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心赴瑾瑜

　　靳俞觉得头有些晕，脚步虚浮，那股龙舌兰的后劲混合着复杂的情绪，让他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让他心口发闷的地方。他低着头，有些踉跄地直冲冲往门口走，没看清前方，一下子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温热的触感，带着一股熟悉的、冷冽中透着一丝木质辛香的香水味。
　　“对不起……”他下意识地道歉，声音因醉意而含糊，带着鼻音。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想看清撞到了谁。
　　这一看，他瞬间僵住了，酒意都吓醒了大半。
　　傅长歆！
　　她就站在他面前，近在咫尺。可是……和他刚才在吧台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她不再是那身利落的皮衣裤装，而是换了一条……紫色的连衣裙。面料带着细腻的光泽，剪裁优雅，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裙子长度及膝，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脚下踩着一双精致的高跟鞋。
　　漂亮，太漂亮了。这种漂亮，带着一种致命的熟悉感。
　　靳俞的眼睛瞬间就直了，呆呆地看着她，脑海里“轰”的一声，某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高考前那个下午，她来找他分手时，穿的就是一条类似的紫色裙子，也是这样的耀眼，这样的……残忍。
　　傅长歆被他撞得微微后退半步，稳住身形。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上和有些迷蒙的眼睛上，嘴唇微微抿了抿，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靳俞却在这诡异的沉默和熟悉的视觉冲击中，猛地反应过来——吧台那个！那个穿皮衣、被男人揽着的……
　　他不想问傅长歆。这显得他多在意似的，像个斤斤计较、盯着她一举一动的怨夫。可他醉意朦胧又颠三倒四、眼神直勾勾带着委屈和质问的样子，落在傅长歆眼里，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可爱。像一只被雨水打湿了皮毛、明明很狼狈却还要强撑着凶巴巴的小动物。
　　傅长歆想起二哥的叮嘱——“尊重、平和、保持距离”。她压下心里那点想伸手摸摸他发烫脸颊的冲动，只是维持着礼貌而疏离的态度，开口问道：“靳先生，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我可以送你回家。”
　　她的语气平静，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却又界限分明。
　　“靳先生”这个称呼像一根小刺，扎了靳俞一下。他情绪本就上头，此刻更是被这种“划清界限”的态度激得心头火起，夹杂着委屈和酒精催化的冲动，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傅长歆！你到底要怎么样？！”
　　傅长歆被他问得一怔，不明所以。她怎么了？她不是已经按照哥哥说的，停止骚扰，保持距离了吗？难道这样他也不满意？男人的心思都这么敏感难猜的吗？
　　但看着靳俞不知是因醉意还是委屈而泛红的眼，想到他那些不被爱的过往和可能因此更加脆弱的自尊，傅长歆心里那点因为被质问而产生的不悦瞬间被心软取代。
　　她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对着吧台方向那个正和一个高大男生聊得火热的皮衣女孩——她的妹妹傅长苏——摆了摆手。
　　傅长苏注意到姐姐的动作，又看到姐姐身边那个俊俏又醉醺醺的男人，脸上立刻露出一个“我懂的”的揶揄表情，笑嘻嘻地比了个“OK”的手势，继续转头和她的男伴调情去了。
　　傅长歆没理会妹妹的调侃，伸手扶住靳俞的胳膊：“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她的莲花跑车就停在附近，流线型的车身在夜色中泛着幽光。只是这车底盘太低，傅长歆几乎是半抱半扶，有些费力地把身形不算矮的靳俞塞进了副驾驶座。
　　靳俞其实没那么醉。至少，没有醉到完全失去行动能力。他只是……贪恋她指尖的温度和靠近时带来的气息，想趁机……和她亲近亲近。哪怕，就让她碰一下自己呢？
　　这个念头让他觉得自己卑劣又可怜。清醒时的自尊让他绝不可能允许自己做出这种近乎乞求接触的行为。幸好，现在有酒精作为完美的借口和掩护。
　　他靠在柔软的座椅里，鼻尖萦绕着车内淡淡的香氛和她身上独特的味道，心跳如擂鼓。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刚才吧台那一幕，以及傅长苏那与傅长歆有几分相似却更显稚嫩叛逆的侧脸……
　　原来……那个被他认错的皮衣小姐，是傅长歆的……妹妹吗？
　　一股巨大的庆幸和后怕涌上心头。幸好，幸好他刚才没有因为忮忌和失落冲上去做出什么失态的举动。不然，在傅长歆的家人面前那样丢人，傅长歆一定会很尴尬吧……
　　即使在这种醉意朦胧、心思混乱的时刻，他潜意识里，依旧在不由自主地、殚精竭虑地为傅长歆考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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