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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前
“等等!”
还是被拉住,徐放再回过头,夏遇安手上的东西已经换成了之前那个短匕首。
“那这个匕首你拿着,防身,别再掉了。”
徐放不知道打斗中将匕首掉落在了哪里,更不知道,夏遇安是什么时候拿回来的。
几乎要被遗忘的东西,此刻却被面前的人捧着,再次送到他的手中。
就像是不明所以的朋友,愿意为你的无理取闹而让步,继续无条件的关心。
朋友?
不知道怎么跳出来的词叫徐放抬起了头,望过去,那双眼虽然有愧疚,有尴尬,甚至还有几分迷茫,可只要看到底,就只剩纯净。
上一世到死,徐放都是一个人,甚至很久都不记得如何正常社交,在大理寺的这段日子,是不知不觉间,有了愿意拿自己当朋友的人吗...
哪怕来这里的目的不是找寻无用的情感寄托,哪怕只是个匆匆过客,可这赤诚的善意,又错在哪里呢?
一直渴求的东西在死后有了着落,徐放想到与夏遇安相处的种种,接过那被擦拭干净的短刃,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在苦笑。
“好。”
夏遇安眼里的迷茫却在徐放嘴角出现弧度时更加明显,继而向前挡住他的路,“你到底为什么...”
“老实点!”
还不等听清夏遇安的问题,门外的声音就将两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手臂被放开,并不疼痛,徐放感觉到夏遇安犹豫了一秒,就转身朝着被捉住的身影而去。
“怎么了?”
“大人,我们的人刚到,就撞见他收拾东西从永康当逃出来。”
弓着背的人被抬起了头,徐放跟上去的时候,贺兰野与温云闲也正闻声赶来。
“你不是那儿的伙计,为什么跑?”
夏遇安带着怀疑,徐放也认出了那个伙计,此刻正像那日一般,额角流着汗,眼里的恐惧却更甚。
“掌柜的被抓了,我怕...”
“他只是来做证人,你怕什么?”
贺兰野已经站到他面前,接过杂役手上的包裹,“东西拿来我看看。”
包裹被解开,望见素衣间夹着的银票,又见那伙计颤抖着,想逃却无法。
徐放觉得,被遗漏的拼图似乎出现了。
除去碎银,至少五张大额银票,夏遇安尽数拿出,在众人眼前晃了晃,几乎要将伙计额角的汗滴甩落,“你个伙计也不少赚啊。”
细碎的牙关不知是因为禁锢还是心虚,发出几声高调的呜咽。
见伙计不出声,贺兰野阴着脸将凌乱的包裹交给手下,“在永康当搜出来什么了吗?”
“回大人,在赵掌柜房间,搜出断裂的面具。”
后方的杂役将那一模一样的面具呈上来,从中间一分为二,还留着不少划痕。
“什么?”
温云闲见状也上前,试探的语气温柔又急促,“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大人您就放了我吧,都是掌柜的干的。”伙计终于喊出声来,摇着头不知道该看哪位大人才是。
“那你说说,他都干了什么?”
“他,他...”
像是不敢说错一句,汗珠倒映着不停晃动的眼球。
牢房传出呻吟,伙计倒吸一口气,喉间发出声音,贺兰野不想与之干耗,威严的身影将伙计头顶仅存的一丝光线彻底遮挡。
“想好了再说,先押下去,好生看管。”
“大人...”
几乎也是被拖着,转眼间,永康当的成员已在牢中汇合,夕阳也像失去耐心一般,很快隐匿于另一侧。
回到屋内,徐放直接拆了手上的布,夏遇安昨晚的药似乎很好用,伤口已经有些结痂,虽渗了血,但不怎么痛了。
尽力不去沾水,简单收拾过后便铺起床,将匕首顺势藏在枕头下,丁纪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动作的不自然,靠过来关心着问,“小胡回家了?”
“嗯,没什么事了,回去修养些时日。”
丁纪放心似的点着头,徐放一瞬的慌张也消失,至少身边躺着的人是内鬼的概率已经很小。
被排除怀疑的人继续提问,“听说又抓来一个?”
“嗯...”
“你们是没看见,财哥那个‘奸’字,在余飞胸口印地多整齐清晰!”
徐放还没来得及多说,另一侧的柳明成就兴奋地接过话头,鞋子直接被扔到一旁。
视线聚焦到身上,刘财撇了一眼柳明成,将身上的线头扯掉,“好好断句,怪难听...”
丁纪笑了笑,就从徐放的身边往另一侧挪了挪,“少卿大人也是听说财哥最会使烙铁,才专门叫你收拾他的吧?”
“烙铁?”
狱丞当然都会有些手段,但这两个都是可能参与了下毒的人,徐放自是要问一问。
“对啊,出血多了财哥嫌脏嘛,就总是用烙铁,虽然他武功也不错,但这项技能最特殊了。”
柳明成仍是那副耿直的样子,不经意又放出刘财会武功的信息,徐放企图学着贺兰野的样子去看透,刘财却起身挡住了他。
“不过,可抵不上美人计特殊。”
“......”徐放立刻没了力气,对上刘财取笑似的表情,只好收起眼神,尴尬地笑笑。
丁纪立刻又靠过来,殊不知这屋里最安全的人也最八卦。
“是啊,听他们都在说,没亲眼看见你的女装还挺可惜呢~”
“还是不看的好...”
徐放不想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丁纪倒没再靠近,嘴角的弧度露出些痴念。
“不过怎么不让仵作大人去呢,她打扮起来肯定比你美啊。”
夏遇安的话又再耳边萦绕,徐放直接躺下,只留丁纪自言自语,“不行,不能让她以身犯险,所以那人到底是犯了什么罪啊?”
刘财不看丁纪,直接拿起蜡烛就要吹灭,“别问那么多,可都嘴硬得很呢。”
柳明成也快速钻进被窝,“是啊,不过伤害女孩子的,都不是好东西!”
愤愤不平的尾音与黑暗并行,徐放又得一夜安稳。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徐放竟有些感谢自己还幸存着,还能看到太阳升起,也能盼望着新的一天。
他现在醒得很早,走出门,头发仍是半扎着,春天的太阳暖而不刺眼,就多站了会儿,舒服地感受着柳芽的气息。
远处有人走动,以为是该去正厅审人,徐放慢慢睁开眼,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却走入了视线,身后还跟着一位黑衣人。
“我想找徐放,徐大人。”
黑衣人保镖一样地跟着那女子,杂役刚引着清瘦的身影向内,徐放不认识,却也认识,是林楠。
没有想到林楠已经愿意出门了,身上被阳光照得很暖,徐放笑着走过去,“林小姐?”
反而是林楠有些惊讶地看过来,“你认得出我?”
“是声音;不过,感觉你的气力更足了。”
林楠低下头,周围已经有杂役在练功,她还是有些紧张地攥着手指。
“你们抓到了人?”
徐放将两人带向内院,伸出手想请林楠坐在凳子上,“是啊,不过还没结果,所以...”
结了痂之后更加明显的伤痕就这样吸引了视线。
“你怎么受伤了?”
见林楠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徐放便收回右手,安抚般倒了一杯水给她,“没什么,林小姐请坐吧。”
林楠身后的人坚实地挡住其他人的视线,她握住了茶杯,像是在汲取力量,“谢谢,我来...是想起一些细节,不知道能不能算作证据。”
徐放没说话,在对面坐下,点着头示意她说出来。
林楠坐直了一些,在面纱下紧咬着的下唇,只盯着徐放的眼睛。
“母亲将问话的大人送走后,我翻出了当时的衣物,虽然破了,但我发现袖子上染上了些油渍,想到那是被抓过的地方。”
眨了一次眼,林楠将杯子握地更用力,徐放伸出左手,隔着衣袖握了握她的胳膊,林楠的呼吸慢慢平稳了下来。
“于是我就记起来了,抓我的那人,身上有饭菜的味道,虎口处...似乎还有厚茧。”林楠说完,踌躇又坚定地望着徐放,期待着他的答复。
徐放想起余飞的嘴脸,甚至已经想到他如果听到这些指控,会如何狡辩。
但面对受害者,他决定回以更加坚定的神情,“这当然算证据了,你放心,很快就能水落石出的。”
林楠似乎松了一口气,二人对视了一瞬,都轻点着头。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鼓起更多勇气再见那个恶魔,也没办法确定,我不会因为恐惧和愤恨而认错人。”
林楠松开了杯子,望向了远处的天,指甲却又陷进手心。
无助与纠结复杂的交织在双眼,徐放从她的眼眸里,看到有燕子落在了对面的墙头。
徐放起身,燕子听到声音,向远处飞去。
“没关系,那就交给我们吧,也请相信自己。”
不知道自己这样的人是否还有足够的能量,林楠仰视的瞬间,徐放还是努力把心里的全部力量,都传递了过去。
林楠也站起身,又有一只燕子飞来,像是没听到人类的动静一般,在墙头啄食着。
两人安静地看了会儿,林楠才转过身,“那我走了,车夫该等急了。”
“好,很高兴见到你,林小姐。”
面纱被春风吹动,变得很轻,随着主人的点头致意而上扬。
“如果需要,可以随时去找我。”
短短的话,似乎费力又轻松,望着林楠离去的背影,徐放也欣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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