皮毛，她必败无疑。
到了第三场，更是直接安排了剑法比她扎实、且懂得符阵的柳如琢。
简直是一步步根据她的进步选择的对手。
这刚刚好的克制，让她不得不怀疑，但又无法找到人对峙，只能在心里记下一笔。
不过她也算实现了最初的试探——师兄们基本上不会在明面上堵死她的想法，在这之中也还算有些许浮动的空间。
依照现下的局面，他们也应该不想让她涉险出风头。
虽然跟着内门弟子服装一起来的玄铁剑没有被没收，但林逸阳还是掏出了芥子袋中的木剑，这把从她成为亲传弟子的时候就一直陪着她的木剑，剑柄因为时时被握在手中，已经盘得润滑，剑身上有些划痕，那是她最初练习时脱手摔出的痕迹。
“之后还是你陪着我了。”
次日一早，因正值宗门大比期间，明心堂只有未引气入体的弟子还有课可上，其他的都已暂停。
林逸阳难得打算睡个懒觉，但是生物钟准时叫醒了她，在床上烙饼几圈后，还是坐起了身。
头天下午辛夷峰的医修如约来给她进行了治疗，药到病除。
只是因为她被柳如琢的灵力护体震荡到了，叮嘱她十二个时辰内不要运功也不要大幅度运动，这使得她只能百无聊赖地从头翻了一遍《灵纹启蒙》，又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后就无所事事了。
林逸阳没想到她也有因为太闲而浑身痒痒的一天。
她本想去找闻川流看看是否可以有点事做，但她不知道顾穆清是否会关注她的行为轨迹，现下已经没有比赛机会，也没有去百务阁的理由。
幸好她和闻川流交换了灵网联系方式。
在“聊几句-没灵力-打坐调息-再接着聊”的循环下，她终于在闻川流的指点下找到去处。
林逸阳拿着自己的亲传弟子令，决定去藏书阁一探。
万溯宗的藏书阁是一座塔楼，依山而建，气势恢宏。
“在门口探头探脑，所为何事？”门里走出一个上了年纪的修士，似乎因为林逸阳打扰到她的清梦，有些不悦。
“弟子见过宋长老。”林逸阳躬身行礼。
闻川流早已告知过她藏书阁的情况，也说了在此驻守的长老姓宋，宋烛微，据说曾经也是一位意气风发的修士，只是不知为何，每天在藏书阁待着。
“弟子只是想来藏书阁看书。”
“令牌给我。”宋烛微没有对林逸阳说出她的姓氏有所反应，只是嘴里说着流程，“进出需要出示令牌，每个区域也写了符合的境界和弟子权限，你且跟着走就行。”
“谢谢长老。”林逸阳双手捧出令牌。
见是亲传弟子令牌，那懒散修士挑了挑眉，盯了林逸阳一眼，挥挥手：“进去吧。”
林逸阳一进门去，屋内光线明亮，空气中弥散着墨香，高大的书架错落有致地立着，上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典籍，一眼望不到头。
有时候选择太多也不是好事。
她晃了一圈，又转回宋烛微位于藏书阁门内的桌子前。
见她走近，宋烛微抬起眼睛。
“弟子现今练气二层，对符箓阵法颇有兴趣，不知该学些什么，长老可否指导一二？”
宋烛微似乎有些意外她的询问，伸手指了个方向：“一楼东侧最里面的架子可以去看看。”
“多谢宋长老指点。”
林逸阳道过谢，顺着指引找了个角落坐下。
因为没养成看书习惯，骤然看这些没什么意思的工具书，林逸阳好好适应了一番。
勉强也是吸收了一下午的知识。
暮鼓敲响，她迫不及待地合上书页，只觉得脑仁发胀，竖排的文字似乎在视网膜中留下了残影。
走到门口，宋烛微依然保持着她进门时的姿势，似乎连动也懒得动。
“宋长老，弟子告退了。”林逸阳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后离开。
吃过晚饭，站在院中，初冬的夜风吹得她经受一下午知识捶打的脑子舒服许多。
现下已经过了十二个时辰的禁令，她干脆摸出剑来，以打太极的速度缓缓练习，权当活动筋骨。
“刺出剑时低三分。”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
林逸阳心中一惊，猛地回头，只见月影斑驳的树下，不知何时立着一道雪白的身影。
她院子的防御法阵真就是摆设呗。
沈无愠负手而立，若不是林逸阳认出了他的声音，真的有些吓人。
林逸阳愣了一下，连忙想要行礼：“师尊……”
“不必多礼。”沈无愠打断了她，他走到她身侧，眼中竟含着几分温和，“继续吧。”
这自然的模样，若不是林逸阳只在上月的请安中见到他一面，还以为他是个多好的师尊。
林逸阳不知道沈无愠夜间到访，为何好像就来履行一下师尊职责的模样，但还是气沉丹田，挥动木剑。
月色皎洁，照亮这一方小院。
在林逸阳身形随着剑势旋转，恰好转到沈无愠的面前时，月光毫无遮掩地洒在她的脸上。
沈无愠突然看清了林逸阳脸侧尚未痊愈的痂。
“铮——！”
沈无愠腰间无鞘之剑一声清越，林逸阳只觉得周身一冷，一股被锁定的感觉袭来，让她背后寒毛直立，举着剑僵在原地。
“谁做的。”
沈无愠已逼近至她面前，修长的手虚虚点在她脸上因为大比留下的痕迹上。
医修给她将伤口都治疗了，但因为她境界不高，用太好的药反而容易虚不受补，所以只是确保将内伤治好，外伤治疗到结痂，剩下的便交给身体自我恢复。
“谁伤的你？”
他又问了一遍，周身的灵压控制不住地外溢，压得林逸阳几乎喘不过气来。
“师、师尊？”林逸阳不知道他在发哪门子的疯，比赛都结束了知道关心人了。
但在威压下，她的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这是、弟子、宗门大比时受的伤。”
宗门大比？
沈无愠眼底的杀意骤然凝固，好似才反应过来此时今夕何夕。
他看着面前的林逸阳，眼神渐渐冷漠起来，好似才想起她到底是谁。
随后，他抬起手。
修长的指尖带着一点微凉的灵光，轻轻拂过林逸阳已经结痂的脸颊。
林逸阳下意识想躲，但还是制止了自己的动作，只是梗着脖子。
像一团冰沾上了她的脸，稍纵即逝，但还是让人打了个寒噤。
“莫要让自己受伤。”
沈无愠收回手，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不好看。”
“……是。”林逸阳拱手行礼，只是一味道谢。
风吹过庭院，月下的白衣仙人似乎将要随风飘去。
“师尊。”
林逸阳突兀开口，唤回了沈无愠的注意力，他将眼睛定在她的面上。
“师尊能否对我的剑法指导一二。”
正好今晚沈无愠出现的时候就指导了一句，林逸阳决定趁热打铁。
毕竟顾穆清只禁了她与人比斗，可若是师尊非要指导，那也没法拒绝吧？
“可。”
林逸阳深吸一口气，开始演练《归真剑诀》。
沈无愠话不多，只是偶尔在她动作稍微变形时，言简意赅地点拨两句。
一套剑法打完，沈无愠没有再说什么。
这套基础剑法，她已经掌握得足够纯熟，剩下的唯有在实战中精进，但目前，她暂时是找不到机会的。
林逸阳咬了咬唇，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于是大着胆子问道：“师尊，除了这套剑诀，弟子可还能学别的剑招？”
沈无愠看着她，目光深邃。
“你想学什么样的剑？”
他开口问道，虽是问句，但他心里却好似已经有了答案一样。
林逸阳头皮一紧。
这感觉太熟悉了，一下就让她回到了上辈子找工作面试的时候，面试官亲切地问她：“你想从工作中获取什么价值？”
这两个问题看似在问她，实则都没在真正地问她，因为面试官只想让她给公司创造价值，而师尊想听的只有标准答案。
林逸阳脑中飞快闪过与师兄们的相处点滴，虽然没法完全拼凑出原主的模样，但她大概摸到了一点方向。
她定然不是个安于现状、只求长生的修道者。
她抬起头，迎上沈无愠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
“弟子想学……可以实现自己抱负的剑。”
变强是抱负，发财是抱负，她想要的就是她的抱负。
这便是她的回答。
“抱负？”
沈无愠低声重复了一句，突然神色恹恹，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意兴阑珊起来。
他手腕随意一翻，一枚玉简便从袖中滑落，再不轻不重地丢在了林逸阳怀里。
下一瞬，便消失在林逸阳面前。
“那便练练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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