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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喜欢我吗
大二下学期,亓明真在学校参加篮球比赛,与人发生碰撞,右手骨折,庆玉特地请了一星期假,去兰城探望她。
亓明真的父母也一早赶来,在医院照顾,庆玉去的时候,除了送上一个果篮和一份关怀以外,并不能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他在医院忙前忙后,帮不上忙,还累得够呛,分食了半个果篮。
待了两天,亓明真嫌他碍事,让他赶紧回去。
庆玉却不想这么早就走,在医院附近找了个宾馆住下,给庄效南发信息说自己来了兰城,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一面。
这半年以来,他们一直保持联系,算不上热火朝天,但也隔三差五跟对方分享一下最近的生活趣闻。庆玉在春节的时候还给庄效南发过一张照片,是他和亓明真去公园里点仙女棒,亓明真妈妈给他俩抓拍的一张合照,他把照片发过去后,庄效南没有立即回复,大概过了两个小时,意味不明地回了一句:好看。
或许是他给庄效南发消息的时间太晚,这一次也没有立即收到回复,庆玉没太在意,他本来也不指望庄效南能时刻关注他的消息。
第二天一早,亓明真点名要吃一家开在商场里的鸡汤饭,庆玉打车去帮她买,从商场出来,在公交站附近见到了熟悉的人影。
庄效南跟一个同龄男生站在一起,两人正在聊天,庄效南的态度很客气也很冷淡,脸上还挂着标准的微笑,像是在例行公事。
庆玉有点好奇,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庄效南,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上前去打个招呼。
他远远看着那两人,觉得庄效南像是油画里走出来的人物,无论跟谁站在一起,都会让整个画面变得赏心悦目。
庆玉就这样欣赏了十分钟,直到亓明真一个电话打过来,问她的饭配送到哪里了。庆玉才想起自己眼下是个送外卖的,不能耽误亓明真吃饭的时间,于是没有打扰庄效南跟朋友聊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回去不久,他就接到庄效南打来的电话,说才看到他发的消息,想中午约他一起吃个午饭。
庆玉在宾馆里将自己捯饬了一番,十一点半就来到约定的地方,发现庄效南已经提前到了,正等着他。
餐厅是庄效南选的,一家开在艺术学院附近的中餐厅,庄效南订了个小包间,庆玉进去的时候还以为有别人,问了一句:“你还约了其他人吗?”
庄效南抬头看他,轻笑着说:“没有,就我们两个人,你难得来一趟兰城,我想好好招待你一下。”
说着将菜单推到他面前:“看看想吃什么,这家店的招牌菜味道都还不错,你可以随便点。”
庆玉在他对面坐下,翻开菜单随意看了两眼,他未抬头,却感受到对面庄效南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盯得他很不自在。他突然抬眼,对上庄效南的视线,用力眨了眨眼:“你干嘛看着我?”
“我没有在看你,”庄效南缓声解释道,“我在看你点菜,你动作太慢,我有点饿了。”
“抱歉抱歉。”庆玉有点尴尬,低下头去,也没心思研究菜单,随意点了几道菜,服务生随后进来收走了菜单。
等菜的空隙,二人相对而坐,庄效南率先发问:“你怎么到兰城来了,来看明真吗?”
庆玉说:“啊对,明真参加学校组织的篮球比赛,手臂受伤骨折了,我请假过来看看她。”
庄效南说:“那你这次要待多久?”
“一个星期吧,她爸妈也过来照看她了,我在这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待几天就回去了,想着过来一次也不容易,所以想和你见一面。”
庄效南右手两指叩了叩桌面,他的指甲像细长的桃仁一样纤细漂亮,庆玉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到他右手再移到脸上,想起这样漂亮的一双手也会在兴奋的时候抓蟾蜍,拾取牦牛粪便,他心里就有点惆怅。
“你是过来看亓明真,顺道来看我的,”庄效南的指尖在桌面顺时针画圈,“我还以为你是专程过来找我。”
庆玉心里更加惆怅,他倒是想找个由头到兰城找庄效南,但想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要不是这次亓明真意外受伤,他估计连顺道探望的机会都没有。
自从去年文艺汇演他跟庄效南恢复联系以后,庆玉一直在想,他们如今相隔千里,不尴不尬的关系,要怎样维持联系,思来想去,觉得此问题无解。
贺研和庄母说得没错,抛去高中同学这一点,他们的世界已经没有太大交集了。
庆玉曾在学校的花坛里偶遇过一只桃红颈天牛,他向来惧怕昆虫,第一反应是逃跑,第二反应是庄效南喜欢这种天牛,于是他又折回去看。他看着那只天牛红色的围脖,想起庄效南送给自己的旧羊绒围巾,开始懊恼当初为什么不跟亓明真报同一所学校,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城市来,远离了发小,也远离了喜欢的人,他孤独得要死。
最后那只桃红颈天牛看穿了他的心事,突然振翅起飞朝他扑来,吓得庆玉惨叫连连抱头鼠窜。在那样生死时刻,他居然开始幻想,要是庄效南在他旁边,就能帮他抓住这该死的天牛,守护他的脆弱。他愈发思念庄效南了。
庆玉低下头想了想,说:“我也一直想着来找你,但好像没有合适的机会。”
庄效南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很放松的姿态,他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你用什么样的理由来找亓明真,也可以用同样的理由来找我,毕竟你找我的时候,也可以顺便探望她,不是吗?”
庆玉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玩笑,毕竟就这半年来他二人联络的状态来看,庄效南并没有对他十分热情,如果他贸然跑来找庄效南,说不定还惹他反感。
“最近都比较忙,等下次有空的时候再说吧。”
庆玉随口将这个话题遮掩过去,又想起早上在公交站,看见跟庄效南站在一起的陌生男生,没忍住好奇问:“其实今天早上我在旁边商场看见你了,我去帮亓明真买饭,看到你跟同学在公交站附近,没有打扰你们,跟你在一起的是你朋友吗?”
庄效南认真地想了想:“算是,他跟我不是同系的,之前在学校里见过几次,后来——”
他拖长了调子,没有把话说完,正好服务生送餐进来,打断了这个话题。
两人没有继续再说下去,吃完午饭,庆玉照例送庄效南回学校。因离得不远,只有不到两公里路程,两人决定步行回去,正好路上说说话。
庄效南提起,自从高三转学后,他去了新的学校,完全没办法融入新群体,跟老师同学也都相处不来,那段时间他精神状态很差,每晚要吃药才能保证4个小时左右的睡眠。
高三的事情现在提起已经太遥远了,庄效南有些怀念地说:“现在想想,其实高二的时候,跟你还有亓明真,我们三个人一起相处的那段时间,是高中生涯最好的时光了。直到现在回想起来,我也觉得那个时候很开心。”
两年前小姜山一别,他们的人生都走向不同的道路,成年的大雁各自高飞,盛夏里的少年时光已经一去不复回了。
“对了,春节的时候我去姑姑家,在佛罗伦萨遇到了秦涟。”庄效南说。
庆玉回忆了一下,秦涟应该是他们高中的学习委员,是那位庄效南想要挺身而出保护的好同学。
“这么巧,在国外那么远的地方也能碰到。”
“是啊,我也觉得很惊讶,秦涟说他是故意背着家人来这么远的地方的,没有人打扰他。”庄效南说着,偏过头对他笑了笑,“你猜他为什么去佛罗伦萨?”
庆玉哪里猜得到,他跟秦涟也不熟,随口道:“大概是因为拿到了签证。”
庄效南被他逗笑了:“不是,他是跟男朋友一起去度假的,我记得那时候还是你跟我说,秦涟和二十七中的刺头是……”
他没说完,庆玉突然开口打断他:“我那个时候瞎说的,他们要是真的在一起了纯属巧合,我什么都不知情。”
“嗯,你说得很对啊,他们的确在一起了。”庄效南看着他,“要不是你那时候提醒我,我可能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常规以外的情感。”
庆玉在心里默念了两遍阿弥陀佛,要是当年庄母知道,自己不仅教庄效南违逆父母,还向他传授了一些同性恋知识,大概自己真的就要被开除学籍了。
他当时怎么会没轻没重的,跟非碳基生物庄效南说这些话呢。
二人随意闲聊了几个话题,很快就到达艺术学院校门口,庄效南在离校门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停下,对庆玉说:“其实刚刚吃饭之前,我的话还没说,今天你在公交站看到的在我旁边那个人,他只跟我见了几次面,最近突然说要追求我。”
庆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眨了眨眼,问道:“追求你?什么意思,是那种追求吗?”
庄效南神色从容,微笑着说:“是啊,就是你想的那种,但是我没有答应他,他说希望我考虑一段时间,再给他最终答复。”
短短几句话,像闷雷一样将庆玉的三魂七魄劈得分崩离析,他从来没有设想过,庄效南有可能跟别人谈恋爱。
庆玉难以接受,他希望庄效南如果一定要跟别人在一起,至少不要让自己知道,他实在很难真心地送上祝福。
“意思是……你真的在考虑?”庆玉心如死灰。
庄效南像在思考:“我的确在考虑,要不要给他机会。所以,你要抓紧时间。”
庆玉又听不懂了:“什么抓紧时间?”
“你说呢,”庄效南笑眯眯的,微微偏着头,对上他的双眼,“庆玉,你不是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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