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间梧桐

　　“昨天晚上就说蒋家乐那边不配合工作，直接罢录了，那边工作人员说打你电话也不接，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我也联系不上你，我脸都没洗就过来了——”

　　“我手机……”禾秋昨天想不被打扰地弥补一下季斯楠，手机开了静音。

　　果然妖妃误事，从此君王不早朝。

　　米元不耽搁继续道：“我买好票了一会你就和我一起再飞回去那边看看什么情况，蒋家乐那家伙就你能收拾……你是给他下什么药了他这么听你的话？”

　　禾秋沉思一会儿，昨天她要走的时候蒋家乐的不怎么乐意，还言辞激烈的阻止，但禾秋还是毅然决然地回来了。她知道蒋家乐脾气倔，但没想到蒋家乐还有这么大脾性竟敢罢录现场。

　　看来，这人的品性自己还是没有琢磨透。

　　季斯楠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脸上情绪不明，气压明显很低。

　　“……我又要走了。”禾秋讪讪交代道。

　　“嗯。”季斯楠转身回了房间并关上了门。

　　禾秋：“……”

　　行，男友生气了，禾秋得哄好了才放心。

　　她也跟着进了门。

　　只有米元一个局外人被留在客厅，如今他是知道了，禾秋有了男人是丝毫不管兄弟的局促尴尬啊。

　　卧室内。

　　季斯楠坐在床上打开了电脑，一副事事与他无关的禁欲态度。

　　禾秋直接扑了上去，抱住季斯楠地头就一顿狂亲，完事儿之后饱含歉意道：“亲爱的男朋友，我很快就回来了！这次事发突然，下次一定带着你好吗？我保证！”

　　季斯楠懒懒掀开眼皮瞥了眼禾秋，不予表态。

　　这就是季斯楠对禾秋的道歉表示勉强接受的样子，禾秋收到信号后立即站起身出了门。

　　季斯楠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这个走的毫不留情的背影。

　　嗤，这么简陋的打发，连临走前的离别吻也没有。他就这样接受了失去她好几天的道歉，这么亏本的买卖，在史上从来没有过。

　　“季斯楠，我那件驼色羊毛外套呢？”禾秋在衣帽间喊着。

　　男人叹了口气，将腿上的电脑搁置一边，走出门，抱臂倚在衣帽间的门口。

　　“你右手边第二个柜子，从左往右第三件。”
　　“哦哦，还有白色羊皮靴呢？”
　　“门口鞋柜第一排第一双。”
　　“还有——”

　　季斯楠走上前接过她的行李箱，“我来吧。”

　　禾秋欢快答应了。

　　客厅里焦急等待的米元：“………”

　　这不是你家吗？？

　　等到整装待发，这时离飞机起飞只剩不到一个小时，

　　季斯楠提着行李箱将二人送到门口，他不发一言。

　　禾秋知道他的不快，出门之际，在踮起脚尖在他嘴角边留下一吻，看见他的视线挪到自己脸上后又扬起花样的笑容：“我会已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件事的，很快回来。”

　　米元盯着手表，时间不够了，他急忙把正在谈清说爱的禾秋拽走，禾秋还是不忘抽空回身向季斯楠招手。

　　季斯楠眼中才荡起笑意，走到阳台，眼神停注在禾秋的在楼下离去的背影。

　　这才是值得的买卖。

　　_______

　　忙碌的一天由一通电话惊醒。

　　“花开过，会……”熟悉的电话铃响起，禾秋点击接通。

　　手机那头传来林意琳铃儿般响亮的声音。

　　“秋秋姐，三天后我比完赛，再有两次我就能回去和大家见面了！”

　　禾秋翻了个身，看了眼身边睡着的瓷娃娃，Emma还没有醒。

　　掀开被子光脚走在地板上，走到阳台上关上了玻璃门，隔绝卧室外的声音。

　　她没应声，林意琳继续说道。

　　“而且秋秋姐你知道吗，这次我和茹心不在一组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让我提防她，但是茹心真的是很好，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我还挺喜欢和她在一起相处的——嗯，不过，秋秋姐，你知道我们另一组带队的队长是什么来头吗？听说可厉害了，跳舞唱歌样样精通，我会加油的！”

　　禾秋看着昨夜才下过雨的街道，行人没多少，落叶堆了一处又一处，有湿漉漉的冷风袭来。

　　漫不经心盯着楼下一辆看上去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问道：“叫什么名字？”

　　“嗯……好像叫梁楚。”

　　梁楚，在网络上翻唱歌曲走红的那个网红么，早些时候有传闻说他被签进了一家传媒公司，但后边就没消息了，再次看见他也是禾秋在研究周茹心的对手档案时。

　　这人，看上去没什么开头，但是在一万人挤破头进入这个节目的时候自己单枪匹马闯了进来，若不是他有些本事，那么就是他的背后实则内有乾坤。

　　可是禾秋没有搜寻到结果，就像是周茹心的背景，也同样被隐藏了。

　　思迅片刻，禾秋回道：“晚点时候我再去你那里看看。”

　　再询问了些排练情况，得到良好的答案后禾秋放心地挂断了电话。

　　再走回房间时，Emma已经醒了，跪坐在床上，栗色卷发有一缕翘起，睡眼惺忪地看着禾秋，赫然一个萌翻天的小天使模样。

　　禾秋的心都要化了。

　　她走上前揉揉Emma肉肉的脸颊，没忍住又在她的发顶又吻了一下。

　　Emma揉着眼睛，迷糊道：“爸爸……”

　　昨天喷的香水味道还没散，可能是这个味道让Emma想起她好久没见，远在法国的父亲了。禾秋又有些怜惜地揉揉她的发顶，温柔道：“爸爸还没回来，Emma再等几天，或许就可以见到爸爸了。”

　　不料Emma却摇摇头，她抬头看着禾秋认真道：“爸爸昨天晚上就回来了。”

　　禾秋呆愣住，她有些木讷地问：“昨天？晚上？”

　　Emma点点头，透明清澈的蓝眼睛中充满无辜和天真。

　　禾秋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疑惑道：“在哪？”

　　“在这。”Emma乖巧回答。

　　一连串的问号在禾秋头顶盘旋，她只当Emma因为太想爸爸做了个梦，现在还没分清梦境和事实而已。

　　她拿起昨天没整理的购物袋，搜寻了一会儿，翻出一件藕粉色的蓬纱蛋糕裙，浅笑盈盈对Emma道：“Emma，我们今天穿新衣服吧。”

　　打扮Emma的穿着已经成了禾秋的一个新爱好，她非常愿意在这件事情上花心思，于是禾秋给小女孩捯饬了一会儿，才心情美美的走出了房门，准备去衣帽间给自己也换套衣服。

　　才打开房门，禾秋就发现了不对劲。

　　中岛台处，摆放着做好的三明治，转过头看玄关处，一双昂贵的男士手工皮靴在空旷的地砖上存在感很强。

　　禾秋不受控制地用机械转头看向沙发。

　　是的，季斯楠正端坐在单人沙发上，手里端着本书漫不经心地翻看着，那本书原是禾秋放在床头的睡前读物。

　　Emma开心地跑到男人身边，双手撑在沙发扶手上，亮声喊道：“爸爸！”

　　禾秋还是站在原地，不知从何而起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他到底什么时候来的，如果真像Emma所说的昨天晚上，那他是直接在这里睡了一夜？

　　这个悠然自得的状态，可不像是屈身睡在沙发上的样子。

　　季斯楠抬手抚过Emma的后脑勺，慢条斯理地夸赞道：“Emma，新衣服很漂亮。”

　　Emma眼睛弯成了月牙，咯咯笑道：“妈妈给我买的！”

　　季斯楠这才抬眼看向呆在不远处的禾秋，他语气自然的就像他在这里是理所当然，“先吃早饭吧。”

　　禾秋晃神片刻，似乎还是不相信他此时此刻在这里——她家客厅沙发上。

　　没听男人讲话，径直走进了衣帽间，换了一套衣服出来，男人还是坐在那个位置。

　　禾秋似是认命了，她温吞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季斯楠继续翻阅文件：“夜里。”

　　“经常睡沙发不好。”

　　话里话外都是指责季斯楠随意来访的行为。

　　男人回答的散漫，听着不大正经：“嗯。”

　　嗯？
　　嗯是什么意思啊？

　　禾秋就当他答应了，拿起搁置在中岛台上的三明治张嘴咬了下去。

　　Emma坐在身边，她若有所思，咽下嘴里的食物，开口说道：“爸爸昨天没睡沙发呀。”

　　“嗯？”难道这男人觉得沙发睡不舒服，开始打地铺了？

　　“他昨天睡在床上呀。”

　　啪叽，禾秋手上的三明治应声落在盘中，鸡蛋沙拉从无边吐司中摔了出来。

　　那么，昨夜里，禾秋的感知是真实的，是真的有人抱住她，温热的感觉也是真实的？！

　　这是违背妇女意愿！！

　　禾秋恼了，她高声质问男人：“你做什么了？”

　　感知到她的怒意，季斯楠才缓缓合上文件夹，将其搁置在一旁。

　　男人正襟危坐，毫不慌张：“什么也没做。”

　　禾秋气结，刚刚Emma可是指认了罪行的，他还不承认！

　　还没厉声责问季斯楠，那人便幽幽道：“抱歉，昨晚有些情不自禁了。可能是因为你房间的味道，闻起来有些熟悉。”

　　这个回答一下子就把矛头转变到问责方头上了，这是禾秋未预料到的。

　　她瞬间蔫了，取而代之的是羞窘，她现在恨不得把昨天那个犯傻的自己拍死在墙上。

　　她有些嗫喏道：“那是品牌方送的，我只是试试味道——”

　　男人低头哑笑，微启的薄唇染了些溺爱的微笑。

　　“是么，全球限量十瓶的香水送给你三瓶，那个品牌方真是大方。”

　　“因为我是超级会员。”禾秋一本正经道。

　　在抬眼时，不知何时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已经隔着大理石中岛台站在她的面前了。

　　禾秋心里惊了一下，表情却是淡淡的，抬手看了眼腕表，估摸着该去公司了，随口招呼道：“Emma，吃完早饭咱们……”

　　话在嘴边停下，突然想到，小女孩的便宜老爹不是在这吗，干嘛还要自己带着。于是话锋一转，

　　“你……应该不走了吧？”

　　男人眉眼忽地蓄起几分笑意，他逗道：“不舍得我？”

　　自恋。禾秋心理暗骂。

　　“ Emma应该和你回去了吧。”她又沉思一瞬，“Emma，你说呢？”

　　于是二人纷纷转头看向身旁一直乖巧啃着三明治的小女孩。

　　嘴里的食物撑得她的小脸圆嘟嘟的，白色的酱汁还挂在嘴边，由禾秋温柔笑着擦了去。

　　Emma眼中分明闪着纠结，禾秋有些不忍心地揉了揉她皮肤细腻的小脸，就算不舍也没开口挽留。

　　这是季斯楠的女儿，与她毫无关系，只不过一起相处了几天被喊了几句妈，禾秋还是很明白自己的位置。

　　她开口解围道：“Emma，就算你回家了，我们也可以经常见面的。”

　　这个小娃娃却是拽住禾秋的衣角可怜巴巴道：“什么时候可以和你见面？”

　　小女孩小嘴抿着像是憋着好大一股悲伤，禾秋还是不忍，低声安慰道：“随时。”

　　Emma沮丧低下头，还是应了声：“好吧……”

　　禾秋捧起她的小脸在额头落下一个吻，“Emma乖，我要去上班了，你和爸爸回家，带着新买的漂亮裙子好吗？”

　　mma虽是伤心，却也蔫蔫点了下头。

　　万般不舍，禾秋也是要去公司上班的，她又安抚性抱了抱Emma，转身毅然决然拎起包走出大门。

　　回身关上门时，透过越来越窄的门缝看见季斯楠正抱着眼泪汪汪的小女孩，一下一下拍着背轻哄。

　　门猛地被拉开，房内二人看向大门口，禾秋拉着门把手，苦笑，她还是妥协了。

　　“那个，Emma办理入学的时候，我也能一起去吗？”

　　季斯楠抬眼望向她，嘴角露出不易差觉的微笑，“当然。”

　　Emma脸上难过的神情终于好一些了，禾秋才放心离去。

　　那个小女孩本来与她毫无关系的，但因着某人的联系，她才会有恻隐之心，心中开始多了一个让她挂念的一个人。

　　但至少，温暖也多了一份。

　　如浩荡日光里，她比别人多拥有一个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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