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22 章
照相馆老板的语气像是终于等到等待多时的老友,孙瑾英不禁问道:“您认识我父亲?”
“进来说吧。”
照相馆挂着客人的照片,孙瑾英试图在其中找到孙适。
上一次见到父亲是什么时候?去年冬天,孙瑾英已准备上学,孙适才刚回到家,问她近日学校的课业如何,她答一切都好。孙适疲惫的双眼垂下,告诉她:“之后若是,”孙瑾英认真听着,他叹了口气,“无论如何,要将书读完,若能上大学,一定要读下去。”
“我知道了,父亲。”她没时间交谈更多,小跑着去赶电车。
匆匆分别,竟成为最后一面。
老板拿来一个牛皮纸袋,从里面轻轻抽出一张照片,似乎只是换了穿着,乍一看却和平时的孙适截然不同,孙瑾英早已泪眼婆娑。
她抹了把眼泪,不敢再看,将那张照片塞了回去。
“您可认识我父亲?”
孙瑾英迫切等着答案,老板却缓缓地说:“不认识,只是这张照片很久没来取,终于等到,才说了那句话。”
孙瑾英失望地垂下头,拿起那个牛皮纸袋。
“姑娘,你长得好生标致,可愿拍一张照片陈列在店里?”
“不必麻烦了。”
“免费的,权当为我的照相馆宣传,另外我可再送你一张。”
见老板诚恳,孙瑾英不好再推迟,答应了他的请求。
拍完照片回到柜台,孙瑾英重新拿起那个纸袋和她的糕点,听到身后的门被推开,孙瑾英向老板道谢后转身准备离开。
进来的女人穿着一件狐狸皮的大衣,头发烫成波浪,看上去有点年纪,却是十足的美人。
“姑娘。”
孙瑾英继续往前走,突然被那个女人拉住胳膊:“姑娘,老板叫你。”
“取相单还没拿。”
孙瑾英重新回到柜台,老板说:“我先帮这位女士取照片,你稍等。”
他抽出两张一样的照片,孙瑾英瞟到照片里是眼前的女人,身旁站着一位男士,俩人都在大笑,孙瑾英从未见过如此有趣的照片。
女人盯着照片微笑的功夫,孙瑾英已经接过取相单。
俩人向老板告别,一同出了门。
孙瑾英走到钟表店门口,已经关门,她悻悻地离开。
回到公寓,孙瑾英再次抽出孙适的照片,或许是为了照相刻意打扮过,梳着偏分的油头,黑色大衣。
孙瑾英将相片拿近一点,仔细辨认着大衣上的扣子,第一颗,第二颗正是床底下捡到的那种,但第三颗足足比其余的扣子小了一圈。
她突然将那张照片扔了出去,一阵熟悉的恐惧充斥全身。
这是宋卿勋平日的装扮。
她不敢再继续看,将照片放回纸袋中。
明日即将启程,她的心始终忐忑,将几件衣服和糕点塞进找邱老板借来的皮箱子里,便蜷缩在沙发上,回想着近来发生的事。
她想起了座钟后的日记本,又开始惦记常春晖的安危,明日他会同去,但此行与正德无关,应比他留下安全。写下这句话的人为何没有写下具体的日期?或许只要还在调查,就不能掉以轻心。
随之忆起的还有日记本上的那句话,我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孙瑾英开始害怕了,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她缩成了一团,眼泪止不住地流。
连续的敲门声打断了她旧的恐惧,迎来新的恐惧。
常春晖或者宋谈来,会先敲两下,再敲5下。
她不敢出声,依旧缩在沙发上,等敲门声停下,他问了句:“有人吗?”
孙瑾英眼神从门转移到四处,想找到一件趁手的工具,用来防身,但他没有继续。
她躲到窗户旁边,想看看是什么人在敲门,若此时离开,她至少能看到侧脸。
门外的动静彻底消失,估摸着时间应该下了楼,又等了好大一会,却始终没看到人。
那便只有一个结论,他还在门口,或者住在这楼里。
许久,门外再没出现过任何响动,孙瑾英的思绪又回到那张照片,这至关重要的线索,她迫切想与人相商,本以为此刻脑海里出现的人应是常春晖,或是宋谈,但挥之不去的竟是没有名字的,日记本另一头的那个人。
纵然她已经下了楼,却仍未决定是否要冒险前去。
等待拉活的黄包车夫突然欣喜的神情,让她下定决心。
*
宋谈先在大门外听了听动静,客厅无人说话,他才缓缓推开门。
经过宋太太房间时,竟听到宋乐衍的声音:“母亲,她肯定还活着,她那个哥哥虽然蠢笨,但不是那冷血之人,若她果真死了,怎会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呢?”
“死就死,没死就没死,与你何干,难不成常家能接纳这样一个贱人?”宋谈脑海里出现宋太太咬牙切齿的脸,他眨了眨眼睛,将那张脸赶走。
“提常家做什么,我是断然不会嫁给那常春晖的。”
俩人停止了交谈,宋谈刚要离开,又听到宋乐衍说:“我在地下室看到我给她的那支笔,你说她会不会不仅没死,还偷偷来过家里?”
“她通天了,不仅没死,还能堂而皇之进入这宅子?”宋太太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有办法证实的,母亲,我将那支笔放在台阶上,极不显眼,若笔不见了,定是她来拿走。”
“若真如你所说,一支笔丢就丢了,还找回做什么?”
“这您就不懂了,这穷人和我们是不一样的,这支笔对于我们来说就像一根汗毛,丢了也就丢了,但对她来说可不一样。”
“不见了也许是下人拿去,你父亲同意你回来住,你就好生住着,不要再惹是生非。”
宋谈回到房间,坐立难安,原本在沙发上坐着,又起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宋乐衍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论她的猜测是否合理,若她认为孙瑾英还活着,那一定会再想其他的方法证实。
要去打通电话吗?太冒险了。对了,他可以提前将那笔拿走,说下人捡到交给他,明日再将此事告知孙瑾英。
想到这里,他大步走出房间,打算若无其事地下楼转转,再趁机到地下室。
经过宋太太房间时,不巧撞上宋乐衍,伸出胳膊将他拦下,俩人朝前走了几步。
“呦,听说你同华兰舒要结婚了,看你整日像个闷葫芦似的,挺有能耐。”
“结婚算什么能耐?”
“明知故问。”
宋谈不语,宋乐衍上下打量他一番:“我已搬回来住,日后若华小姐进门,不知母亲能不能容她。不过,说这些为时尚早,毕竟还不知道你是要嫁还是娶?”
问完宋乐衍捂嘴笑了笑。
“嫁或娶又何妨?你父亲会让我离开吗?”宋谈的眼神始终盯着楼梯。
“我父亲?宋谈,你好生猖狂,还没嫁进华家呢,有人撑腰便如此嚣张吗?”
“我只是说了实话,对了,你父亲应该不会让她住进来,毕竟她打了你父亲。”
“什么?”宋乐衍不敢相信宋谈的话,宋谈已经下了楼,她眼睛仍瞪着。
孙瑾英在久云河边下车,熟练地翻进宋家的地下室,沿着墙走到座钟旁,隐约听到有人谈话,应该不在一楼,声音很小。
她拿出日记本,翻到最新一页,赫然写着:写信来的是宋乐衍,她或许知道孙梅的下落。
来不及有过多的情绪和思考,孙瑾英直接落笔:不知如何向你道谢?可有我能为你做的事?请务必告知。另,今日得知,父亲去世前装扮成宋卿勋。
孙瑾英合上日记本,轻轻放了回去,借着一楼的光,蹲在地上找她丢失的笔,她必须找到,宋乐衍和宋太太认识那支笔,若被她们发现,会怀疑她曾来过,怀疑她为何会来。
幸好,那支笔静静地躺在第二级台阶的墙脚,她伸手拿起,刚要起身,一双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
跑已经来不及了,她祈祷着是宋谈,或者白管家,直到对方问了句:“谁?”
是宋卿勋的声音。
孙瑾英感觉到自己抓着笔的手在抖,身体僵着,不敢抬头。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